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淺宜不太願意去細想南君墨的這句話背後的含義:“難道……我哥是故意介紹我跟你認識的嗎?”
“你哥?他纔不是你哥。他是誰你知道嗎?”南君墨不禁勾脣一笑。
不是她哥?
南君墨現在又在開什麼玩笑?不是她哥,那麼他是誰?
蕭淺宜覺得自己的那顆小心臟已經沒法承受這麼大的信息量了。
南君墨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來你完全沒有懷疑過你的這個哥哥。他呢,是言天啓跟情婦的孩子,跟你有着血緣關係的哥哥……在當年出生的時候就被掉包了……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正好言天啓的孩子跟你爸的孩子同一天也幾乎同一時間出生……所以纔會有了今天的故事。”
怎麼可能會有這麼荒謬的事情?
與她朝夕相處了二十多年的人,不是她的哥哥。她的親哥哥現在正淪落在世界的另外一個角落?這怎麼可能呢?
對她那麼好的哥哥……不是她的親哥哥?卻是身負別的使命的別人家的孩子?
所以她哥哥纔會一次又一次地想盡辦法地戳和她與南君墨,原來都是有目的的啊?
怎麼會是這個樣子呢?一直都很熱心於她的每件事情的哥哥,其實是懷有別的目的的?這樣的事實,讓她如何接受呢?
蕭淺宜一直搖着頭,顯然她是沒有辦法在頃刻之間就消化這個事實:“不可能的……你一定都是在騙我……”
“騙你?你以爲我那麼悠閒嗎?悠閒到有時間編造一個故事給你聽?”南君墨的雙手隨意地放入了褲袋之中,他微揚起下巴,然後若有所思地說道:“哦,對了,我想時間也差不多了。”
“什麼時間?”蕭淺宜根本就聽不懂南君墨此刻究竟又在說什麼。
“你哥應該離開K市了。”南君墨淡定自若地說道。
離開K市?爲什麼要離開?
蕭淺宜愣愣地看着南君墨,她想要聽到南君墨這個時候笑着告訴她:“傻瓜,這一切都是騙你的,我還是那個疼你入骨的南君墨,而你還是那個即將要嫁給我的蕭淺宜。”
但是沒有……沒有任何一個人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然後告訴她:“這真的只是一場惡作劇。”
“也許你現在趕去機場還來得及。親口聽聽他告訴你真相也不錯。”南君墨輕勾起脣角。
現在沒有時間讓她去做更多的思考,她現在必須得馬上趕去機場。
蕭淺宜冷冷地掃了南君墨一眼,還有很多話還沒問完,但是現在她必須得先去找她哥哥。
蕭淺宜一邊朝着路口那邊跑去,一邊就掏出了手機要給蕭翼呈打電話。
但是打不通……
不管她反覆地怎麼打,結果都是一樣的,電話那頭所傳過來始終都是忙音,而那冰冷的聲音讓蕭淺宜再也提不起一點的信心了。
爲什麼事實這樣殘忍?
蕭淺宜在那溼滑的雪地上奔跑着,好幾次都差點跌倒,迎面吹來的冷風就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刀子一樣,割在臉上,但是卻痛在了心裡。
“哥……你接電話啊!接電話啊!告訴我,你來告訴我,這些都不是真的……”蕭淺宜的臉上掛滿了淚水,她就那樣瘋了一般地在路上奔跑,後來因爲沒看見路面上的石頭而被絆了一下。
她就那樣直接栽倒,與雪地來了個最直接的接觸,她的整張臉就那樣扣在了雪地裡,雪很冰,但是卻不及她此刻心臟的涼意的一半。
手掌也摔破了,觸目驚心的血液從她的手掌流下,在雪地上暈染開來,顯得妖冶,就像是一朵怒放的鮮花一樣。
而就在她想要掙扎着自己從雪地上爬起來的時候,有一隻手出現在她的面前。
蕭淺宜微愣地看着這突然出現的手掌,她的視線徐徐地向上,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嚴肅認真的面龐,她甚至從他的眼底捕捉到了幾分的心疼。
看見她這樣狼狽,他的心是會心疼的嗎?
“慕浚朗……”她不知道,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還來的這麼及時。
“如果我告訴你,我已經跟蹤你很久了,你信嗎?”慕浚朗的確默默地跟着蕭淺宜很久了,所以,她在雪地裡等了南君墨多久,他便在雪地裡等了她多久。
只是他一直都躲在暗處,所以她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而現在他實在沒辦法繼續躲着了,因爲看見她這樣狂奔,然後還摔了這樣一大跤,一定很痛。
蕭淺宜的淚水含在眼眶處,她將手輕輕地搭在慕浚朗的手掌裡,然後他便將她從雪地裡扶了起來。
“送我去機場。立刻馬上。”蕭淺宜站起來之後的第一句話是這個。
慕浚朗雖然不知道蕭淺宜究竟爲什麼這樣趕着要去機場,但是他不會拒絕她的任何請求,於是他便點了點頭:“好。”
在去機場的路上,慕浚朗什麼都沒問,他只是用餘光去看蕭淺宜,只見她的雙手緊握,她似乎很不安,不然她的雙手不會攥得那麼緊,而且她的視線始終落在窗外。
因爲蕭淺宜很着急,所以慕浚朗也加快了開車的速度。
比預想中的要快,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就到了機場。
而剛剛到達機場,蕭淺宜就急不可耐地下了車子,然後向大廳跑去。
只是這空蕩蕩的機場,她找不到自己究竟該去哪個方向去尋找哥哥,她不知道哥哥要乘坐哪一班的航班離開,她也不知道究竟要去哪裡。
這偌大的機場,每個人都有着最明確的目標,只有她,什麼都不知道,像個傻子一樣。
蕭淺宜站在原地,然後心急如焚地看着正前方頭頂上的那些航班的名字。
她真的不知道哥哥要去哪裡。
於是她逢人就問:“你看見過我哥嗎?”
別人當然都是用那種嫌棄或者是同情的眼神看她一眼,然後就匆匆離開了。
誰知道她哥是誰?並不認識蕭淺宜的人當然就覺得她可能是腦子哪裡出了問題,而現在估計是跟家人走散了,所以正在尋找家人。
站在蕭淺宜的身後不遠處的慕浚朗看着她這樣問,於是便也就猜到了一些什麼,她是來找她哥哥的嗎?
蕭翼呈怎麼會在這個關頭離開呢?蕭翼呈這個時候不是應該留在家中主持大局嗎?但是卻人間蒸發了一般地沒了音訊?
慕浚朗不太清楚這其間的因果,但是他的確沒辦法繼續眼睜睜地看着蕭淺宜這樣逢人就問,但是卻遭人白眼。
於是他就走上前去拉住了蕭淺宜:“別找了!你這樣哪裡能找得到?說不定他早就飛走了!”
蕭淺宜卻仍舊不死心,她搖了搖頭,滿臉的倦容,但是卻還是不肯死心:“不會的……他不可能就這樣丟下我的……他可是我哥,是我哥……”
“蕭淺宜!拜託你清醒點吧!”慕浚朗直接衝着她吼道。
因爲用了比較大的聲貝,所以來往的人也會朝他們投去比較異樣的目光,但是慕浚朗現在也沒有心情去管這些。
他就只是滿眼心疼地看着蕭淺宜:“醒醒吧!”
“你也罵我……”蕭淺宜一陣苦笑,笑得那樣淒涼可憐:“現在所有人都離開我……我爸離開了……我哥也離開了……我一直深信的南君墨……其實一直都在騙我……爲什麼我的人生會變成這樣呢?慕浚朗,你告訴我,我的人生到底哪裡出了差錯,爲什麼會變成這樣了呢?”
“之前一切不都是好好的嗎?我一直覺得……覺得我是特別幸福的,我有疼愛我的哥哥還有爸爸,即將我也會有一個很愛我的丈夫……但是怎麼幾天的時間,這些都沒有了呢?是我一直活在夢裡……還是現在的這一切纔是夢呢?”蕭淺宜說着說着就掉下了眼淚。
慕浚朗看着她這副模樣,心也碎了一地,他伸出手直接將蕭淺宜擁入懷中:“不要哭了……這不還有我嗎?我不會離開,我一定不會離開……”
蕭淺宜麻木地站立在原地,這幾天,她覺得她的眼淚幾乎快要哭幹了。
蕭翼呈也離開了……
她找不到她哥哥了。
她真的是一個人了。
“如果你信我,就讓我幫你,好嗎?”慕浚朗無奈地嘆氣,這一切的痛楚,他真的都寧願替她承受。
看到她承受着這一切的不幸與變故,他真的心痛如刀絞。
許久之後,蕭淺宜的情緒才漸漸地恢復。
從機場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
雪已經停了,但是卻比剛纔更冷了。
慕浚朗見狀立刻就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給蕭淺宜披上了:“不要着涼了。”
蕭淺宜本來要拒絕的,但是慕浚朗卻率先開口道:“這點好意,你就不要拒絕了,不然我會覺得很沒面子的。”
蕭淺宜苦笑了下:“謝謝你……”
“需要我幫你什麼嗎?”慕浚朗知道現在億空傳媒面臨着破產的風險,因爲蕭建業的去世,那些股東紛紛撤股,而蕭翼呈的離開更是讓億空傳媒徹底成爲了一個空殼。
“億空傳媒現在唯一的命運就是被人收購吧?”蕭淺宜實在沒辦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她最終還是沒能守住父親一輩子的心血。
如果當初她早點聽父親的勸,不與南君墨來往,不對這個男人動情,那麼這一切的不幸是不是也就不會發生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給蕭家帶去的。
爲什麼她就是一念執着地相信南君墨呢?最後竟給蕭家帶去了滅頂之災。
沒有人可以瞭解,究竟她的愧疚與自責之情有多深。
“嗯……恐怕是……”慕浚朗也沒辦法編出什麼安慰她的謊言,所以還是實話實說。
蕭淺宜再度苦笑:“陳秘書告訴我……要收購億空傳媒的人明天會來。”
慕浚朗伸出手輕輕地搭在了蕭淺宜的肩膀上,她現在就像是一個易碎的瓷娃娃一般,可能你的一個動作,就能讓她徹底碎裂,所以不管是說話還是動作,他都特別小心:“好了,一切順其自然。先上車,我送你回去。”
蕭淺宜看了眼慕浚朗,他的臉頰通紅,恐怕是因爲這凍人的天氣吧?他將外套脫給了她,而他現在一定很冷吧?
所以蕭淺宜並沒有拒絕慕浚朗的提議,她輕輕點了點頭,表示答應。
最後慕浚朗將蕭淺宜送回蕭家。
“這棟房子,也很快就沒了。”蕭淺宜站在蕭家別墅前,傷感地看着這棟屹立在寒風之中的豪華別墅。
億空傳媒現在可以說是資不抵債,而這棟別墅現在也必須得拿去抵債了。
曾經耀眼的億空傳媒,現在卻變成了人人想要拋棄的燙手的山芋。而她,曾經養尊處優的千金大小姐,現在卻變成了一個孤兒。
原來人從高處摔落谷底,只需要這麼短的時間。
人從天堂掉入地獄,真的只是眨眼之間的事情。
“淺宜……”慕浚朗在這個時候也沒辦法說什麼安慰的話語,他更沒辦法大言不慚地給出什麼他能夠讓她重新回到曾經的生活當中這樣的承諾,因爲她現在最怕的恐怕就是一個男人的承諾。
因爲她曾經那樣深信着的南君墨,狠狠地傷了她。
將她曾經單純的一顆心弄得體無完膚。
她曾經所深信着的美好,恐怕已經轟然倒塌了,什麼都不剩了。
要讓她心底的那份相信重新建立起來,恐怕是需要很長的時間的吧?
蕭淺宜將身上的外套拿了下來然後遞到慕浚朗的手中:“謝謝你了今天,你快回去吧。很晚了。”
“我看着你進去。”慕浚朗從她的手中接過了外套。
蕭淺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就轉身進了屋。
蕭淺宜進屋之後便整個人跌坐在客廳內,地板很冰很涼,但是她彷彿一點都感覺不到一般,就只是一動不動地坐着,面如死灰。
原來,人在絕望的時候是這樣的感覺。
幾個小時前某包廂內。
言天啓遲遲纔出現,而當蕭翼呈看見言天啓的時候,蕭翼呈便立刻從沙發椅上站了起來,表情看起來似乎帶有幾分的期待。
言天啓的表情倒是有幾分的冷漠:“坐。”
“怎麼說?”蕭翼呈直接這樣問道。
言天啓輕挑了下眉:“什麼怎麼說?”
“你不是說,會給我媽一個名分嗎?至少得將她的墓碑遷入你們言家的墓園裡,不是嗎?”蕭翼呈忍辱負重這麼多年,所盼着的不過是能夠讓母親死得其所罷了。
言天啓沉默了片刻之後說道:“這樣做,不也就等於告訴全世界的人,我還有你這個私生子嗎?”
“難道你想要反悔嗎!”蕭翼呈難以置信地看着言天啓,該不會……那不過是欺騙他爲他做事的一個幌子罷了?現在事情已經辦到了,但是言天啓卻出爾反爾?
與蕭翼呈的失控相比,言天啓則要冷靜許多,他不以爲然地掃了蕭翼呈一眼,然後說道:“現在我就送你離開這裡。”
“我不會離開的!我不會離開的!你曾經答應我的,你也不要想要敷衍了事!”蕭翼呈的態度堅決。
而言天啓是見過那麼多世面的人了,處理過那麼多棘手的事情,他怎麼會因爲蕭翼呈的拒絕就斷了要將蕭翼呈送出國的念頭呢?
“你果然還是沒辦法成爲騰飛建築未來的接班人。”言天啓突然這樣不以爲然地說道。
蕭翼呈有點驚訝地看向言天啓:“接班人?”
“難道不知道嗎?我的想法是等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就將騰飛建築給你,但是既然你這麼耐不住性子,那還是算了。”言天啓輕挑了下眉。
蕭翼呈的情緒似乎頓時就平復了許多,他一言不發地看着言天啓良久。
言天啓走到蕭翼呈的面前,然後說道:“你出國去深造幾年再回來。等到這邊的事情,我都處理得差不多了,我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再怎麼說,你也是我的孩子,我總不能虧待你。”
“出國?”蕭翼呈從沒有過這樣的念頭。
他不想離開……因爲這裡還有他的牽掛,傅婧茴是他的牽掛……而其實,他是有點捨不得蕭淺宜的,畢竟現在的那爛攤子,她要一個人去收拾。
而這對她來說,自然不會太容易的。
他雖然現在已經沒有合適的身份去幫她,但是至少可以暗地裡幫上一些。
讓蕭家落得如今這樣悽慘的地步,他的心裡是有些愧疚的,畢竟……蕭建業生前的時候是真心實意對他的,這讓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到無動於衷。
而至於傅婧茴……他現在知道,他與傅婧茴恐怕是再沒有可能了。
傅婧茴與蕭淺宜是怎樣的交情,他都知道。而現在他讓蕭淺宜落得如此下場,傅婧茴對他,一定也是有一定的恨意的。
而且,當她得知他的真實身份之後,她一定會更加恨他的吧?
有些人,他終究還是得學着放下的。
言天啓點了點頭:“我已經爲你準備好了專機,兩個小時後起飛。”
“這麼快……”蕭翼呈還沒有做好離開的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