這是原先張其帶我來過的那個河提。
“來過嗎?”
“哦,她帶我來過一次。”
這是河邊,河水流的很急,彷彿一瀉千里。岸邊有成羣的石頭,奔跑的車輛敲捻着前面不遠處的一座橋。
“誒,看”她拍拍我的胳膊,指指天“你說那是太陽還是月亮?”
我看過去,原來是天上的一個大大的白斑,有點月亮影子的味道,很詩意。
“經常不上早自習一個人跑到這兒?”我轉移了話題。
“不是,不過這幾天突然想來這兒”她嘆了口氣“很久沒來了,以前姐還在這兒揀了塊石頭送給我”她默默的說。
我不時的斜過眼看看她,清瑩的水躍過它頭底下的石頭流,嘩嘩啦啦的將我們帶過了很長的一段路。
“我常常搞不清自己是不是幸福。”昨晚她臥室的哭聲又鬼使神差般延續到了這兒。
我連忙轉過身,抓着她的胳膊“怎麼了?”
她掙脫掉,走了走,離河水更近了。
“我是不是頹廢?”她轉過臉看看我,又轉回去,“以前看電視,我覺的懸崖邊曙光美,所以很想抓一把。”她苦澀的笑了笑“我不知道這些天是怎麼過的”她低下頭,憤怒的咬着嘴脣“怎麼過的,現在我就只想從懸崖上跳下去。”
靜靜的河水在向哪個方向流?無辜吞嚥着自己苦果的張裡,也已經靜踱着步子。
“怎麼了?”我傷心的悄悄走過去。
她甩開抓着她的我的手,語調卻變梗塞“我不說誰誰不要我了,放棄我了,好了吧。我無奈,我頹廢,我就不是個好女的。”淚覆蓋她的聲兒。“可,我天生就不是這樣,我希望我,”
“怎麼了,誰也沒有放棄你啊”我用力的掐着自己的肉。
張裡也立刻抱住我。
“沒人不想和你在一塊兒”我喃喃的說,手壓着她的頭髮。眼前該死的河,別再照着張裡的身子讓她難過,腦海裡安靜而悠遠的木雕,蛻變成開心着的張裡呀,張裡呀。
高3時我也見過她哭,那時她就坐在我後面,她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在旁邊。夾雜在張裡當時已拋棄我的上面的我心底的淚,一串一串,那時也不知該逝去哪頭。我知道當時她是在爲一個人哭,一個她已無法再去挽留的人。
嘴脣緊貼着我的脖子,被風吹紅的眼睛在想什麼?我與張裡如此親密無間,可那無尚的憂傷存活在我的世界的猜測卻化爲了泡影。我不踏實,可張裡的憂傷卻讓我不能再允許去爲了別的什麼而感到可悲。
白色的讓我印象深刻的高3時她穿的褲子,被風吹着,舒展皺紋。那不肯離去我的視野的她的長髮,象一瓶浸泡着紙鶴的可樂。岸邊的枯草輕輕搖擺,不盡的骯髒讓我麻木。我已失去了理智,不肯解脫出自己的痛苦。
張裡轉頭在我面前,久久親吻了我的嘴。我哭着。
回到家是下午2點,沙發旁的茶几上留着張其的一張字條“我離開了”,上面壓着一個茶杯。
“她去哪兒了?”張裡對我吼。
“冷靜些。”我腦裡開始亂了。
她猛踢了一下茶几,然後虛脫般歪坐在沙發上,“她,”身子說着。
再次回到大門前是6點多,沒有找回張其。
“我要走”張裡低頭從褲兜裡摸出鑰匙。
“要走?去哪兒?張其還能找到!”我失控的說。
“你不明白”她甩出一句,沒換上鞋就走向臥室。
“我可憐!”走上前,抓着她胳膊的手一點點血肉膨脹。
她轉過來“你來晚了。”我崩潰的看着她拿掉我的手。
張裡靠在門框上,摸出一根菸,淡淡的說“你懂什麼?”,然後走到長沙發對面的茶几旁,揀起剛纔壓着字條的那個杯子就狠狠的摔到地上,“懂什麼啊你,懂什麼啊你”
“你知道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回來我看到電機上面又有個紙鶴,我,我很難過”張裡抽了口煙,“今兒早上如果不喊你出來張其就不會走,我,我幹嘛犯那個神經”
張裡終於走了,我最後沒攔她。今天是9月18號,是我現在要離開這個家的日子。在張裡臥室的抽屜裡,我看了她的日記,也看到了很多紙鶴,是張裡又疊回了原先的形狀吧。張裡在河邊給我提到的那塊石頭,被日記本壓着,看上去象一個小巧的心,只是左上角少了一塊,我的淚也因此止不住了。
走出門,張裡此刻拎着箱子在下樓梯,“對不起,我並不愛你,我愛我姐。”這是我幫她把箱子拎到樓下後她給我說的第一句話,“這個髮卡是我送給張其的,你找到她把它還給她。”這是最後一句,接着我接過了那個木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