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這一天終於到了。

六月二十早上,傾羽寅時便起來梳洗裝扮。千歌兩日前從內務局取回專爲大婚準備的喜服及首飾,大大小小竟有百件之多,這一樣樣穿戴起來,的確是又耗時又費力,千歌同五個管事的嬤嬤忙了將近兩個時辰才爲傾羽打扮好。

一襲蜀錦描金勾勒的大紅色百鳥朝鳳圖宛如天邊流霞的長裙,外罩着曳地三尺,綴着幾十顆魚眼般大小東珠的極柔薄正紅色鮫紗,腰間束以素黑底子大紅燙金繡花卉鳳凰腰帶,恰到好處的勾勒出她玲瓏巧致的身材。

三千青絲綰成百鳥朝鳳髻,額上一隻純金所制的風頭冠,髮髻上除了那一對金步搖,還有其他六隻金釵,而她那原本精緻嬌小的玉面上,畫上了有些豔麗的牡丹妝,原本清純雅緻的臉上褪去了那稚嫩的青澀,顯現出了絲絲嫵媚,一雙燦然的星光水眸更是勾魂懾魄。輕挪蓮步的傾羽整個人彷彿九天玄女下凡般令人驚豔。

而從雪月閣到正陽殿這一路上,轎攆所過之處,皆鋪有大紅色的波斯地毯,幾百米的路程,價值不下萬金。十公主出嫁,淵麗皇宮真是極盡奢華,素來提倡節儉的冷月羽楓,爲了最心愛的女兒,真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巳時,轎攆到達正陽殿外,傾羽由千歌攙扶步下轎攆,緩緩登上臺階,進入殿中。此時,正陽殿中,受邀觀禮的賓客全都起身,望向大典正門走進來的傾羽。

傾羽腳踏大紅繡牡丹花鑲玉鞋,踩在大殿上鋪着的大紅色絲絨地毯上,慢步行走間,身邊有宮女將芬蘼的鳳凰花瓣撒向她,曳地的大紅鮫紗隨着微風輕輕起伏,好似天邊燃燒的火焰,從紅塵深處滾滾而來,似要燃盡這世間的繁華。

“公主果然絕色佳人啊。”受邀前來觀禮的彥華讚歎道。

“你此次不是也來提親了麼。”站在他身邊的慕容志遠悄聲問道。

“我一個王子,怎麼與他西兆國新君相比。”彥華說道,頓了下,又冷哼了下,“再說了,這公主之前所定的駙馬戰死,有了剋夫的名聲,我來提親也只是走個過場而已。”

“殿下原來是這麼想的。”慕容志遠沒想到彥華會如此回答,立刻心生鄙夷,也不再和他說話了。

“還說我,我好歹來了,可你呢,人都不見。”彥華倒沒注意慕容志遠的反應。

“我自知墨雪國競爭無望,所以就不來獻醜了。”慕容志遠並不在意什麼剋夫之名,但是他有自知之明,莫雪國國小勢微,來了也是被拒絕的。

“娘娘,您可一定要淡定,別激動。”這邊,冷月藍一臉不悅地看着在紅毯的盡頭身着一身大紅喜服,臉上喜不自禁的蕭易喆,白玉見她這樣,忙拉着她的衣袖小心地提醒她。

“淡定,本宮怎麼淡定。陛下的眼睛都長到傾羽那個小賤人身上去了。”冷月藍暗暗握緊了拳頭。

的確,此時,蕭易喆出塵逸朗的俊顏光彩煥發,此時的他正滿心歡喜地等着傾羽,甚至幾次想走過去直接拉起傾羽,都被身邊的大監以不合禮數爲由攔下了。

“貴妃娘娘何必如此,之前您寵冠六宮,何必擔心這位初來乍到的皇后娘娘啊。莫不是,當年傳說您是替身的事情是真的不成。”烏孫夢蝶冷言嘲諷道。

“你……”冷月藍本就在生氣,這下更氣了,可她又不敢怎麼樣,如此大典上,她若行爲有失,怕是會被直接打入冷宮。

烏孫夢蝶看她這樣,更是有恃無恐了,接連又損了她好幾句。其他妃子本也不喜歡冷月藍,現在看到冷月藍那個又恨又氣卻不敢有所動作的樣子,都覺得格外解氣。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傾羽才走到蕭易喆的面前,馬上就要行大禮了。

“公主,駙馬上前向天地跪拜叩首。”看到冷月羽楓暗示,大監高聲報道。

蕭易喆和傾羽各接過由宮婢端送上來的大紅色金絲紅繡球的兩端,跪在了早已備好的天鵝絨軟墊上。

“一拜天地,天地保佑國運昌祥。”

蕭易喆轉過身來,傾羽也在千歌的攙扶下,轉過身子,兩人面向大殿門口,同時低下頭,行了第一輪禮。

“二拜君親,君親保佑兒孫滿堂。”

兩人轉過身,面向殿上的冷月羽楓和斕曦又是一拜。此時的斕曦早已是淚流滿面,就連冷月羽楓的眼睛都是紅紅的。

“夫妻對拜,眷侶相佑情義綿長”

兩人再次轉身,面面相對,再是一拜。蕭易喆下拜之時滿懷深情地望着傾羽,但是傾羽的眼神卻有些遊離甚至躲避,不過好在蕭易喆並未注意到。

“請公主駙馬飲合衾酒。”待二人直起身子,宮女端過兩隻用紅繩連起的金龍纏玉樽,傾羽和蕭易喆起身,一人一杯接過酒樽,雙臂交纏,飲下了這杯象徵他們正式完婚的甜酒。

“禮成。”

隨着大監這一聲禮成,全體賓客及文武百官整齊地鼓起掌來,慶祝這一對天作之合。

“朕今日宣佈,禪位於賢婿蕭易喆,今後不理朝中事,衆卿將奉蕭易喆爲君,冷月傾羽爲後。”待掌聲停下,冷月羽楓從龍椅上起身,一字一頓地說道。

由於之前朝堂上冷月羽楓已經決議如此,所以百官無人敢有異議,馬上全體跪下。

冷月羽楓拉起斕曦,兩人挪步站至龍椅邊上,大監忙示意蕭易喆,讓他坐上龍椅。

蕭易喆拉起傾羽,兩人一起坐到了龍椅上,怕傾羽被絆倒,他還體貼地將曳地的長紗攥在手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百官見他們落座,立刻三拜九叩。

“衆卿平身。”龍座上的蕭易喆左手揮了下,右手卻還緊握着傾羽的手。斕曦看到了,很是欣慰。

“朕登基後,定當侍奉太上皇及貴太妃。西兆國也將遷都至伽藍城,將與滄酈國合爲一體。”蕭易喆暫時鬆開傾羽的手,起身轉向冷月羽楓躬身行了個禮,之後回過身霸氣地宣佈道,“從此,國名統爲淵酈,千秋萬世,不得更改。”

待他說完,傾羽起身附和道:“本宮將克己守禮,爲皇上統御後宮。”說完跪在蕭易喆面前,“臣妾定當做好後宮表率,不讓陛下有後顧之憂。”

蕭易喆忙扶起傾羽:“朕得皇后如此,是朕之幸也。”

傾羽說完之後,下意識的想避過蕭易喆的攙扶,但是還是忍住了,她起身向他笑了下,默默地回到他身邊站着。

“皇后娘娘受衆妃朝拜。”千歌作爲皇后身邊的大宮女,後宮的禮數則由她來宣召。

蕭易喆又拉住傾羽的手,對她說:“這都是朕的嬪妃,今日向皇后行跪拜之大禮。”他向堂下揮了下手,以冷月藍爲首的幾宮嬪妃走上前來,向傾羽行三跪九叩大禮。

“諸位妹妹請起。”待衆妃行禮後,傾羽便擡手示意她們起身。雖是她們中年齡最小的,可是由於身爲位分最爲尊貴的皇后,傾羽還是要稱她們爲妹妹。

“謝皇后娘娘。”由於大喜之日,所以妃嬪們都着紅色禮服,只是按位分,顏色相較於傾羽的大紅色依次變淡。

“本宮初入後宮,望與諸位妹妹一同好好服侍皇上,爲陛下開枝散葉,綿延子嗣。”傾羽雖是新後,卻也早已將宮訓仔細看過,對於皇后應該說什麼話,也是背的滾瓜爛熟了。

“嬪妾謹遵皇后娘娘懿旨。”衆妃再次跪下,向傾羽再次行禮。

“妃嬪朝拜禮畢。”千歌聲音落下,殿下所跪的妃子便起身,後退幾步,然後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請賓客們賞歌舞用膳。”大監再次高聲報道,魚貫而入的宮女將午膳端了進來,御用的器樂團和歌舞伎也上殿開始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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