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城門時光秀的心情依然十分激動。花費了這麼多的金錢動用了衆多人力不眠不休地努力工作所得來的成果難道只因信長的一聲怒喝就必須一筆勾銷了嗎?
難道事情真如並河掃部所言自始就是信長設下的陷井嗎?果真如此那麼他所有的努力不就毫無意義了嗎?難道只因信長兩手一拱他就得和佐久間信盛、林佐渡一樣遭到被流放的命運嗎?
(無論如何一定要先求得大人的原諒才行。)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更好的方法了。一旦下定決定以後儘管心中仍感不安但是光秀卻不斷地提醒自己必須忍受所有加諸身上的難堪。
他的臉色異常蒼白全身顫抖不已他慢慢地來到天守閣門前隨即翻身下馬準備登城。這時門內突然傳來森蘭丸吩咐小侍衛的聲音:“如果是日向先生的話那麼就請他馬上進來。”
很意外地蘭丸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平靜。
“目前神戶信孝少主及丹羽先生正在城內召開軍事會議請你稍待一會兒。”
“什麼?大人正和五郎左開軍事會議?”
“是啊!由於丹羽先生和少主信孝很快就要出兵討伐四國當然必須事先擬定計劃。”
光秀側耳聽着。
他覺自己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埋頭進行接待家康的準備工作以致忽略了中國與四國的戰況。但是說也奇怪方纔那麼生氣的信長此刻怎能若無其事地召開軍事會議呢?這到底意味着什麼?
“阿蘭先生大人還在先生嗎?”
蘭丸笑着搖搖頭說:“大人的脾氣一向是雷聲大、雨點小當雷聲過去之後也就沒事了。”
“那麼他剛纔爲什麼那麼大的火呢?”
“你放心吧!一出了山門他就若無其事地告訴我馬上就要派兵到四國去以便牽制毛利勢並命我馬上把丹羽先生找來。由於大人必須親自主持出兵前的軍事會議只好請日向先生在此稍待一會吧!”
此時的光秀心中依然充滿了疑慮及臆測。雖然蘭丸一語道盡了信長的個性但是光秀卻一心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既沒有能力、也沒有精神去分析、瞭解。
(一出山門馬上就把三男信孝及丹羽五郎左如來。)
光秀的心思又開始誤入歧途了。
或許他是因爲生氣明智家的人所以才召集軍隊對付我們的吧?光秀這麼懷疑着。
經過大約半刻鐘軍事會議便結束了。蘭丸再度在門前出現示意光秀跟他來到信長位於三樓的房間。這時信長的表情已經不再像原先那麼生氣。
光秀定睛一看信孝和五郎左也在座上。
“光秀你到這裡來。“
“是遵命!”
“怎麼樣?你明白剛纔我爲什麼罵你了嗎?”
光秀的全身不住地顫抖着。雖然信長的態度已經改變但是他依然感到非常不安。
在衆人環視之下不知道他又要給自己多大的羞辱。不!不如何羞辱都必咬緊牙關忍耐絕對不能被他激怒。主意既定光秀故意微笑着說:“關於這件事嘛!很抱歉。”
光秀鄭重地拱手陪禮:“光秀生來不敏實在不瞭解大人生氣的原因希望大人能據實相告。”
“什麼?你不知道?”
“是是的。我遵照大人的指示在你所限定的時間之內竭心盡力做好一切款待佳賓的準備工作。”
“嗯!”信長低吟道:“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我爲什麼罵你嘍?”
“是是的。”
“你經常告訴我勤皇是第一要務記得嗎?”
光秀越加謹慎地回答道:“是的我的確曾經這麼說過。”
“既然如此你怎麼會不明白我生氣的原因呢?”
“很抱歉我生來不敏!”
“閉嘴!”
光秀的回答再度引主長的怒氣。
“算了像你這樣漫不經心如何能擔當接待家康的任務呢?這對織田家而言將是極不名譽的事情。好吧五郎左!”
“在!”
“從現在開始就由你以代光秀負責接待家康的任務吧!至於光秀嘛暫先回到阪本城去讓兵馬好好休息一陣子。”
“很抱歉。”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直到今天爲止我一直帶着家臣們不眠不休地工作如今你突然決定由其他人代理我的任務叫我如何對他們說明呢?無論如何大人總該給我一個理由好讓我對他們有所交代吧?因此請大人坦白地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信長怒不可遏地吼道:“看來你這光頭真是鬼迷心竅了剛纔你是怎麼說的竭心盡力做好一切待客的準備是嗎?”
“是啊!我和家臣們無不傾盡全部心力。”
“但是你的作法根本不對。你所擺設的器物太過珍貴更不應該的是你居然在印花上刻上金紋。”
“這個難道大人嫌它太小了嗎?”
光秀的話剛說完信長的怒氣隨即爆。
“阿蘭替我好好打這已經迷失心智的光頭幾下如果你不打那麼我就斬了他。”
眼見信長的臉色大變蘭丸只好回答:“是!”並且走近光秀。
(如果不這麼做的話勢必無法平息大人的怒氣。“
蘭丸實在不明白爲什麼今天光秀的腦子似乎一點也不靈光呢?事實上連蘭丸都瞭解信長生氣的原因。
“日向先生失禮了。“
蘭丸捋起衣袖拿下光秀頭上的烏帽然後用扇子猛力敲打着他的頭部。當姿勢如女子般優雅力氣卻其大無比的蘭丸揮扇朝額頭打去時光秀的額上立即現出一片血潮。蘭丸不斷地自語着:我也是不得已的啊!
“啊!”低着頭俯伏在地的光秀頓時恍然大悟早先蘭丸說信長正召開軍事會議原來都是騙人的其實他們是爲了摘下自己的烏帽而在此商量着。
“你到底有何不滿爲什麼不跟我說清楚呢?”
“你還說!”
“是啊!我說我不知道這也錯了嗎?這有什麼可恥的呢?到底有什麼理由爲什麼不能說。”
信長呆然望着他“阿蘭你明白我爲什麼生氣嗎?”
“我明白!”
“那麼就由你來告訴他吧!趕快把這傢伙帶出去別再讓我看見他。”
蘭丸當機立斷很快地站起身來準備帶光秀出去。在目前這種情況下任何一個小動作都可能使信長更加生氣如此一來誰也不敢保證會產生怎樣的後果。
“日向先生第一等款待和勤王第一是截然不同的難道你想不通大人的心情嗎?”
“什麼?你是說我做得太過分了?”
“是啊!你所收集的器物都是最好的而且印花還刻上桐金紋。德川先生只是我們的客人需要用這麼好的東西嗎?依照你的作法那麼當我們的客人是天子或敕使時該如何招待他們呢?所謂的好好招待也應該有所區別啊!日向先生再說我們只是想讓德川先生了解織田家的威望罷了何需使用和天子金印一樣的花紋呢?你說這是不是你的疏忽大人就是爲此而罵你的呀!現在你先退下去自己好好想一想。”
光秀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然而蘭丸不待他開口便大聲說道:“大人已經決定了日向先生你站起來。”
光秀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如果是以往那個總代表理智的光秀就會因蘭丸的一席話瞭解今天的這一切都是由於自己太過大意的結果。
即使想讓家康感到受寵若驚也該有個度。正如蘭丸所言如果對家康就使用最上等的器物那麼當天子蒞臨時又該怎麼辦呢?
事實上信長也不希望由於光秀的作法致使家康誤以爲自己有意向他誇耀。
因爲這麼一來很可能家康會認爲信長口中的勤皇也不過是說說而已。
(絕對不能生這種事情!)
正因爲信長這麼想所以立即離開新館回到城內。他怎麼也想不到光秀居然不能察覺自己的心事這使得信長再也無法輕易原諒他。
光秀在蘭丸的催促下離開了房內由於情緒過於激動對致在步下階梯時一時不察而踏深失足從階梯上面滾了下來。
噠噠噠的聲音傳遍四處使得負責守衛的士兵嚇的了跳。
“啊?你沒事吧?日向先生。”
送他出來的蘭丸急忙趕到光秀的身邊伸手扶他起來。光秀卻揮開他伸過來的手。
看來他的腰及腳踝都受了傷而且顯得很痛的樣子。
“日向先生大人的心意……”
蘭丸再也說不下去了。
這時候的光秀早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這和以往的光秀是多麼不同啊!此時的他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性。
光秀憑着自己的毅力緩緩地站了起來。然後重新戴好烏帽一跛一跛地走向自己的馬旁頭也不回地奔出了大門。
像這樣行爲暴亂、毫無理性的光秀是蘭丸從來不曾見過的。
由此可見他心中是多麼憤怒啊!這時蘭丸突然爲光秀感到可悲但是除此之外他也無能爲力了。
“哥哥大人叫你!”
聽到弟弟力丸的呼喚蘭丸再度回頭望着光秀消失的方向心中隱約感到有股不安的情緒。
“關於日向先生的事唉不提也罷!你說大人找我是嗎?”
“是啊!我明白你的想法這的確是相當不可思議的事情。一向聰明過人的日向守先生居然不能瞭解大人之所以生氣的原因。”
年輕的蘭丸還不知道當一個人的心中充滿疑惑時就人使得他的思慮陷入迷途。這時只要有一點小間隙便人導致全盤錯誤的判斷。
然而此刻在他的心中卻只有漠然及不安的感覺。
在力丸的催促下他再度回到信長的房間共間好幾次側着頭思考着。
“這次大人似乎真的生氣了。”
果真如此那麼光秀人示會像佐久間信盛和林佐渡一樣遭到流放的命運呢?
(如果光秀和鬆永久秀、荒木村重等人一樣公然舉旗反叛那麼結果又會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