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詩回到家,坐在桌前出神。
自己對於鄭子京是戒備心太強?還是來者不善?
隱隱約約,她忍不住相信直覺。換句話說,她寧願說服自己直覺是對的,因爲猜錯也不過是有驚無險。
屋門被敲了幾下,章姨喊到:“詩詩,林先生叫你去景宏酒樓,去吃個飯。”
“嗯,”屋內傳來輕飄飄的聲音,“知道了,章姨。”
章姨站在禁閉的門前躑躅,她在這個家已經有幾年了,她看着詩詩長大,看着這個家沒了女主人,看着男主人酗酒後的癲狂。
她都看見了,可她只能當沒看見。她沒資格,也沒能力。
只能在柔柔弱弱的女生被打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時,摻着她回房間,憐惜地給她上藥。
她怪自己,可是詩詩不怪她,這個漂亮的女孩子偶爾會少見地朝她笑笑,或者輕輕地喊一聲“章姨”,就像現在這樣撒嬌一般。
林詩利落地收拾好自己,她想早點去,就能勸父親少喝點酒,或者至少能判斷他酒醉的程度,從而選擇要不要避開。
林詩趕到時,林意生已經和對面的中年男士喝了起來,看着空掉的半瓶酒,她的臉忍不住白了白。
他看向林意生,喊了句:“爸!”
林意生轉過頭,他才四十幾歲,已經有好些白髮,眼角的細紋也爬上來。但是看得出,年輕時,是一個高大的俏後生,只不過現在添了些老成和陰鬱。
“來了啊,和你霍叔叔打個招呼。”
“爸,少喝一點酒。”林詩直直看向父親。
“你的禮數呢!我就是這麼教你的嗎?”林意生撂下了酒杯。
“誒呀,老林,這是你女兒吧?長得真漂亮,學習一定也很好。”霍安平笑着岔開了話題。
“像她媽,可是沒她媽的腦子。”林意生諷刺。
“霍叔叔好!”林詩假裝自己沒有聽見,面向那位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對方身材魁梧,不像個商人。可據她所知,跟她爸來往的,只有做生意的。
“你好你好。”霍安平介紹自己是她爸新的合夥人,也是小時候的同學,只不過後來沒怎麼來往了。
林詩點點頭附和,乖巧禮貌的樣子讓霍安平想起自己家裡的臭小子,想到就氣不打一處來,淨讓他糟心。
“老林,你這女兒生的好哇,你娶了個好媳婦啊。”話題突然轉到那個女人,氣氛停滯了幾秒。
酒局繼續着,林意生腦子裡卻不受控地想起新婚妻子微紅的臉龐,想起他們望着剛出生的孩子微笑,想起牽着女兒小手去公園。
也想起,女人突然地冷淡,想起她殷紅的脣說出殘忍的話,想起她離去時飄起的裙角,想起他追出去時,看見她和另一個不認識的男人忘情的親吻……
林詩看着父親的手抖得越來越厲害,情緒漸漸失控。她頓覺不妙,一談起那個女人,就像是打開了危險的開關。
她攔住父親突然一杯杯往下灌的酒,可是此時的林意生像一隻瘋狗,狀若癲狂。她求助地看向對面的霍叔叔,可他似乎也有些醉了。
鈴聲響起,她嚇了一跳,霍叔摸索着接了電話,然後便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
她起身跟了上去,直到看着一個紅裙的年輕女人攙着他上了車,一言一行無不證明彼此親密。
她轉身回去,爛醉的父親,不知道會做出什麼。
她站在包間門口猶豫着,細白的指尖顫抖。那些剛好的傷口好像又開始刺疼。轉過身,她想逃。
腳步還未邁開,身後的半開的門內,一個人衝出來。
林意生好像又看見了那天女人決意離開的樣子,他衝上前抓住了她的肩膀,質問爲什麼。眼前的人影只會搖頭,嘴裡喊着什麼,他聽不清,更覺得煩躁,於是,他掐住了她的脖子使勁搖晃。
林詩快喘不上氣來,她撬開脖子上的那雙手,痛極之時,林意生終於放開她。她失力跌坐在地上,大口呼吸。
面前的人吼叫着,眼淚糊了滿臉,他頹然地蹲在地上捂着腦袋,嘴裡重複爲什麼。突然,他站起來。林詩覺得不妙,這是他發瘋的徵兆。
來不及跑開,她被揪住領子,然後狠狠摔在地上,隨後,林意生猙獰着面目,鞋尖踢在她的手臂上。她躲着,卻無處可去。
酒樓設計很巧妙,轉道多,每個包間隔着,很好地保護了隱私,但是,一旦發生什麼也很難被人發現。
她看着父親舉起了花瓶,朝着她砸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