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逃出遊樂場
下午兩點,準時出發。
沈遲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眯着眼看向外面陰沉沉的天空。
末世之後,天氣不好的日子遠比好的時候多,而且,冷的時候要人命,熱的時候能直接將人熱死。
倖存者們縮在這個宴會廳裡,因爲斷了電的緣故,這個光線不好的地方顯得十分陰涼,出來玩,其實有些人穿得並不多,有兩位母親已經凍得嘴脣發青,但她們仍然決定留下來。沒有辦法,她們自己沒有多少力氣,孩子又小,就怕一走出這個門就沒命了,只要被喪屍沾上一點半點,她們就完全沒有生的希望。
決定跟着他們走的除了張凱一和那七個男青年之外,還有廚子、一家三口、兩個中年男人、三個女服務員、曹甯浩母子,剩下的,就是兩個女學生。
大部分人還是想拼一把,跟着張凱一和沈遲,說不定能活着出去呢?在這兒等着希望渺茫,指不定什麼時候不是餓死就是凍死了。
遊樂場裡之所以在末世最可怕,就是因爲它人多,在末世來臨的時候,這裡的人流密集程度超過任何地方,所以喪屍出現,這裡就變成了地獄,當然,對於沈遲這樣的,遊樂場簡直就是狩獵的天堂。
不過,最近可以停一停了,他的揹包某個格子裡,這種初級喪屍的元晶已經累積到了一千出頭,吸收元晶並不是無限量的,一天的量不能太多,否則吃撐了不消化,他和流木已經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至少沈遲就發現一週過後,自己的技能距離又遠了一尺左右。
“我來的時候觀察過路線,跟我來。”沈遲抱着沈流木走在最前面,“鷹眼所能看到的距離比較遠,不過,張哥最好還是和我走在一起,以防有什麼突發狀況。”
“好!”張凱一利落地答應了。
其實,纔不是什麼鷹眼,沈遲只要打開地圖,就可以看到這張遊樂場地圖上密密麻麻的紅點,只需要相對繞過這些紅點,就要安全一些。
“砰!”張凱一直接一棒子砸碎了路旁一個喪屍的腦袋。幾個男青年顯然在這幾天都動手殺過喪屍,並不怎麼害怕了,掄着棒子的手很穩,能活過這一個星期,本身也說明他們之中沒有什麼膽小的人。但那兩個中年男人明顯不習慣這種,拿着根木棒卻不敢動手,還比不上那三個女服務員,她們看樣子都是從外地來的打工妹,一個個子不高看着並不強壯的妹子直接拿着棒子在一個喪屍腦袋上狂敲,直接將它給捶死了。
“沒事兒,在家幫爸媽幹農活兒的時候,我可比這有力氣!”她雖然嘴脣都有些抖,但看眼神卻定了許多。
一家三口裡,媽媽抱着孩子,爸爸拿着棍子護在她們身邊,互相扶持,爲了妻兒,這位父親爆發的勇氣令人側目。
比起他們,那兩個女學生和曹甯浩母子只能由別人來保護,沈遲和張凱一顯然對她們不感興趣,不過,自有男青年爲她們服務,但這種服務並不包括賣命。
沈遲選擇的路線已經是喪屍最少的了,他們從遊樂場的鬼屋裡穿過,斷了電沒有了聲音特效,也沒有工作人員在裡面裝神弄鬼的鬼屋,仍是嚇得孩子和女人臉色有點發白。沈流木倒是臉色半點都沒變,甚至想不明白,明明連喪屍都見過了,他們怎麼還怕這些假玩意兒?
“啊——”一箇中年男人發出一聲尖叫,驚恐地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傷口。
張凱一朝他看來,冷冷說,“殺了他!”
不出半個小時,他就會變成喪屍,毋庸置疑。
“不!不要殺我!我不想死!”中年男人瘋狂地大叫,“我是王總啊!我有錢!我在上海有三套房子!還有銀行裡的存款,都給你們!你們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張凱一不屑地笑了笑,“都這種時候了,要你這些東西有什麼用?”
他的話音剛落,這位“王總”已經被幾個男青年直接給打死了。
一個星期了,末世已經一個星期,他們看到太多因爲感染而變成喪屍的人類,他們知道在這個時候只有毫不留情地要了他的命纔是最好的。
“爸爸,前面那個裡面好像有很多喪屍……”沈流木趴在沈遲的肩膀上嘀咕。
“嗯。”不用他說,沈遲也發現了,不過沈流木不愧是木系異能者,對於生命的敏感超乎常人,在喪屍特別密集的地方,他就會有感覺。
沈遲停下腳步,瞥了正在抽泣的曹甯浩的一眼,“大家小心,從這裡往前最好不要發出任何聲音,喪屍對聲音和氣味都很敏感,隔着房子,他們估計要一會兒才能聞到我們的氣味,但是聲音卻很快就可以聽到,實話告訴你們,那裡——全部都是喪屍!”他指着不遠處的房子說。
而這時一個喪屍搖搖晃晃地到了身邊,被那個廚子一刀下去,切了半個腦袋,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所以,爲了大家的安全,我們要安安靜靜地走過那裡。”沈遲嚴肅地說:“我們離遊樂場的大門太遠,我帶大家走的是一個小門,從這裡出去拐個彎就是停車場,喪屍對汽車不感興趣,我想你們大部分人還是有車的!希望就在眼前,無論是誰,一旦拖累了大家別怪我們下狠手。”
於是,其他人都狠狠瞪了還在哭的曹甯浩一眼,畢竟那一家三口中也有小孩子,人家還是個小女孩兒,這時候都乖乖縮在母親的懷裡,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一行人幾乎是躡手躡腳地開始前行,一個喪屍走了過來,幾個人猶疑地看了看,甚至不敢掄棍子,這畢竟會發出聲音不是嗎?
這時候,沈遲擡了擡手,一縷白光朝喪屍打去,彷彿正中眉心!
喪屍倒了下去!
沈遲看着外面穿着皮衣皮褲戴着皮手套,實際上這都是一些外觀的掩飾而已,他的內裡還是穿着那身定國配散件的唐門衣服,黑色的千機匣掛在後腰上,顏色低調,絲毫不引人注意,驚羽訣的心法下,普通的“罡風鏢法”就足以要了這些最低等喪屍的命。
不過,再過一陣子,等出現進化後的b級喪屍,就不可能一鏢要喪屍的命了。
但此時,他一鏢奪命的本事讓許多人都瞪大了眼睛,包括身邊的張凱一。
他原以爲這個沈遲只是有點本事,現在看來,是十分厲害!
這麼一想,張凱一的心裡某個念頭就轉動起來,臉上卻不露聲色。
這一路上的喪屍都被沈遲一個人清理乾淨了,其他人總算明白爲什麼他敢自己到外面走動,還走到他們藏身的餐廳裡來了,喪屍對於他而言,好像並不那麼危險!輕飄飄地就可以解決掉嘛。
走到了那個遊樂廳的外面,一堵牆內,是密集程度超過其他地方的喪屍。
“啊!”忽然,那位年輕貌美的母親發出一聲驚叫,腳一崴差點直接摔倒在地!
所有人的臉色都一瞬間刷白!
幾乎很快他們就看到喪屍們朝外面涌來——
“媽媽!”曹甯浩大聲哭了起來。
“該死的!”張凱一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大家不要慌,拿好棍子都跑起來!”
沈遲卻只是挑了挑眉,嘲諷地笑了笑。
別人恐怕都沒有看到,他卻看得很清楚,因爲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留在張凱一的身上。
他親眼所見,張凱一不着痕跡地在旁邊的石墩子上掰下了幾個小石塊兒,然後悄悄丟在了地上。
那個女人倒黴,偏偏是她踩上了,一下子崴了腳。
張凱一這樣現實的人,恐怕根本就不想帶着累贅一塊兒出去吧?以他的聰明,雖然看不到外面的景象,想也知道比這個遊樂園裡好不到哪兒去,末世就是末世,已經不存在淨土和天堂,所以,他必須早做準備,這些人是他帶出去的,如果一直要跟着他,可不容易養,從他的本心裡,或許只想要沈遲這樣的高手和那幾個還算有用處的男青年,老弱婦孺他統統想丟在這裡。
他本身,就是這樣自私涼薄,但是,又沒有能光明正大做這些的臉皮,所以只能使一些陰險手段來掩蓋,將責任推在別人的身上。
而且,他未必不是存了想再看看沈遲本事的心思,在張凱一看來,沈遲自己是個異能者不錯,但爲了他兒子,不拿出真本事來萬一出了事,可得不償失。張凱一喜歡沈遲這樣的高手,存在一個顯而易見的弱點,好掌控,有孩子的父親,心腸到底也要軟上一些。
果然,張凱一還是那個張凱一。
大批的喪屍涌了過來,不僅僅是從房子裡出來的,還有從前路過來的。
“爸爸,那個人真壞。”沈流木低聲在沈遲的耳邊說。
沈遲輕笑,想不到流木也看到了,於是趁機教育兒子,“末世就是這樣,人心難測,流木你要記得,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嗯,我知道了爸爸,我只相信爸爸。”
“乖兒子!”
白色的鏢光不時閃起,沈遲終於取出了千機匣,他不是聖母,而是既然張凱一要看他的能力,他就給他看!
張凱一驚駭地發現,沈遲不見了!他的身影剎那就從自己的身邊消失了!再然後,附近的喪屍忽然就倒了一地!
再然後,沈遲的身影就又出現了,彷彿從來沒有消失過一樣。
千機匣的光效在自然系異能者還沒發威的時候,實在是太顯眼了,沈遲暫時還不想那麼惹人注意,於是,只能先隱身之後纔來了一發裂石弩,驚羽訣心法下的羣傷技能,傷害效果相當不錯。
“快走!”沈遲匆匆說,“喪屍太多了我也沒辦法!”
張凱一鬆了口氣,一拳頭砸碎了某個喪屍的腦袋。
喪屍太多了,密密麻麻地撲過來,除了這些日子見多了的沈流木,還有沈遲和張凱一之外,其他人都覺得自己完了。
異能者不怕喪屍的攻擊,沈流木趴在沈遲的身上,眼睜睜看着其他人被喪屍淹沒,鮮血四濺,分食。
沈遲沒辦法救太多人,他只救下了那個手又穩又狠的小個子女服務員,她跑起來不慢,還有那個沉默高大的廚子,其餘人都沒有管,在喪屍撲出來的時候除了哭和尖叫什麼都不會做的女學生第一個遭殃,在這種時候,誰都不會想去救“罪魁禍首”的曹甯浩母子,他們早早被喪屍抓住丟了命,剩下的那個中年人跑得飛快,亂舞着棍子只顧着飛奔,沈遲卻看到他的身上被喪屍抓出了好幾道痕跡——
就算是不死,也會很快變成喪屍。
甚至連那幾個年輕人都只剩下了一半,等他們漸漸跑到那個小門附近的時候,一塊兒出來的二十三個人就只剩下了張凱一、沈遲、沈流木、廚子和三個面色蒼白的男青年,讓沈遲驚訝的是,那一家三口中的母親和女兒都活了下來。
“沈先生。”那位母親第一次開了口,她輕輕將懷中的女兒放了下來,“我想和你做一筆交易。”
沈遲蹙眉,看着這個眉目平靜的母親。
“只和你一個人說。”
沈流木緊緊抱着沈遲的脖頸,並不鬆手。
“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畢竟是一塊兒逃了命出來。”沈遲淡淡說。
那個母親嘆了口氣,拍了拍女兒的頭,“我怕是不行了。”她擼起袖子,只見白皙的手臂上有好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沈遲沉默了,他明顯可以看出這傷口的方向,應該是爲了保護她的女兒。
“我家裡是開糧油店的,在上海有五家糧油店都是我和我丈夫在經營。”她的口吻文縐縐的,“在這種時候大家都知道,錢什麼的都會變成廢紙,但是糧油永遠不會過時,外面的世界和遊樂場也是一樣的話,恐怕我家店裡早就遭了秧,但是,我們家有一個糧油倉庫,位置很偏僻,前幾天我丈夫纔剛剛進了貨。”她從脖子上取下一條鑰匙,“從那一天開始我就仔仔細細保管着這條鑰匙,別的我不敢說,那一倉庫的糧油在這個時候,可以說是無價之寶。”
張凱一的眼睛亮了起來。
沈遲發現,她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
“沈先生,我相信你,我知道你有本事,我願意拿這條鑰匙換一個承諾。”她誠懇地說,“我不求你們保護我的女兒多久,只需要將她送到外灘附近成輝小區3幢102室就行了。”
可是,哪怕她再聰明,沈遲還是討厭給他找麻煩的女人。
“在這裡,張哥比我更有本事。”沈遲忽然開口。
這位母親卻固執地看着他。
顯然,在這些日子裡她看清了張凱一的真面目。
沈遲的眼神比她更冷更平靜。
她的眼圈漸漸紅了,只能說:“張哥,拜託你,倉庫的位置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張凱一這才走上前去。
沈遲冷眼看着那三個青年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微微一笑。
糧油又能怎麼樣呢,總有吃完的一天,更何況,這東西既然過了明路,就太燙手了,沈遲本來就不打算要。
張凱一有手段有心機,但到底還是沒有末世的經驗,誰都是跌幾個跟頭才能明白。
可惜,這輩子他碰上了沈遲,沈遲早就決定,讓他一個跟頭跌下去就再也起不來。
上輩子,他給研究所的人開了門,這輩子,沈遲總也要讓他嚐嚐衆叛親離才甘心,否則,就這麼殺了未免太便宜。
抱着沈流木,他腳步從容地跟着張凱一志得意滿的步伐。
繁華的上海,在短短的一週裡就透着無盡的蕭索荒涼,昔日的人聲鼎沸統統已經不見,只剩下空蕩的街道破敗的櫥窗,還有在街上游蕩的喪屍。
越是人口密集興盛繁華的城市,在末世中越是危險,上海就是如此,看着車窗外的喪屍,車內的氣氛一片沉悶,誰都不敢開口說話。
這種時候,外面的景象完完全全打破了他們最後的幻想。
不僅僅是遊樂場,整個世界,已經是真正的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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