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十二點時,外面陸續有鞭炮聲響起,周懷安兄弟幾個牌也不打了,把屋裡的鞭炮和煙花棒都拿了出來,“哥嫂,放鞭炮去。”
楊春燕和李秋月擔心鞭炮聲嚇到孩子,忙去堂屋把小牀裡睡着了的九兒和小龍抱了起來。
周母去了樓上,對幾個孩子說道:“起來了,你幺爸開始放鞭炮了。”
幾個孩子一骨碌爬了起來,拿着手電跟着周母下樓,嘴裡喊着“看煙花嘍!”一溜煙跑到院子外面。
周懷安兄弟剛好點燃插在溝邊的一排煙花棒和沖天炮,“砰砰砰”漆黑的夜空中頓時綻放出各色美麗的煙花。
鞭炮放完後,周父帶頭,領着衆人給老爺子拜年,老爺子衝幾個孩子招了招手,“過來。”
孩子們都站到他跟前,“老祖。”
老爺子摸出一迭紅紙包,對幾個孩子說道:“又大了一歲了,以後做事要過腦子,不要去不該去的地方。”
裡面倒是也沒多少錢,一人一塊二的月月紅,過年嘛,給孩子壓祟、壓驚、避邪,也希望孩子們在新的一年裡平平安安。
壓歲錢只在孩子枕頭下面放一晚,第二天一早就進了大人的腰包。
“曉得了!”周家明看了看他遞來的壓歲錢,扭頭看了看趙慧芳,“我媽說,今年不能拿壓歲錢,要賠幺爸魚網。”
趙慧芳嘴角抽了抽,“老祖給你就拿着。”
張秀香也點了點頭,幾個孩子歡喜的接過,“謝謝老祖!老祖一百歲!”說着又跪下咚咚咚磕了幾個響頭。
周懷安也抱着小九兒給老爺子磕了幾個響頭。
給老爺子拜年後,周父、周母坐在椅子上,周懷榮兄弟幾個帶着老婆孩子給兩老磕頭拜年,幾個孩子也拿到了壓歲錢。
接着就輪到孩子們給父母,叔伯,嬸孃拜年,一圈拜下來,小九兒的小兜兜裡裝滿了壓歲紅包。
楊春燕睡前把紅包都放在兒子小枕頭下,初一一早起來,把紅包拿出來單獨裝起來,打算等孩子大點交給他自己管着。
大年初一,老爺子帶着兒孫、重孫去了墳山祭拜祖先。
初二,楊春燕和周懷安帶着孩子和年禮回了孃家,到楊家坪路口,就看到幾個曬得像泥鰍的半大小子,擠在田埂上,把震天炮插牛屎堆裡點燃,牛屎炸的滿地都是。
幾個小子看着滿地的牛屎“嘎嘎嘎”拍手大笑。
周懷安看後笑道:“燕兒,我和丁丁貓小時候也幹過。”
楊春燕白了他一眼,“也不嫌髒!”
周懷安嘿嘿笑,“二春更噁心,把鞭炮扔他隔壁家的茅坑裡,濺了人一屁股屎。”
楊春燕:“……”
三口人到了楊家,得知楊冬梅去鎮上接王楨去了,楊爲國夫妻倆還是沒回孃家,也在家等着他們。
穿得一模一樣的大雙和小雙拿着小青蛙,“九兒弟弟,我們耍小青蛙。”
楊春燕指着大小雙,“九兒,叫大表哥,小表哥。”
“鍋……”小九兒好奇的看着兩個一模一樣的表哥,有些害羞的扭頭摟住楊春燕脖子。
“幺幺來,家公抱去看大魚魚!”楊父笑着接過小九兒,帶着孫子和外孫去魚塘看魚去了。
楊母看到夾背裡的東西,照列又埋怨了幾句,說他們不該亂花錢,瞎買那麼多東西回來,埋怨歸埋怨,臉上的笑容卻沒消失過。
楊衛國高興的把周懷安叫到堂屋,拿出賬本還有張存摺放在桌上,“先看賬本,錢都存摺子上了。”
周懷安隨意翻看了一下,拿起存摺,翻開看了看,見上面存了七萬多,想着自己就比他多兩個收購點,依然是四成紅利,卻是他的三倍還多。
“大哥,不錯嘛,兩家人競爭的情況下,還是超過了去年。”
“比起你們差多了。”楊爲國嘆道,“橫山這邊的貨源被他們搶了不少,哪曉得狗日的又跑到普林鎮搶我貨源,要不是你帶信讓我去那邊新設一個點,今年可能連去年都趕不上。”
他頓了一下,“明年收紅菇,我打算把重心都放到那邊,這邊還是保留兩個收購點,讓媽老漢兒看着,不能把貨源留給他們。”
周懷安點了點頭,“對,那邊的紅菇比這邊還多,把重心放到那邊是對的。”
楊爲國見他支持,又道:“但紅菇不比塊菌,我就擔心路太遠,路況又不好,紅菇禁不住顛簸,還有天氣太熱捂在筐裡,很快就開傘了。”
周懷安想了一下,“大哥,我覺得你可以在村子附近的鎮上看看,買塊地皮修烤房,在那邊烘乾後,直接拉乾貨回寧安。”
楊爲國聽後一喜,“對啊!我咋沒想到,可以在鎮上買地皮修建房子。”說着又一臉佩服的看着他,“懷安,還是你腦子轉的快。”太難得了,還有看到你佩服我的那天。
周懷安心裡想的一回事,說出來的話卻是很謙虛的,“哪裡,大哥一下沒想到而已。”
竈房裡,楊春燕幫着燒火,楊母給周懷安煮荷包蛋,剛把蛋打下鍋,王楨騎着自行車帶着楊冬梅進了院子。
周懷安和楊爲國笑着迎了出去,“啥時候到的?”
“今早到的。”王楨笑着把行李袋從車龍頭上提下來,遞給了滿臉笑容的楊母,“媽,我爸和爺爺給的節禮。”
楊母嗔怪道:“每次來都大包小包的,這麼客氣做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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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懷安覺得丈母孃每次都這樣,只要他們帶東西來,她就覺得過意不去,巴不得他們空手來家裡搬東西。
三人在堂屋坐下,楊爲國問王楨,“正月一過老宅就要動工啦?”
王楨:“嗯!旅社旁邊的鋪子已經裝得差不多了,正月一過就把診所搬到那邊,北街那就開始施工。”
楊爲國:“那你店裡的東西咋辦?”
王楨:“店裡這會兒已經沒啥東西,正月店裡就關門不營業了。”
楊爲國驚訝的看着他,“那麼多東西都賣完啦?”
王楨笑道:“大件的電器二十八就賣完了,還有十幾家訂的電視機要年後纔拿得到。”他也沒想到購買力這麼強,幾百塊的電視機大夥兒都搶着要。
收音機、錄音機和一些小電器,手錶這些就不用說了,平時都好賣的很。
楊爲國聽後都心熱了,要不是一年兩季的山貨要忙,他都想在鎮上弄個鋪子了。
“吃荷包蛋了。”周懷安和王楨看着楊春燕姐妹倆端着的荷包蛋都苦笑起來,“大哥也來點?”
楊爲國看着二斗碗裡的荷包蛋,笑嘻嘻的說:“這是女婿吃的,我就算了。”
楊春燕笑道:“這次就四個,你倆把蛋吃完,把湯剩下。”
周懷安兩人這纔拿起調羹吃了起來,兩個雞蛋還沒吃完,就聽到外面有人在喊,“楊醫生,救命,救命啊!”
幾人忙走了出去,只見一個剪着齊肩短髮的婦人滿臉淚水的,和一個抱着孩子的中年漢子氣喘吁吁的進了院子。
楊冬梅見孩子的手在滴血,忙上前問道:“許嫂,小兵咋了?”
“被電光炮炸了,有一根手指頭都炸爛了。”許嫂說着就哭了起來,“嗚…嗚……”
“趕緊背這邊屋來。”楊冬梅忙推開旁邊的診室,讓許老大把孩子放小牀上,王楨上前拆開包裹在孩子手上,已經被鮮血染紅了白布查看了一下傷勢。
只見孩子左手中指和食指的傷勢特別嚴重。
手心和食指還有中指的手皮都被鞭炮炸沒了,食指指甲那一節的肉都被炸沒了,露出了骨頭,還在不停的流血。
“小梅,把銀針給我,準備清創。”王楨說罷又問許老大,“孩子怎麼受傷的,傷了多久了?”
許老大低沉的說道:“我家就在村口,孩子傷了有幾分鐘。小兵和幾個孩子拿了壓歲錢偷偷買了“震天響”“電光炮”在院子外面放。
小兵點燃鞭炮引線後,等了一會兒見鞭炮沒炸,便上前撿起鞭炮查看,鞭炮在他手上炸開。孩子頓時痛得抱着手在地上打滾。
幾個娃嚇得跑回來喊我們,到那看到血流的一地都是,家裡忙找了一節白布給他裹着,就送過來了。”
夫妻倆說着一臉擔心的看着王楨,“王醫生,孩子骨頭斷了麼?會不會殘廢啊?”
附近的人都曉得楊醫生家小女兒自己是一醫生不說,未婚夫還是寧安城王醫生的孫子。
王楨:“等我把血止住後,檢查一下就知道了。”
“針來了!”楊冬梅把打開了的銀針盒子遞到王楨跟前,他捻起一根銀針對準穴位紮了下去,血慢慢的止住了。
楊冬梅在櫃子上拿了生理鹽水、雙氧水和碘伏,按照比例兌好,王楨讓許老大抱着孩子,拿着瓶子給孩子沖洗傷口。
他一邊沖洗一邊對許老大說道:“你們用白布給他包紮是對的,用紙的話,血把紙浸溼後紙屑會黏在皮膚上,對傷不好。
還有,如果你們當時用皮筋或是布條,扎住出血部位的上方,傷口就不會一直流血了。”
楊春燕和周懷安覺得王楨這樣說,是在教許老大夫妻,如果以後遇到這樣的事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