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能讓這個孩子順利出生,她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她開始對官家百依百順,溫柔體貼,賢良淑德,真真應了賢妃這個頭銜。”
“我還記得,皇后體弱多病,早早去了。官家那日早朝,想要將她提拔爲皇后,卻遭到一衆大臣的反對。有人提議,等賢妃誕下皇子,再考慮纔算恰當。”
楚家世代爲醫,常常雲遊四方,懸壺濟世。他們手中有許多連太醫都得不到的草藥配方。官家對李溫言肚中的孩子關切萬分。
於是尋來了方纔雲遊歸家的楚修。
“我記得他們那日相見了,官家也在。”
他輕輕觸着她的手腕,卻不能緊握。他不敢擡頭看向她的眸子,她也微微偏頭。
“娘娘脈象平穩,與......與腹中胎兒身體安康。”
他顫抖着手收了東西,與官家作別後,再倉促看了她一眼。
“只有我知道,她那晚在滅了燭火的黑夜中泣不成聲。”
第二年初夏,暴雨之後,院中只落了一地殘花敗絮。李溫言誕下了一雙兒女,官家十分欣喜,欲提拔李溫言爲皇后。
“卻在這時,有人將她與楚修私通的事報給了官家,大概是與李家對頭的勢力罷。”
李溫言聽到風聲,想方設法將一雙兒女送出了宮中,交到了楚修手上。
楚修大爲震驚,欣喜之餘更是擔心李溫言的處境。
李溫言託人將書信給了他,讓他帶着孩子遠走高飛,再也別回都城。
官家四處尋不見小皇子,更是坐實了此番上報之事,大怒之下來到了李溫言院中。
“那日她也是一襲素衣,散了頭髮,我跪在她身側,很久很久。她就靜靜地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鴆酒。官家破門而入,她也遲遲不肯起身行禮。”
“她雖從來都是一副病殃殃的樣子,可我卻從未見過她那日這般虛弱的樣子,沒有任何血色,蒼白得像個死人。我想,就算沒有那瓶鴆酒,她也是活不長了。”
官家愣愣地看着她,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喝下了鴆酒,他沒有去攔,或許早已知道自己攔不住了。
“我見她倒在地上,官家站在她面前也未去碰她,只是愣愣地看着。”
李溫言擡眸看着官家,用着幾乎祈求的語氣告訴他
“官家......我知我......知我對不住你的太多了,但...但能否放過......他們,以...我的死來結束,可...可以嗎......”
聽到這裡時,我擡眼看了看那老婦,她眼中明顯泛了淚光。
“那,那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李溫言去了。後來,楚修將孩子送去了隱世之處,自己卻死活不肯走。後來官家還是不肯放過我們,將我與楚修都關進了牢中。”
“後來啊,你遇見了我,也遇見了楚修。”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老婦,又轉頭看了看那躺在草蓆上的老翁,似乎一切都明瞭了。
“雖然李溫言去了,但我想她定不會後悔罷,畢竟自己的愛與貞潔從來都只給過自己的心上人,她很勇敢了。”
我轉過頭去,看着她的眼彎成了一牙月,我彷彿看見了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站在面前甜甜地對我笑着,素衣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