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一切都是他設計的。
“知道麼大哥跟匈奴人搭上線,都是他給牽的線派人聯繫的,就連那杯毒酒都是他給自己準備的,這些年......這些年我們所有的人,就像是一顆顆棋子一樣,都在他的棋盤中,被他玩的團團轉。”
趙君瀾仰着頭靠在了藤椅的靠背上,雙目無神,念念叨叨的自己又唸叨了幾句,才大聲的似乎是對徐崢說:“這些年我都是被逼的,不要怪我,不要在怪我了好不好?”
徐崢緊抿着脣,並沒有想要理會他,心中反覆思量的是他之前說過的話,這一切帶給他的衝擊太過巨大。
聽見這樣的內幕,徐崢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虎毒尚不食子,可是那個在他印象中的威言不可侵犯的先帝,竟然這樣的對待自己的兒子,拿這個國家當做玩笑,與匈奴人戰爭的真正內幕,讓他莫名的憤怒,卻更加的悲哀。
這麼多年他爲這個國家的南征北戰,原來在上位者眼裡看來的根本就是一場遊戲。
五萬將士的性命,無辜百姓的流離失所,都是因爲一場遊戲,一個爭儲遊戲,無力的徐崢順從自己的身體躺在了臥榻的牀鋪裡面,將自己深深地陷入到棉被中,到現在他都已經完全的不知道自己之前的堅持,還有什麼意義。一切的一切其實都不過是一場遊戲,他甚至連想要去算賬的人,都找不到,因爲已經死了。
藤椅處的趙君瀾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醉了,等了半天也不見徐崢搭話,晃晃悠悠的來到了牀邊。
在臥榻上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一個翻身壓了上去,將徐崢高大的身子緊緊的鎖在了自己的身下,俯下臉不分方向的想要吻住身下的人,髮絲將兩個人的一切攪亂。
被壓在下面的徐崢一開始沒反應過來,大腦處於當機的狀態,一股酒氣薰得他迷迷糊糊的,幾乎是反射性的手已經對着對方最脆弱的脖頸劈了過去,狠狠地,一擊即中,原本趙君瀾想要下壓的頭咣噹一聲,磕到了他的頭上,疼得他也顧不上禮不禮貌了,用力的將趙君瀾高大的身子往旁邊一推,整個人就坐了起來,鏈子嘩啦嘩啦的響聲,在空蕩的大殿中響了半天。
他糾結了一下,看了一眼完全被他劈的昏睡過去的人,轉過頭去又看了看外面,決定出去探查一圈。
徐崢坐起來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冷哼了一聲,一翻右手將藏好的銅片翻了出來,簡單的在項圈上面撥弄了兩下,掙開了項圈,站了起來,準備往外走。
這個時候牀榻上傳來一聲輕哼聲,他的步子一頓,黑夜中他的眼睛熠熠發光,慢慢的回過頭。
他看見趙君瀾那雙已經睜開的眼睛,水潤的眸子中倒映出一片光澤,清明的眼更勝月華,不知何時他已經醒了過來,半臥在牀榻上看着他,怔怔的,目光中盈滿了傷悲,就像每次小時候他在夜半時,悄悄地離開他們住的那座宮殿時一樣,不知何時已經醒來的他就這樣躺在牀上,像一隻被遺棄的小狗一樣,靜靜的看着他。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對視着,燭火在風中搖曳,徐崢的額頭上在黑暗看不見的角落裡已經出了一層冷汗,被抓住了。
只是並沒有如他想象的趙君瀾立刻惱怒的起來,叫人抓他,就那麼安靜的側臥着看着他,眼中盛滿了哀傷,徐崢也拿不準是不是他喝了酒的緣故,性子似乎變得異常溫順。如同曾經在他心底最柔軟的那個孩子一模一樣,他曾經同寢同食的,保護了三年的孩子,以最柔弱的姿態面對着他,讓他意外的無法拒絕。
靜靜的,兩個人誰都不曾動,直到趙君瀾率先的撇開眼,沙啞着聲音帶着控訴的對他說:“爲什麼你總是想要離開我?”
“我不知道,我哪裡不好,爲什麼明明我們是一起從小長大的,你喜歡上的確實別人,明明......明明你應該愛的人是我纔對,長卿,我們一個君王,一個臣子,纔是最完美的搭配。”
燈火一陣明滅,屋子陷入一片昏暗之中,徐崢卻沒有動,靜靜如同一座雕塑一樣,站在那裡。
聽着那個染上了哀傷的君王,低低的呢喃着,想要說的話,他的身子僵在原地,因爲他沒有錯漏掉牀榻上那個人眼角閃過的一絲晶瑩,心頭說不出的沉悶,那是一種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的情感,他想要離開,腳,卻不由自主地定在了原地。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我的感受,我只知道我不能夠失去你。”
“我知道你喜愛征戰沙場,我卻不得不剝奪你的權利,我並不是怕失去這片天下,更不是怕你會架空我的皇權,我是怕你會離開我,我是怕你會因爲愛上了別人不告而別,所以明知道這一切都是父皇安排的情況後,就計劃着將你劫走,公佈你得死訊,將你關在這個屋子裡,只有這樣我纔會相信你是屬於我一個人的。”
不知是不是太過憂傷,趙君瀾一邊說着一邊努力地想要撐起身子,卻在說完話後還沒有半刻就哇的一聲吐了一牀。
淚水混着嘔吐的髒污,流了一身一臉,說不出的狼狽,他卻沒有整理,只是用那雙哀傷的眼死死地盯着徐崢,慌亂的中,手不小心的碰到了被遺落在牀角處的項圈鐵鏈。
手指輕輕近似撫摸的碰觸過它的邊緣,他看向它的眼神就像是看向自己的戀人一樣,怔怔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牀邊的燭火已經不知道在何時被風吹滅了最後的一點亮度,整個空蕩蕩的大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沒有一點聲息,兩個人都沒有更多的動作,一直都在維持着最初的樣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趙君瀾的這些話,徐崢知道是發自他的肺腑,就如同他了解自己一樣的,他們相互理解。
他知道身爲君主的他又多麼的驕傲,如果不是喝了酒,他永遠不會說出這樣類似於挽留的話,趙君瀾,他的青梅竹馬,在他已經過去的前半生,這個人已經佔有了太多的分量,佔有了太多的情感,他學不會如何的被愛,聽從他的話,服從他的命令,看不得他的悲傷,這已經幾乎是融進了他的生命裡成爲了他的本性。
這一切的一切,讓他明明恨他的禁錮,恨他的掠奪,明明知道自己應該趁着這個時候離開,腳,卻依然站在原地。
“你想要留下我並不是因爲你愛我,殿下。”
過了許久,徐崢的薄脣才輕輕地吐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低沉好聽的聲音在黑夜中迴盪,最後飄進了趙君瀾的耳朵中,徐崢知道他聽進去了,即使他這個時候是真的醉了。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徐崢轉過身,準備離開,身後卻傳來了他的聲音,他聽見他說:“我愛你,別離開我,長卿,我會試着愛你,給你最好的,所有所有你想要的一切。”
他離開的步子一頓,轉過頭去,正好對上了那雙充滿期待的眼,他認真地告訴他。
“殿下,這樣的不叫愛,或許我原來也不懂愛,是逸之教會了什麼纔是愛。”
“其實我們都明瞭對方,我們都是一種人,無論是出身在皇族的你,還是出身在徐府的我,原本都是不該懂愛的人,冷漠纔是能夠活下去的武器,你與我之間的,不過就是孤單的兩個人在黑暗之中的相互取暖,都是冰冷的兩個人,永遠都無法溫暖對方的心,殿下,你該找的是一個愛你的人,而不是禁錮住一個黑暗中的同類。”
說到這裡的時候,就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他沒想到,原來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原來真正的是愛着逸之的。
愛應該是溫暖的吧,而不是應該像他和殿下這樣,是一個充滿慾望的枷鎖,被禁錮着,想到這裡,他的眼圈有一些溼潤,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那麼他也就必須離開了,心中惦念着白淺的安危,卻還是忍不住的回頭揪了一眼,躺在牀上,意外頹廢的君王。
眼見着他依然掙扎的想要起身,不甘的對他喊道:”不,不,我是愛你的。“
面對着異常執着的人,徐崢不得不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對他說:“你愛的人不是我,對我,你只是習慣性的掠奪而已,趙君瀾,你因爲身份的緣故,從小到大一直都有人奉承你,將你想要的東西送給你,而我你也只不是是視爲你的所有物罷了。”
“這並不是愛,這只是你的佔有慾在作祟。”
“如果......如果你的心中還惦念着以前我們之前的情誼,就放我走吧,逸之已經有了我的孩子,我不能夠離開他的。”
將這些心裡想要說的話全部說出來以後,徐崢下定了決心,不在顧念這趙君瀾,眼看着他癱倒在牀上,卻轉身的離開了大殿,離開了禁錮了他自由整整一個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