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哎喲,陸二爺,您就饒了小的吧。哎喲,哎喲。”大樹底下,有人被雙腳吊起,頭朝下,腳朝上,腦袋頂子停在距離地面上半尺多高的地方上。這個人正在苦苦哀求,當然也就有一個人正坐在這個人的對面,一臉輕鬆的看着他。
要說這兩個人是誰,那是再容易辨認不過了。
坐在地面上的,是一個鐵面冷情的公子模樣的人。
而倒黴的被吊起來的那個倒黴鬼可不正是蓮心小築裡的小管家,旻言麼?
旻言都快要哭出來了,一張臉楸成一個包子,頭朝下腳朝上的掛了這麼許久,渾身的血都涌到了臉上,本來挺白淨的一張小臉現在成了一張大紅臉,旻言覺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要被控出來的感覺,要是再這麼吊下去的話,估計他別說腦子裡的那堆零碎了,就算是肚子裡的一掛腸子都要被倒出來。
陸慎劍眉微挑,“好啊,你答了我的話,我就把你放下來。”
旻言心裡一抖,他很想下去,好好感受下地心引力,雙腳踩在地上的感覺,可是,他又從心裡頭不想出賣樓雲裳。
這可如何是好。
“陸二爺,你這是難爲小的啊,小的不能……不能出賣主子……哎喲,哎喲,我看不見了。”旻言用力睜着眼睛往陸慎的方向看,可是,眼前都是一片小星星,昏黑昏黑的,啥也看不見了。
陸慎雖然沒有立馬點頭答應,但是也在心裡犯起了嘀咕,他心裡其實很喜歡這個旻言,這個旻言別看不像雅墨那麼有文化,讀過的書多,可是他倒是一個好孩子,懂得護主,再說,旻言是樓雲裳得意的好幫手,若是今天他真的要把旻言給吊出個好歹來,他也沒辦法和樓雲裳交代。故而陸慎開始有些猶豫,不過陸慎也不是一個輕易放棄自己目的的人,他想了下,道,“我且問你,你只管回答便好。”
旻言已經被吊的七葷八素,慌忙點頭,卻也不忘了原則,“只要不出賣小郡主,小的什麼都回答。”
陸慎哼了一聲,站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臉,旻言都快混過去了,最裡頭還在嘟嘟囔囔的說着,“不出賣小郡主……”
陸慎忽而一笑,其實陸慎是個很好看的青年,只是平時的他太不苟言笑了,臉上的肌肉都快僵硬了似的,眉眼就更是沒什麼動靜,所以陸慎雖然長得好看,卻成了一個冰雪王子,冰雪的過了頭,就讓人覺得他看起來像是一個木雕泥塑一般。
好看,卻不生動。
陸慎自己笑過之後,一擡手,一道掌風橫着劈了過去,將吊着旻言的繩子用氣功削斷,一把接住了下墜的旻言。
“樓雲裳啊樓雲裳,你到底是怎麼御下的?這天底下的怪人,都被你收攏來了。”陸慎用力在旻言的臉上拍了拍,“誒,誒,醒醒,醒醒。”旻言慢慢迴轉過來,哎喲了半天,只覺得自己頭重腳輕,說不出的難受。
“陸二爺。”
“你們小郡主的拳譜是從哪裡得來的?”旻言聽完,睜大了眼睛,他今天本來是出來看看有沒有好的脆棗想買點回去給大家解解饞,結果,在半路上就被這個陸二爺給攔住,並帶到了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給吊了起來。
結果,他就是要爲了問這個問題?
旻言一張臉苦笑半天,“陸二爺,您原來是要問小的這個。您早說啊,小的知道關於小郡主拳譜的全部事情。”
“很好,那你方纔爲何不說。”陸慎有點納悶。旻言無奈的笑了下,“陸二爺,您方纔說要問小的關於小郡主秘密的事情,這……小的沒聽明白麼不是。”他可不想得罪這個冷麪的陸二爺,就算剛剛明明是陸慎自己說話沒說明白,沒說清楚,他也不能抱怨一句。
“二爺說道那個拳譜,不是小郡主從外頭買來的活着是從其他人的手裡討來的,而是她自己一筆一劃寫下來的。”說起這件事情,旻言就覺得替雲裳小郡主鳴不平。陸慎果然眉頭一挑,問道,“什麼意思?你細細說來。”
旻言點頭,就算他不讓自己細說,他也是還要繼續添油加醋的說一遍的,旻言咳了下,繼續開了個腔,發揮其自己的會白活的大嘴巴功能,將雲裳如何和樓雲霓達成協議,如何每晚上到傾芙園去呆上一個時辰,如何替樓雲霓做作業,繡女工,默寫拳譜的事說了個明明白白,詳詳細細,他說的生動多彩,陸慎卻聽的心裡一陣陣發涼。
原來,她那段時候糟糕的狀態,都是因爲這個緣故。
陸慎問明究竟,旻言又說了些其他的旁枝末節,便被他遣走。而陸慎自己則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懷着一種怎樣的心情離開的。
蓮心小築裡,香香跳着一隻腳正在院子裡來來回回的着急,看見有小廝從外頭走進來就抓過來問問看,看看有沒有人看見旻言那個小子。
結果一羣人都從外頭回來,卻沒有一個人看見旻言。香香正在犯嘀咕,“這個小兔崽子,買個脆棗買了一上午,可真是會偷懶。”她又轉了一會兒,正要撤回廚房去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給雲裳小公主做一頓揚州特產大餐——臘味炒飯。
就在這麼個節骨眼兒上,院子外頭有人一陣哼哼,一陣腳步聲,一陣腳步聲,一陣哼哼,香香的眉頭一下就擰了起來,不耐煩的推開院門往外看,“我說,這是誰啊?怎麼大早晨的就在人家的院子外頭窮哼哼,好不晦氣。”
她往外一看,結果,就看見了頭重腳輕的扶着牆根走過來的旻言,他身上的衣裳完好無損,看起來連一根頭髮絲都沒少,可是,卻臉色蒼白的難看,一邊走,這哼哼的聲音就是他發出來的。
香香一愣,過去扶住他,詳細詢問經過,旻言雖然臉色不好,但是精神頭兒卻是很好,朝着過來的香香一樂,“嘿嘿,香香姐,咱們小郡主,這可就要走桃花運啦!”
躺在廂房裡睡着的雲裳在牀上打了一個噴嚏,翻了個身兒,繼續睡了過去。
和蓮心小築裡的安靜不同,大公主的府邸上,卻是在安靜之中醞釀着一場不尋常的動靜。
早上,魏公公送來了一條消息,就是這一條消息,讓鳳紫瀲的心也跟着混亂了起來。
大鳳朝國力不濟,打不過人家西涼國,這就要和親求和,來個嫁閨女,消災禍。
大鳳朝的老皇所有的兒女當中,還沒有婚配的兒子,只得二皇子鳳紫泯和七皇子鳳紫渙,所有的公主當中,就只有她和小公主鳳紫湘沒有婚配了。這一次是嫁女兒,也就是說要在她們二人之間挑一個人出來,到千萬裡之外的西涼國去委曲求全!
鳳紫瀲只要想到這些,就一陣陣的頭疼,心煩。來來回回的在殿內轉了好幾圈,一張威儀的臉此刻更是不怒自威。她左思右想了很久,也沒有得出一個好的辦法,心情就更是焦躁,正在這個時候,婷婷悄悄走過來,在她的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鳳紫瀲眉頭一皺,眼睛一轉道,“什麼?她病了?”
“是,長公主,小公主她自昨晚上開始,身上就不停的發熱,到了早晨還打起了擺子,情況很是兇險。”婷婷低頭順眼的說着。
鳳紫瀲一下想明白問題的關鍵點,露出一絲冷笑,“好狡詐的小公主,她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這個節骨眼兒上,又是發高熱,又是打擺子,她還真能出點子。”
“哼,看來,裝病這麼個好辦法,就被她給佔了先機,我如果也繼續用這個辦法的話,大概多半會被當朝的文武百官嗤笑。你們再去好好打探,看看咱們的小公主還能折騰出什麼高招兒來。”鳳紫瀲眼睛一眯,呵然一笑。而婷婷卻有些着急,“長公主,您也說了,好辦法都讓她們那邊先用了,那您可怎麼辦?”
鳳紫瀲眼眸一垂,暗暗尋思了一遍這裡面的關節,想了許久,才緩緩的開口道,“本宮一直自詡是一個正人君子,可我母妃總是告訴我,人若是任何時候都是一個正人君子的話,那就遲早要完蛋,本宮從前還覺得這話說的有失妥當,可如今看來,果然我母妃並非騙我向善。”
婷婷聽她話中有話,大概是已經有了主意,追問一句,“長公主,您難道心裡已經有了計較?”
“不錯,我的確是有了好辦法,雖然這個辦法有失本宮一貫的風度和公允,不過,人爲了自救,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也不爲過吧。”
“那,奴婢等要去準備些什麼麼?奴婢聽說小公主之前請了太醫館的一個御醫來府上,結果晚上就病了起來,奴婢想,大概是小公主她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
她的話剛剛說到這兒的時候,鳳紫瀲就陰陰一笑,“哼哼,難道這見不得人的手段只有她一個人會用麼?本宮就不能用上一用麼?病患自是不能出京和親,可是,對於女子來說,還有比這更重要的,更讓人在意的事情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