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媒體上面,開始爲竊聽風暴的拍攝進行着宣傳的時候,在電影的片場裡面,電影的拍攝,也已經開始了。
“停,休,你這個地方表現得不對,表演的時候,不要刻意的太高自己的臉,要保持直視前方,不能擡高。”
傑克曼抱歉了一聲,再次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這一次的表演,又是他做錯了。
“對不起,對不起,這一次又是我的錯誤!”傑克曼在看到了自己的失誤後,立即舉起來雙手,掛着有些無奈的笑容高喊了起來。周圍的攝影師和他打了個招呼,也沒有苛責他什麼:作爲主演,能夠有這麼知錯就改的脾氣可是很難得的。
“休,這一次又有了新的進步了。我們稍微休息一下,你想想到底應該怎麼演才更好,想好了這個,我們再來繼續做,好麼?”導演椅子上,利維也說了一句。
“好的,我覺得我也能夠演得更好……等我適應了拍攝,我絕對可以做到。”
傑克曼又強調了一遍,纔到一邊去準備下一次的演練。只是在此時,他心裡面,也在想着這部電影那些相當奇妙的地方。
拍攝電影的工作已經開始了,休傑克曼對於電影知道的,也已經多了一些了。這部電影有些地方,和宣傳中的很不一樣,比如說現在外面都在紛紛傳言說,這部電影的拍攝,是電影導演放棄了電視劇的巨大收益,爲了自己的藝術追求而來拍攝電影的,但是傑克曼卻很清楚,導演根本沒有放棄任何收益,相反,作爲電視劇公司的大老闆,那一點點錢,估計他早就不放在心裡了。
而再有就是,在傳言中,這部電影的拍攝因爲有着史派西的加入,很多人都對這部電影有着非常高的期待,認爲這部電影的拍攝手法可能會相當的獨特,另類或者是別出心裁。可是,在拍攝過程中,傑克曼卻依然是覺得,這部電影的拍攝手法,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我只是個新導演,第一次執導電影而已,過於獨特的拍攝手法,我想我還是不要用比較好的。我相信,平和的拍攝手法一樣可以拍攝出來好電影。”
導演在說到了這個問題的時候,到時也顯得相當的謙虛。作爲一個新手導演,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不過,這個導演小心謹慎倒是應該的,可是要說他什麼追求都沒有,也是假的。這部電影其他的什麼都好,就是讓人感覺麻煩的,是電影的機位設置。這是這幾天來休傑克曼最爲頭疼的地方。
這部電影從開始拍攝到現在已經三天了,可是休傑克曼還是沒有能夠完全適應攝影機的機位設置。其實,不光是他,就連攝影師們,也一樣是沒有適應利維安排的攝影機機位。
“你的機位安排,根本就沒有幾個正常機位啊……”這是在看到了利維的設置之後,沃利·菲斯特作爲電影的攝影指導,馬上就提出來的問題,“這些機位的設置全都有可能暴露攝影機位置的。”
按照道理,電影拍攝的機位當然是正對着人臉的高度,和人臉保持同樣的高度,才能夠讓人有着最爲舒適的觀感的。觀衆們在看電影的時候,看到正對着自己的臉的高度的鏡頭,才能夠認爲這是一個正常的交談。如果是其他的形式的機位設置,就很容易脫離了正常的視角,陷入其他的視角中——不如說,在天空俯拍,就是導演常常用來塑造上帝視角時常用的技術。
而利維的鏡頭,全都是比較低,或者是比較偏的角度上設置的機位,甚至於在拍攝史派西的監聽戲的時候,有一個機位,乾脆就是設置在了他的背後。這樣的位置,可不是正常的人跟人交流的角度,因此,沃利·菲斯特自然也就奇怪——他說攝影機位置會引起來暴露位置,不是因爲這些攝影機會出現在鏡頭裡,而是會給觀衆一種感覺:這是在刻意的拍攝。
“我就是利用角度,要刻意營造出來一個類似於監視的視角。”利維當時也解釋過自己的想法,“這部電影,我就是想要讓觀衆們,處在一個觀察者的角度上。”
利維和沃利·菲斯特講解着結構,休傑克曼當時站在一邊,也聽到了利維的構思想法。
“作爲主角的威斯勒在電影中是處在監聽者的位置上的,可是,作爲監聽者,他是沒有觀看的能力的,真正可以觀看別人的生活的,是電影的觀衆。而觀衆們在觀看德萊曼的生活的同時,也在觀看威斯勒的監聽過程,因此,這就形成了一個特殊的結構:威斯勒監聽德萊曼,觀衆們則是在觀察着威斯勒。”
沃利·菲斯特聽明白了什麼,“你這是想要利用電影的視點權,構造出來一個威斯勒之上的觀察者——因爲觀衆們不自覺的用這個視角去審查電影,也就罷威斯勒當作了另外一個層面上的被監視者,而不再是監視者了。”
“就是這個意思。”對菲斯特如此懂得電影的佈局,利維也是相當高興的,“不止如此,後面在拍攝人物的時候,特地在人物面前放了遮擋物,突出前景,也是爲了刻意的製造出來這種特殊效果。”
這部電影的主角威斯勒是一個監聽者,這樣的身份,很難獲得人們的認同。可是,通過較爲特殊的角度,可以形成一種對威斯勒的觀測。電影中最重要的觀察是畫面,其次纔是聲音,觀衆對威斯勒觀察,威斯勒對德萊曼卻只是監聽,這樣的拍攝方式,也能夠更好的使威斯勒從國家機器的形象分割出來,變成一個被觀察的人——這樣做纔會讓他的轉變較爲容易接受。
這就是視點權的運用:在電影中,視點權,是人和電影交流中的權利,就像正常人交流中的話語權一樣重要。而如何利用視點權制造出來自己想要的效果,這也就是鏡頭語言的應用了。
使用一些特殊的,在一般電影裡絕對不用的電影機位,這也就是的這部電影的觀衆們,處在了另外一個視點上:他們將會成爲高高在上的監視着威斯勒和德萊曼的人,而威斯勒和德萊曼一樣,成爲了被監視者,對於觀衆的認同,有着更好的作用。
菲斯特不愧是電影拍攝的大師級人物,在聽到了利維的講解之後,很快就明白了利維的想法,而想明白了之後,他馬上就稱讚了起來,“很天才的想法,利用觀衆們築起新的一層觀察者,使得電影的立體層次感出現——利維先生,我不得不說,你真的是個天才!”
對於菲斯特的稱讚,傑克曼也深以爲然:電影如何通過拍攝手法來展現鏡頭語言,可全都是憑着導演的功底的。同樣一部電影故事,如何用鏡頭來讓故事更精彩,如何安排才能夠讓觀衆們更好的融入,這都是需要注意的。
好編劇之所以是好編劇,是因爲他們能寫出來好故事。好導演之所以是好導演,區別不在於是不是有一個好劇本,而在於他們如何使用自己的鏡頭,利用自己的構圖和結構安排,把故事講好。
電影是通過鏡頭來講故事的,鏡頭也就是會說話的。拍攝角度,機位架設的不同,可以營造出來不同的效果,就像是用褒義詞和貶義詞來形容同一件事情一樣,這會造成很大的區別。
“沃利,你也別光顧着稱讚我,”利維也沒有輕易地就被菲斯特吹得飄飄然,他還是記得提醒的,“因爲結構問題,這部電影在很多時候,都是兩個主人公交叉拍攝行進的。德萊曼這一邊,需要更爲明亮的光線,而威斯勒則是應該用較暗的色彩:這些方面,你可得把握好了,不能夠出現任何問題。再有,就是前景的遮擋,這些遮擋該如何佈局才能夠形成較好的畫面,這也是你的問題。”
“沒問題,這方面我會注意的。”菲斯特一口答應了下來。
他早就發現,這位導演對鏡頭的掌控,除了安排比較另類,對鏡頭的美感,也是有着比較執着的追求的。菲斯特不理解這是爲什麼,一般來說,電視劇的導演不是更應該追求故事的連續性的麼?追求鏡頭美感這種事情,更多的是廣告導演的愛好,爲什麼利維會有這些追求?
不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部電影的結構很特殊,鏡頭語言很另類。如果再加上自己的極爲出色的光暗對比,那麼電影會變得非常吸引人。而如果再加上美感十足的鏡頭的話,那麼這部電影,甚至有可能成爲傳世的經典之作。
傑克曼不懂這些,不過他知道一點:拍攝手法平實簡單,不代表拍攝手法就沒有任何追求。導演是個有着自己追求的人,這部電影,也會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