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8火燒眉毛
夏正通給龐德盛的藥,服下之後並不會立即發作。
是以,在看着秋若雨將藥喂下之後,他偷偷的又朝着龍榻望了一眼,便低眉斂目的端着藥碗離開了寢殿。
看着他離開,秋若雨微眯了眯眸子,然後轉身朝着沈凝暄走近:“這人不能做虧心事,你看龐總管那做賊心虛的樣兒!”
聞言,沈凝暄莞爾一笑。
微微側目,看向龍榻上沉睡的夏玄明,她脣角的弧度,泛着微微的冷意祧。
龐德盛於獨孤蕭逸,就如榮海於獨孤宸。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他照顧了獨孤蕭逸一輩子,現在卻要親手送上毒藥,結果了獨孤蕭逸的性命……這其中的滋味,只怕除了榮海,別人根本無法體會咴!
不捨嗎?!
愧疚嗎?!
一定會的!
這份愧疚之情,對他而言,如被刀槍劍戟刺在身,更讓他難以承受!
微冷的眸光,晶亮熠熠,沈凝暄不等秋若雨上前,便冷哂一笑,自貴妃榻上起身。
見狀,秋若雨微微頓足,看着沈凝暄從自己身邊走過。
腳步輕緩的行至龍榻前,沈凝暄沉眸落座,纖白的手指,探上夏玄明的手腕。
黛眉,輕輕一蹙。
心,也跟着收緊。
她微眯着眸子,涼涼一嘆,一臉沉鬱的才站起身來。
“皇后娘娘?”
深凝着沈凝暄的臉色,秋若雨的眉頭,也微微皺起:“如娘娘所料一般嗎?”
“最多半個時辰後,夏玄明會吐血而亡!”
輕顰着眉心,緩緩行至窗前,沈凝暄擡手推開虛掩的窗子,清明的眼底,平靜無瀾:“等他毒發,便讓青龍到長壽宮中請我師姐!”
聞言,秋若雨不禁苦笑着問道:“夏正通會讓大長公主過來嗎?”
“他既然拿毒藥來謀害皇上,又怎麼敢讓我師姐過來?”輕笑着反問秋若雨一聲,沈凝暄微蹙着黛眉說道:“不管是誰過來,本宮要的都只是一個結果,那就是讓夏正通知道,他的目的達到了!”
“若雨明白了!”
輕輕地,點了點頭,秋若雨的目光,再次重回龍榻上:“這夏玄明做夢都不會想到,最後送他上路的,會是他最最尊敬的義父!”
“他的義父也不會想到……”
淡淡的,輕輕勾起薄脣,沈凝暄揚眉望着窗外的景色,細細呢喃道:“在這世上,他想不到的事情,其實還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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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沈凝暄所言,半個時辰後,原本沉睡在龍榻上的夏玄明,忽然一臉痛苦的掙扎起來。
靜立榻前,看着眼前垂死掙扎的人,沈凝暄眸華低斂,眉眼間不見一絲惻隱。
“皇……皇后?”
在劇痛中醒來,夏玄明一臉震驚的看着榻前的沈凝暄,用力緊捂着自己的胸口,察覺到周圍的環境和自身變化,他瞪大了雙眼,喘着粗氣問道:“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不是本宮!”
淡淡的,擡了擡眉梢,沈凝暄微微抿脣說道:“是你的義父!”
“我……義父?”
此刻,夏玄明身上劇痛無比,聽到沈凝暄的話,他不禁赤紅着眸子,緊咬着牙關忍痛喊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
面對夏玄明的疑問,沈凝暄並未回話,此刻開口的,是邊上一襲紫衣的秋若雨:“你的義父想要謀害皇上,皇后娘娘自然不會讓他得逞,即是如此……便應該有個替死鬼!”
“你的義父,對你恩重如山,如今死在他的手上,你也不算太虧!”淡淡的,接了秋若雨的話,沈凝暄低垂了眼瞼,向後退了一步,離龍榻稍遠。
“不——”
沒有人想死,夏玄明也是一樣的,此刻乍聞沈凝暄說要讓自己當替死鬼,夏玄明臉色煞白的用力搖着頭,可是現在,他體內毒性發作,他每動一下,都痛的鑽心。
隨着他滿臉驚恐,搖頭不止的樣子,他身形猛地一震,噗的一聲從口中噴出一口黑血!
見狀,沈凝暄冷冷一笑,轉頭對門外喊道:“青龍何在?”
“屬下在!”
只是片刻,青龍入內。
在他身後緊跟而入的,不是別人,正是早前送藥來的龐德盛。
視線掃過一臉緊張之色的龐德盛,沈凝暄不等青龍開口,便緊蹙着眉頭對他說道:“趕緊去長壽宮請大長公主過來,皇上毒發了……”
青龍聞言,頓時佯裝大驚失色!
朝着龍榻上看了一眼,他轉身便出了寢殿。
愣愣的,站在寢殿裡,龐德盛看着龍榻上不停吐血,眼神漸漸渙散的夏玄明,以爲獨孤蕭逸真的毒發了。
到底是從小看着長大的,此刻看着對方劇痛難忍,不停吐血的樣子,龐德盛想到自己親手端來的毒藥,心中頓時自責不已!
夏玄明知道,龐德盛是夏正通的人。
是以此刻,見到龐德盛,他的目光一滯,瞪大了眸子,死死的盯着他。
他想要讓龐德盛給夏正通傳信。
奈何,已然發不出聲音。
俗話說,人心裡不能有鬼,否則也會疑神疑鬼!
但是龐德盛心裡有鬼啊!
此刻見夏玄明直勾勾的,滿懷絕望的瞪視着自己,他心裡的最後一條防線,終於轟然崩塌了!
“我把皇上毒死了!我把皇上毒死了!我把皇上毒死了……”口中不停的呢喃着這句話,他擡手看向自己枯瘦的雙手,擡起頭來,見夏玄明仍舊死死的瞪視着他,他忽而怪叫一聲,跌跌撞撞的轉身向外跑去!
見龐德盛如此,沈凝暄與秋若雨相視一眼,全都心照不宣的輕斂了黛眉。
龍榻上,夏玄明眼睜睜的看着龐德盛瘋了似的奔了出去,頓時心如死灰一般,整個人無力的躺在其上,口吐鮮血,雙眼之中絕望更甚。
冷眼看着他一臉絕望瀕死的模樣,沈凝暄淡淡一嘆,緩步貴妃榻前,重新落座:“若雨,你覺不覺得,本宮的心,現在實在太狠了,居然能夠眼睜睜的看着一條性命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卻無動於衷!”
“皇后娘娘若覺得自己心狠,那麼親自喂他喝下毒藥的若雨,豈不是狠辣至極?”秋若雨不禁轉頭看向沈凝暄,神情清冷道:“皇后娘娘的心,只能對皇上柔軟!而夏玄明……她該死!”
面對秋若雨如此反應,沈凝暄不禁淡漠冷笑。
秋若雨說的對,夏玄明確實該死。
不過,即便面對該死的人,也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如她和秋若雨這般絕情!
最起碼,青兒就不行!
所以,給夏玄明喂藥時,她選擇讓秋若雨動手!
她們兩個的心,都只對自己喜歡的人柔軟。
就不知,她現在是燕國的皇后,秋若雨,能不能坐上新越國皇后的寶座!
思緒至此,忽然覺得自己多少有心誕。
如今,夏家大兵逼宮,當真火燒眉毛了,可她卻在想些什麼?!
訕訕然,自嘲一笑,她擡眸對上秋若雨平靜如昔的明眸,清冷聲道:“立即傳令沈洪濤,讓他以最快的速度,聯絡他所能聯絡的衆臣,本宮用得着他的時候……到了!”
聞言,秋若雨面色一凝,連忙恭身應道:“若雨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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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長壽宮中,夏正通和夏正興兄弟二人,相對而坐,正面色凝重的等着天璽宮的消息。
不久,殿外夏家死士來報,青龍要覲見太后。
聞言,夏正通與夏正興對視一眼,立即命人到內殿將齊太后請了出來。
被夏家死士從內殿帶出,齊太后的臉色,是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甫一進入大殿,她便指着正端着茶盞沉眸吃茶的夏正通怒罵道:“夏正通,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軟禁哀家,你當真要造反了不成?”
“是又如何?”
驀地,將手裡的茶盞哐噹一聲丟在桌上,夏正通長身而起,氣勢洶洶的朝着齊太后大步而去。
見他來勢洶洶,齊太后心下一驚,不由後退兩步:“你……你想幹什麼?”
“想幹什麼?”
似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夏正通對齊太后冷哂道:“太后,實話告訴你,如今我夏家的軍隊已經將皇宮團團包圍,你若識時務,我還能讓你安安穩穩的做你的太后,如若不然……”
言語至此,夏正通眸光驀地一戾,擡手將身側的一隻青花瓷瓶揮落在地,摔的七零八落!
見狀,一直被養在溫室之中的齊太后,不禁臉色一變,整個人都瑟瑟顫抖起來。
“別抖了!”
忽然出聲,朝着齊太后驀然一喝,夏正通緊皺着濃眉拉着齊太后的手臂,往回走了兩步,將她按坐在上位,幽聲說道:“現在青龍在外面求見,你最好乖乖的配合!”
聞言,齊太后臉色一沉,卻礙於夏正通在側,只得緘默不語。
片刻後,青龍進殿。
擡頭看向齊太后,他一臉焦急之色:“啓稟太后娘娘,皇上毒發,皇后命屬下前來恭請大長公主!”
聞言,齊太后噌的一下便從座位上站起身來:“你說什麼?皇上毒發?”
“皇上毒發了j上毒發了!哈哈……”
齊太后的話,纔剛剛問出口,尚不等青龍做答,龐德盛便像是瘋了一般,跌跌撞撞的從殿外進來,擡起頭來,見夏正通站在齊太后身側,他眸光一亮,雙手攤開,邊朝着夏正通奔去,邊瞪着眼睛說道:“相爺……相爺……奴才按照你的吩咐,將毒藥給皇上喝了,奴才親眼看着他喝下去的……皇上現在毒發了,大口大口的吐血呢……”
龐德盛此言一出,大殿內頓時陷入一片靜寂。
“我把皇上毒死了……我把皇上毒死了……”
嘴裡不停的重複着這句話,龐德盛目光混沌的癲狂一笑,跌跌撞撞的又向外奔去……
怔怔的,看着龐德盛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門口,齊太后轉頭看向夏正通,同樣瞪大了雙眼,一臉不敢置信的朝他嘶聲喊道:“夏正通,你真的對逸兒下手了?你既然對他用毒……哀家跟你拼了!”說話間,齊太后如潑婦一般,張牙舞爪的便要朝着夏正通撲去。
見狀,夏正通瞳眸微縮,伸手扯住齊太后的手臂,然後冷哼一聲,用力將她推倒在地。
“太后娘娘!”
青龍見狀,不禁脫口驚呼,只見他唰的一聲抽出寶劍,作勢便要上前。
然,尚不等他上前兩步,便又是唰的一聲,離齊太后較近的夏正興也抽出了自己的兵器,將之橫在了齊太后的脖子上:“青龍,我知道你武功高強,但是在動武之前,你最好先考慮好後果!”
“太后……”
眼看着齊太后成爲夏正興手中人質,青龍頓時縛手縛腳,一時間進退維谷!
見他如此,夏正通冷笑一聲,出聲問道:“你方纔說,皇后娘娘讓你過來請大長公主?”
“是!”
恨恨的應了一聲,青龍緊皺着眉頭,視線仍舊停落在齊太后身上。
“真不湊巧,大長公主昨兒夜裡出宮了,要不你先在這裡陪着太后,本相爺立即去太醫院一起請了太醫,然後趕赴天璽宮!”
聞言,青龍哂然一笑,緊皺的眉頭,不禁皺的更緊了些:“如今太后在你手裡,自然是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識時務者爲俊傑!”
如是,誇讚青龍一聲,夏正通上前幾步,驀地伸手封了青龍的穴道。
齊太后見狀,一臉憤恨的怒罵出聲:“夏正通,你狼子野心,興兵造反,你不得好死!”
“太后!”
聽得齊太后的罵聲,夏正通轉身面向她,幽冷一笑道:“現在要死的是皇上,本相爺還活的好好的!”
語落,他轉頭對夏正興道:“看好太后和青龍,我帶上太醫去天璽宮去瞧瞧!”
“是!”
夏正興會意,微微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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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豔陽高照。
夏正通帶着太醫抵達天璽宮的時候,躺在龍榻上的夏玄明,儼然已經出氣多,進氣少,迴天乏力了。
龍榻前,秋若雨和青兒等人一左一右攙扶着一臉悲慼的沈凝暄。
但見夏正通帶着太醫,沈凝暄不禁緊擰着黛眉問道:“夏正通,太后和大長公主呢?”
夏正通沉着臉色,對沈凝暄輕拱手說道:“啓稟皇后娘娘,太后聽聞皇上毒發,一時情緒激動,昏了過去,至於大長公主則臨時出宮,還沒有回來,所以老臣先行帶着太醫趕了過去!”
聞言,沈凝暄臉色一沉,咬牙切齒道:“本宮看你是故意不讓大長公主過來吧!”
“皇上娘娘不要亂說,老臣希望皇上福壽安康!”瞳眸微眯了下,夏正通轉頭看向身側的太醫。
太醫接收到他的視線,忙恭身行至龍榻前。
看着夏玄明雙眸緊閉着,和他胸前的血跡,太醫心頭一震,忙伸手搭在他的腕上,只片刻之後,他手指一顫,忙噗通一聲跪落在地。
見狀,夏正通不禁沉聲問道:“皇上龍體如何?”
“皇上他……”
太醫的話,尚未出口,龍榻上的夏玄明呼吸驟然一提,然後身體一挺,便再也沒了動靜!
見此情形,太醫連忙去探夏玄明的鼻息。
只是瞬間,他臉色慘白的對沈凝暄匍匐說道:“皇后娘娘,皇上歸天了!”
“什麼?”
沈凝暄聞言,連忙回身到龍榻前,悲呼一聲,便撲倒在夏玄明身前:“皇上!”
“皇上!”
“皇上!”
……
聽到沈凝暄的悲呼聲,在場的青兒和秋若雨等一衆人等,紛紛哭啼着跪下身來。
夏正通見狀,冷冷勾脣,也跟着跪落在地。
冷眼看着沈凝暄在龍榻前哭的死去活來,他沉默許久後,方纔沉聲說道:“皇后娘娘!國不可以一日無君,如今皇上駕崩,當新君繼位!”
聞言,沈凝暄身形一僵!
雙眼中,淚水漣漣,她在秋若雨的攙扶下轉過身來,直面夏正通:“夏正通,皇上有遺詔在先,要將皇位傳給太子!”
“皇后娘娘錯了!”
直接與沈凝暄四目相接,夏正通冷笑着朝龍榻方向拱手:“皇上遺詔,是將天下大位,傳給二皇子——獨孤瑞!”
“夏正通!”
聽聞夏正通所言,沈凝暄霍然站起身來,纖指輕擡,怒指着他:“如今皇上的遺詔就在本宮手裡,你休要在這裡顛倒是非黑白!”
“遺詔是在皇后娘娘手裡,不過現在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在老臣手裡!”狡詐的笑,浮於夏正通黝黑的臉上,他眸光陰險的看着沈凝暄,輕挑着劍眉說道:“若是皇后娘娘一意孤行,老臣又一不小心傷害了您跟太子殿下,到頭來連命都沒有了,太子殿下又如何登基?”
“你大膽……”
被夏正通的話,氣的渾身發抖,深凝着整個人踉蹌着向後退了一步。
“皇后娘娘!”
……
幾乎是同時,秋若雨和青兒上前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勉強穩住身形,沈凝暄緊皺着黛眉,怒瞪着夏正通,卻是一臉的無可奈何!
見她如此,夏正通眸光微綻,沉聲說道:“老臣想過了,只要皇后娘娘肯交出遺詔,老臣便可以留下皇后娘娘和太子的性命,如若不然……”擡起頭來,他瞪視着沈凝暄,眸光霎然轉冷:“我現在便命以一杯毒酒,送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上路!”
“你……”
緊咬着牙關,怒指着夏正通,沈凝暄的樣子,恨不得將他抽筋扒骨:“你難道就不怕我哥哥嗎?”
“怕!怕死了!不過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木已成舟了!”嗤笑着,看了眼她的手指,夏正通冷哼一聲,接着說道:“看樣子,皇后娘娘要選擇的,是第二條路,來人啊!”
“相爺且慢!”
忽然之間,青兒的聲音在沈凝暄身後響起。
一臉緊張的越過沈凝暄,在夏正通身前跪下身來,青兒顫巍巍的從懷裡掏出一卷明黃色的卷軸!
見狀,沈凝暄不禁不甘喊道:“青兒!”
夏正通則眼前一亮,卻又很快滿是疑惑的緊皺起了眉頭。
“皇后娘娘,連命都沒有了,空留着這道聖旨又有何用?”
回頭如此問了沈凝暄一聲,青兒戰戰兢兢的回頭看向夏正通,然後囁嚅說道:“相爺明鑑,皇后娘娘早前說,沒有人會想到皇上的遺詔會藏在奴婢身上,這纔將遺詔交給了奴婢,如今奴婢將皇上的遺詔交給相爺,還請相爺放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一條生路!”
ps:謝謝依依的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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