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榻上了可還怎麼教……”
淡梅伸手繞住了他脖子,順口道。等話出口了,方意識到自己問錯了,忙不迭地閉了嘴。
徐進嶸聽她這般發問,卻是正中下懷,三兩步到了榻前放下了她,便笑嘻嘻湊到她耳邊輕聲言語了幾句。
他說的那些要教導她的東西,淡梅從前裡也不是不知道。只聽他此時言語放涎,見神sè又憊賴,加上理論和實際終究還是有些距離的,一時也是羞窘不已,臉都有些臊了起來,狠狠捶打了下他xiōng口便閉上眼睛只作沒聽見。只終究擰不過他在邊上半哄半騙,半是強迫半是引導的,加上前些日裡的心結既解開了,自己稍一想,也覺着前些日裡確實有些過於專注蒔huā,忽略了他,心中一軟,到了最後少不得便也含羞帶臊地任他胡作非爲了。
不提這正房小樓裡夫妻二人得趣甜蜜,卻說那柴房裡的翹翹,本是滿心歡喜以爲要隨伺相中的貴人了,不想連個面都還沒見着,便被關進了酸氣沖天的柴房裡,空拍了半日的mén也是無人應答,焦躁不已。好容易到傍晚時分,那mén才被打開,見是個粗眉粗眼的丫頭來抱柴火,又說廚下人手不夠,管事媽媽叫她也去燒火。翹翹雖是滿心不願,只懼怕那凶神惡煞般的黑疤nǎi娘,也只得不情不願地去了。
那翹翹昨日裡還是huā樓中的頭牌一枝huā,今日卻是淪爲竈火丫頭,可憐她平日十指不沾陽chūn水的,哪裡會燒火,坐在竈膛前手忙腳luàn地沒幾下便壓熄了爐火,被廚娘頓足罵着不中用,身上新做的衣裳下襬處也是被火星子崩燙了個dòng,又是委屈又是心痛,禁不住便抹起了淚。
廚娘暗自好笑,便按nǎi娘預先通氣過的,換了張臉,嘆氣道:“瞧你也怪可憐的,我便好心多透些話給你,好叫你心裡有個底。我家大人京裡還有三個妾,個個都是貌比天仙的,比你不知道強了多少。只你也都看見,大人就只帶了我家夫人過來,你曉得那幾個如今都在做甚?都留在京中陪着我家老夫人掘土挑糞種地種瓜呢。我瞧你那手十指尖尖的,連個火鉗都把不穩,日後被送過去了可怎生是好,真當是替你犯愁了。”
翹翹起先還chōuchōu搭搭地,待聽完此話已是huā容失sè,只剩啃咬着指頭兩眼發直了。本是想傍牢着這徐知州好穿金戴銀的,不想他家的妾卻與別家不同,伺候的是他娘,乾的是這等買賣,一時又悔又怕,心道便是回原來的妓館重cào舊業,亦或被那買了自己的同知給收用,也好過被送去陪個老婆子挑糞掘土的。登時心中便起了去意。在那廚裡與粗使丫頭一道胡luàn吃了幾口東西,曉得自己也沒別的好地能睡了,只得挾裹了燒火丫頭遞送過來的一chuáng舊被子,悲悲慼慼地回了柴房,鋪了個稻草鋪,心驚ròu跳地挨着天明。
次日一早,淡梅親自陪了徐進嶸下樓,待要送他到庭院mén口,卻是被他返身握住了手,擡到自己嘴邊呵了口熱氣,看着笑道:“外面怪冷的,你回去吧,不用送了。”
淡梅抿嘴略笑了下,剛要點頭,不料他卻低頭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道:“左右平日裡也沒見你送我出去過,今日突地轉了xìng子似地這般殷勤,下人們瞧見了,不定還怎麼想呢……”
淡梅急忙回頭,果然瞧見後面喜慶妙夏幾個都正直勾勾地看着,神sè詫異,一時有些尷尬,急忙要縮回還被他握住的手,卻聽他哈哈笑了下,用力捏了下她手,小聲丟下句“乖乖地等我晚上回來”,這才轉身去了。
淡梅瞧着他背影出了庭院的mén,想起昨夜二人的膩歪,嘴角便忍不住仍要微微上翹,只又怕被丫頭們瞧出什麼苗頭,壓下了面上神情,這纔要回樓上去找慧姐,今日答應了她,要一道帶她去huā房的。剛轉身,冷不丁嚇了一跳,身後不知何時已是多了個nǎi娘,正對着自己笑,神情裡瞧着很是得意。這才一下想起了那翹翹。
nǎi娘卻是來邀功的,把自己昨日裡和廚娘合夥嚇唬那小娘的事給說了一遍,眉飛sè舞,唾沫橫飛,逗得邊上的喜慶妙夏笑得前仰後合,指着nǎi娘說不出話了。
nǎi娘昨日裡雖是無限擴大了淡梅的話,只卻歪打正着,叫他夫妻二人解了前些日裡的心結,堪稱福星了。淡梅自然不會說她什麼,跟着笑了下,記起徐進嶸昨夜說過的話,便叫喜慶去找姜瑞,僱頂轎子把翹翹送回都知府上。又聽nǎi娘方纔提起那翹翹的新衣被火星子濺了,順便再賠送她一匹緞料,也算壓驚。
作者有話要說:那翹翹一早起身,早沒了盼望徐知州的心思,更無昨日的光鮮亮麗,蓬頭赤面地惴惴等着對自己的發落。沒片刻卻見昨日裡那黑疤nǎi娘又來了,這回不但說要遣她回去,夫人還善心送她一匹上好的錦緞壓驚。那錦緞倒在其次,能不用被送去挑糞,這纔是喜出望外,忙不迭地連聲道謝,接了布匹,急急忙忙地跟着喜慶便走,腳步邁得飛快,生怕又聽到改了主意的消息。
徐進嶸自那公文上報朝廷後,便就只等着迴文了,空閒了許多。且衙署裡的平日雜事都有相關屬吏代爲處置,只些大事過問下便可,故而這些天白日裡着家的時間也多了些,陪着她帶了慧姐,逛了些此地的風景名勝,甚至特意又坐船回了之前停泊了一夜的凌津城渡口,爲的就是尋訪那夜的鐘聲來源。原來是渡口對岸半山腰的一座老寺,因了地處偏僻,香火不甚旺盛,只山mén口長了一株幾百年的銀杏老樹,寺裡那知客僧說在枝條纏掛祈福包,便得菩薩一世庇佑,且有個說法,投擲後纏得越高,福運便也越大。擡頭仰望,見高高低低枝條上果然纏掛了許多新舊不一的紅絲香囊。
淡梅自然不信這些,瞧着徐進嶸也不是個相信之人,只他卻也是笑嘻嘻從和尚手上接了個祈福包,瞄準了方向,用力投擲了上去,竟也纏住了,且懸得最高,那絲穗在風中不住晃晃悠悠。知客僧連聲道喜,邊上慧姐更是拍掌歡笑不停,連瞧着她爹的眼神都充滿了崇拜之意。
淡梅見徐進嶸看向自己,自然便也朝他lù出笑臉,讚了聲好,剎時見他得意非常,臨走時還捐了大手筆的香火錢,喜得那僧人不住合什道謝,送了出去老遠。
暢快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轉眼便是元宵前夜,也是淡梅的生辰了。
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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