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府中有一大片梨樹林,從樹林的一邊根本無法看到盡頭,正當春時,風和日暖,可是梨花盛開的好時節,朵朵梨花徐徐開放,樹樹染上白色,清風徐來,揚起漫天香雪,如夢如幻,稱之爲仙境亦不算誇張。
來冥王府已三天,蘇小羽慢慢的也適應了新的生活環境。
冥王府很大,稍不注意,便能迷失方向,所以她聰明的選擇不隨意走動;冥王府有個管家嶽成,是看着司千煥長大的老人,待司千煥極好,他很寬容,唯獨在跟司千煥有關的事情上斤斤計較;冥王府沒有侍女,因爲司千煥不喜歡有女人在他眼前晃,所以調來他培養的一支精銳部隊,護衛王府兼打掃衛生……
總之,在外界看來神聖不可侵犯的冥王府,在蘇小羽眼中,是一朵盛開在烽國的巨型奇葩。
蘇小羽也很喜歡梨花,所以沒事兒的時候就愛呆在梨花林裡,嗅着花香,吹着清風,躺在司千煥給她準備的大秋千上,過着醉生夢死的幸福生活。
冥王府裡的人對蘇小羽的態度,也由最初的好奇,到現在的真心接受,最開始的時候,冥王帶王妃回府的消息,就像一滴水滴進滾燙的油鍋,大多數人都以爲是王妃的天人之姿,讓不喜女子的冥王都忍不住動心,但接下來三天的接觸,大家才推翻了這個觀念。
王妃人很好,對待屬下與對待朋友無異;王妃人很懶,除非必要連梨花林也不會出,永遠躺在鞦韆上;王妃人護短,白朮少爺調侃王爺,永遠會被王妃明裡暗裡損個通透。
總之,在外界看來是個飛上枝頭變鳳凰的花瓶,在冥王府人的眼裡,是個很好很好的主母。
“西雲……”蘇小羽懶洋洋地擡了擡眼皮子,鞦韆搖晃得她幾乎又要睡去,西雲因爲是她的侍女,所以成爲了這冥王府中唯二的兩個女人之一。
“小羽主子,你起來走走吧,這三天你都躺着,對身體不好。”西雲苦口婆心,但還是動作迅速地把一碟果肉放在鞦韆邊上的小桌子上。
作爲選妃賽的當事人,司千煥被司千煌、司千北等人抓去皇宮,商量比賽事宜,雖然他很不想去,但爲了自己長遠的幸福,還是舍下軟玉溫香,早出晚歸。
突然沒了某個人陪伴的蘇小羽,頓覺生活一派無聊,每天除了吃睡,就是逗逗小白,柳月等人忙着羽閣的事情,三天來竟沒來冥王府看過她一眼,她想去皇宮看曲吟,可曲吟被司千煌嚴密守護,根本就見不上一面,至於原因,就是司千煥那大嘴巴把她跟小曲兒以前的“風流韻事”抖落出來,當今聖上害怕心上人重歸舊愛懷抱。
“哎……”蘇小羽耷拉着眼皮,興趣缺缺地刁着果肉,真不知道她以前的日子是怎麼過的。
“小羽主子,你要真這麼無聊,不如在府裡轉轉,冥王府很漂亮。”西雲頭疼地提議,小羽主子一天要死不活地呆在這兒,她就一天只能聽蟲鳴鳥叫,她也很無聊。
“不去,住一輩子的地方急什麼。”蘇小羽撇嘴,看着滿園的梨花,突然勾脣一笑,她很想司千煥了,白天他忙回不來,那她去看看他。
“小羽主子你去哪?”西雲見蘇小羽突然跳下鞦韆,腳步輕快地朝前走去,連忙跟上去問道。
“找司千煥!”蘇小羽說道。
西雲跟在後面,暗歎不已,小羽主子自從跟冥王在一起,真的很不一樣了。
御書房。
“皇姐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沒有經過我的同意,我不要納妃!”司千北做最後的掙扎,風流的臉上盡是苦色,他還要遊遍大江南北,怎麼可以納妃。
“萬一碰上喜歡的呢。”司千橙敷衍地說道,然後問司千煌,“皇兄,邀請名單拿來看看。”這本是禮部的事情,不過他們要了解一下各家千金的情況,到時候好對付一些。
司千煌批閱着奏章,聞言,頭也不擡,抓起身邊的冊子,丟向司千橙,這件事情他基本不參與,有這個皇妹在,他不用操心。
司千煥涼涼地瞥了旁邊的三人一眼,繼續低頭看奏摺,皇兄美其名曰,他需要多一點的時間陪皇嫂,所以作爲皇弟的人,應該幫他分憂,他看皇兄實在辛苦,才答應了,現在他後悔也來不及。
他想小東西,很想她,他想直接帶他進宮,但三天前是他說不準她進宮打擾皇嫂休息的,早知道是這樣,他寧願吃點小醋。
“小煥,你說話最管用,你勸勸皇姐,我不要娶親!”其他人都淡定如初,只有司千北一個人着急上火。
司千煥筆一頓,挑眉,“可惜了你這張臉。”長得如此風流,可品性卻跟風流搭不上邊。
“司千煥!”司千北惱得狠瞪他一眼,瞥了下門邊,心裡有了主意。
“北北啊,你說是你自己選的王妃好,還是皇姐給你選的好呢?”司千橙怎麼會看不出他想偷跑,不鹹不淡地說道,若他離開,那就她做主!
司千北翻了一個白眼,有氣無力地奪過司千煥手裡的奏摺,“我來批。”他要找點事情做,免得忍不住掐死親姐。
司千煥輕笑着把奏摺全都推到了司千北面前,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決定一會兒去找小東西。
“皇兄,你說曉那裡怎麼樣了?”司千橙只當司千曉是去找那個帕子的主人了,不過這麼久都沒傳消息回來,有點擔心。
司千煥微微眯眼,看向司千橙,“三皇兄怎麼了?”
“他爲他的心上人奮鬥去了。”司千橙下意識說道,突然感覺周圍氣息一涼,疑惑地擡頭,便見司千煥陰沉的臉色,和眼底淡淡的傷感。
司千煌失笑,一本奏摺摔向司千煥,“他喜歡的是別的姑娘,這次他離開陵城,也是爲了去找那姑娘。”
司千煥詫異地擡頭,聽了司千煌的話,心裡莫名有些喜悅,“怎麼回事?”
“他在客棧爲小羽解圍,是白朮設的局。”司千北說道,有些羨慕司千煥,他可沒有這麼好的朋友。
聰明如司千煥,一點就通,有些無奈地笑道,“你們爲我費心了。”他一個人的心結,讓所有人都爲他操心,心裡有些愧疚。
“他們是你的親人朋友,爲你費心也是正常。”涼涼的女音從門外傳來,一身月白色繡着雲紋的錦裙裹在蘇小羽身上,清雅出塵。
那理所當然的口氣,聽得所有人都無奈地笑了,這姑娘真的很護短,別人幫自己家人幹什麼都是應該的。
“羽兒!”司千煥伸手一抓,用上了內力,隔空就把蘇小羽抓進了懷裡,開心地喚道。
“不是不讓我來的麼,這麼激動幹什麼?”慢悠悠地理了理有些亂的衣服,在司千煥身上坐好,語氣裡盡是挖苦。
司千煥摟緊她,埋首在她脖梗,悶聲道,“羽兒我錯了,我很想你。”每天白天都看不見她,心裡真的很惦念。
蘇小羽抿脣勾起嘴角,空蕩蕩的心被填滿。
“咳咳,注意一下,這裡還有人的。”司千北坐得最近,他們之間的柔情他感受得最清楚,心裡突然有些嚮往。
“你可以坐遠一點。”蘇小羽似笑非笑地道,言語裡盡是對司千煥的維護,伸手拿起一本奏摺看了看,挑眉,“你這幾天就是來看這個的?”
“嗯,皇兄說他很辛苦。”語氣更悶,頭沒擡起來,貪戀着她身上的香味。
蘇小羽挑眉,淡淡地看了司千煌一眼,突然無辜笑道,“面色紅潤,精力充沛,小曲兒,這樣的人看得出他很辛苦嗎?”
司千煌頭猛地轉過去,果然見曲吟一身白衣勝雪,身姿輕盈地走了出來,連忙起身迎了上去,“怎麼起來了,身子還虛着呢。”
“小羽的補藥一顆的藥性就十足,我吃了整整一瓶,只有你說得出我身子虛,擺明就是不想讓我去找小羽!”
曲吟一個白眼破壞了她優雅的氣質,卻還是呆在司千煌懷裡沒掙扎。
司千煌有些尷尬,乾咳一聲後說道,“吟兒,我只是擔心你。”要他承認吃一個女人的醋,不可能。
曲吟戲謔地看着他,也不言語,但這目光就讓他更尷尬了。
蘇小羽見那兩人之間彷彿插不進第三人的樣子,欣慰地揚起嘴角,眼裡閃過壞笑,似嘆似怨的道,“只聞新人笑,哪管舊人哭。”
“對啊,小羽有了那新人,可早就把我這舊人忘到天邊了,這幾天了,你來過一回麼?”曲吟蛾眉一蹙,幽幽嘆道,本就清柔的樣貌,作起可憐之態,那可是蘇小羽比不得的。
說起這鬥嘴的功夫,曲吟還是跟蘇小羽學的,不過看她這造詣,怕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毒解了,牙也磨尖了。”蘇小羽嗤笑,懶洋洋的往司千煥懷裡靠了些,上下打量着曲吟,見她恢復得不錯,完全放下了心。
曲吟眯眼笑着,感覺又回到了當初在聖地吵吵鬧鬧的日子,心裡有些激動,就想掙脫司千煌的懷抱跑出來,可是身子一麻,軟到在他懷裡,知道自己被點了麻穴,臉立刻黑了下來,可見蘇小羽也無力地半垂着眼,詫異得忘了生氣,依小羽的武功,還能被人點了麻穴?
“皇嫂應該累了,皇兄。”司千煥輕輕撫着有氣無力的女人,淡淡地笑着,給司千煌度去一枚眼神。
司千煌挑眉,抱起曲吟就走向御書房後的軟榻。
司千橙坐到低着頭的司千北旁邊,已經目瞪口呆,她覺得白朮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他從沒有點過她的麻穴。
“皇兄,皇姐,我們回府了。”司千煥燦然一笑,等兩人點頭,步伐從容地把懷裡已經閉上眼的女人帶走。
“北北,你覺得小羽會不會太安靜了?”司千橙腦子裡映出蘇小羽淡然的表情,總覺得她不可能真的認慫。
司千北點頭,眼睛一亮,壞笑起來,“姐,我們跟去看看。”冥王府他也很久沒去了,去看看也不錯。
“怎麼可以看小煥的笑話。”司千橙不贊同的輕斥,悄悄往司千煌那邊看了看,見一點動靜都沒有,慢慢咧開了嘴,一巴掌拍在司千北的背上,“拿輕功帶着我走!”
司千北嘴角動了動,毫無溫柔可言的抓着司千橙的肩就朝空中掠去。
白朮這幾天一直在白府看積攢了很多的賬本,剛看完,就來了皇宮,便見一抹熟悉的明黃色身影從空中飄過,微微詫異,閃身跟上,但越追越疑惑,他們去冥王府幹什麼?
而當三人陸續趕到冥王府後,整個冥王府的人都站在了梨花林的外圍,興致勃勃地看着裡面,梨樹林之中,雪白的花瓣紛飛,直上半空,而且一直都沒有停斷。
“怎麼回事?”白朮走到嶽成面前,皺眉問道,冥王府雖然管得不嚴,但這些人都是訓練有素的士兵,怎麼會出現今天這種毫無紀律可言的情況。
“王爺和王妃打起來了。”嶽成說道,一張老臉皺成團,顯然是着急了,他不是那些士兵,對武功沒有什麼渴望,他擔心王爺和王妃還未大婚就感情破裂。
人家夫妻吵架,都是摔瓶子摔碗,可王爺和王妃鬧彆扭,可是打得你死我活,生生把這梨樹林都毀了。
白朮挑眉,走到司千橙身後,問道,“橙兒,怎麼回事?”
司千橙興致勃勃地看着,抽空把御書房的事情告訴白朮,白朮聽了,心下了然,反而一點也不擔心,這無法是白藜把姑娘惹急了,遭到反噬。
司千北則是在心中唏噓不已,他一點不能娶王妃,這太恐怖了,他可不是小煥,蘇小羽這種人,幾招就能把他給打倒,可他也不想想,尋常女子哪裡能與蘇小羽比。
梨樹林中,蘇小羽雙眼血紅,與司千煥戰作一團,不過兩人打着架,卻一個風度翩翩,姿態優雅,宛若游龍,一個纖纖若柳,風姿出塵,翩若驚鴻,即使弄得爛梨花漫天飛。
“煥,你知不知道,練成了血瞳訣第九章,最大的好處就可以將點到穴位的力量轉移他處?”蘇小羽一掌劈開一棵樹,震得梨花漫天,語氣裡帶着點咬牙切齒,麻穴,他又點她麻穴!她剛剛不動不是因爲被點穴,而是在憋氣,免得在宮裡就打起來。
“羽兒乖,我答應你以後絕不點你穴。”司千煥除了無奈只有無奈,麻穴他以前也點過,可小東西沒這麼大反應,早知道她會氣成這樣,他不會出此下策。
“我乖你就欺負我,乖什麼乖!”蘇小羽眼底閃着紅光,反噬已經不那麼強了,隨便用一下沒關係,司千煥也是知道這個,才縱容她使用血瞳訣的力量。
司千煥蹙着眉,幽幽嘆氣,手下利索地拆招,不再多言,只希望小東西能快一點消氣。
“我又不會喜歡別人,你沒事亂吃什麼醋,小曲兒跟我就像你跟白朮,是朋友更是親人,你不讓我見她,簡直就是在無理取鬧!”蘇小羽委委屈屈地憋着嘴,眼裡一狠,又是“嘭”的樹木倒地的聲音。
司千煥心疼得不行,自責內疚齊齊涌上心頭,想衝上去抱住她,可盛怒之中的她又用着第九章血瞳訣的力量,把自己裹得嚴密,他一時半會兒還過不去。
“你以後再不讓我見小曲兒,我就再不讓你見白朮!”蘇小羽越想越氣,聲音都下意識地揚高。
“好好,我答應你。”司千煥腦門青筋動了動,但還是好脾氣的說道,他跟白朮有什麼關係!
梨樹林外的衆人聞言,目光齊齊看向白朮,那裡面的曖昧不明,很明顯。
白朮臉色微微黑着,冷冷地掃了衆人一眼,心裡對蘇小羽恨得牙癢癢,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親愛的蘇姑娘!
“你放我一個人在家三天,我想你了所以去找你,可你竟然點我的麻穴!”蘇小羽心裡的委屈一股腦全倒了出來,憋在心裡幾天的不滿通通爆發。
西雲在外圍苦惱地低着頭,原來她陪了小羽主子三天,其實是個隱形人。
“羽兒是因爲想我纔來宮裡的?”司千煥一聽,滿心歡喜,連帶着動作都輕快了幾分,他以爲小東西是來找曲吟了,後來又跟她鬥嘴無視了自己,這才心生不滿,跟皇兄點了兩人的麻穴,各帶各家的女人走。
“不是!”蘇小羽冷哼,有些心虛地撇過眼,氣息也稍亂。
司千煥眼底精光閃過,捉住她一瞬間的鬆懈,極快的衝過去把她緊緊地抱進懷裡,“小東西,乖,不生氣了。”
語氣很輕很柔,像暖暖的風一般,讓人心安,大手在她身後一下一下地撫着,安撫着她的怒意。
蘇小羽掙扎了一下,就靜靜地靠在他懷裡,心裡又是一番氣悶,聽他那口氣,分明就是在鬨鬧脾氣的小孩子,但仔細想來,她的行爲好像是很幼稚,林子外那麼多人都看見了,她臉丟大了,都怪他!
“羽兒,我錯了,原諒我。”司千煥見她不動,輕輕地笑了起來,把她摟得更緊。
“錯哪兒?”悶悶的聲音從懷裡冒了出來,司千煥無辜地撇撇嘴,“羽兒覺得我哪兒錯了,我就哪錯了。”
“司千煥!”蘇小羽猛地擡頭,一張臉憋着氣,大眼睛圓睜,腮幫子也有些鼓,小臉染上了靈動。
敷衍,他就是在敷衍她。
司千煥低低地笑了起來,眼睛微微彎起,裡面像是盛滿了霞光,溫柔迷人,俯身,在她脣邊輕輕啄了一下,嘆了口氣,“是我小心眼了。”他獨佔欲強,但若小東西會因此爲難,他會努力壓制。
蘇小羽輕輕咬着下嘴脣,垂眸掩住裡面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半晌,也仰起頭在司千煥脣邊啄了一下,囁嚅道,“我太任性了。”餘光瞟過四周的狼藉,耳根有些發紅,當初種這些梨樹,應該很不容易吧。
司千煥眼裡閃過驚喜,眉眼稍稍飛揚,“羽兒幹什麼都是對的,不任性。”
幾棵梨樹而已,他司千煥還負擔得起,若砍幾棵樹就能讓小東西氣消,他就再開一塊地種樹。
蘇小羽眼裡劃過狡黠,笑得有幾分陰謀得逞的味道,聲音也清脆了不少,道,“這可是你說的,我幹什麼都是對的!”
司千煥一愣,微微眯起了眼,危險地勾起脣角,“小東西,你算計我。”卻見她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心中只有無奈。
白朮見裡面沒了動靜很久了,心想兩人是和好了,帶頭慢悠悠走進梨樹林,司千橙連忙拉住他的手,跟了進去,那眼裡興奮的光芒,看得白朮頭疼不已。
“都散了散了,小心王爺生氣!”嶽成跟上去之前,不忘沒好氣的朝那些侍衛說道,剛剛王爺和王妃在打架,他們留着看就算了,現在都打完了,他們還站在這裡幹什麼。
那些侍衛一聽,紛紛不捨地離開,他們好武,王爺和王妃剛剛那架打得,就算站在這麼遠的地方,也能感受到那強悍的力量,也只有王妃這麼強悍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們優秀的王爺。
蘇小羽和司千煥一前一後往林外走去,正好碰上走過來的白朮、司千橙、司千北和嶽成。
“王爺,王妃你們沒事吧?這裡交給老奴收拾就好。”嶽成關心地說道,見兩人和好如初,笑了起來。
蘇小羽眼裡閃過尷尬,朝嶽成歉意一笑,“我們沒事,有事的是這林子,還得麻煩您收拾了。”
暗中掐了掐司千煥的手,他們闖的禍,還要讓老人家來收拾爛攤子。
“不麻煩不麻煩,王妃不必如此客氣,打理王府本來就是老奴的職責,只要王妃和王爺能和好,老奴就滿足了。”嶽成慌忙說道,心中對王爺選的這個妻子更有好感了,身居王妃之位,卻平易近人沒有一點架子,又長得如此出衆,武功又能和王爺匹敵,王爺的眼光真是好啊!
“嶽伯,我們很好。”司千煥摟着蘇小羽的肩,淡淡一笑,對這個照顧了自己一輩子的老人很敬重,他一直都是全心全意爲自己好的,所以他從來都沒把他當下人,而是當家人。
嶽成欣慰地點頭,眼眶都微微發紅,王爺是他看着長大的,他愛吃什麼,玩什麼,穿什麼,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現在看見他娶了這麼優秀的王妃,心裡真的開心啊!
“皇姐,二皇兄,你們怎麼在這兒啊。”蘇小羽突然看見白朮身後的司千橙和司千北,挑了挑眉,笑眯眯地問道,想來看戲麼?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
“咳咳,白朮有事找小煥,我跟着他來的。”司千橙立刻摟着白朮的腰,說道,亮晶晶的眼裡沒有絲毫心虛。
白朮嘴角一抽,小女人什麼屎盆子都愛往他頭上扣。
司千橙討好一般蹭了蹭她,嬌憨可愛,白朮見了也只能無奈。
“那皇兄呢?”蘇小羽勾脣,看向司千北,見他目光閃躲,笑意更甚。
司千北清了清嗓子,突然折下一枝梨花,笑一展,那雙挑花眼裡盡是媚態,好不風流,“皇兄我摺子看累了,想來賞這梨園風光。”雖然現在都是爛梨花了。
蘇小羽嗤笑,順着司千煥的力道,縮回他的懷裡。
“小羽主子,柳月來了。”西雲從外面跑了進來,身後跟着嬌媚的柳月,此刻她的臉上有着凝重。
“什麼事?”蘇小羽蹙眉,柳月很少這麼嚴肅,看來出事了。
柳月環顧周圍一圈,見蘇小羽並不避諱,才皺着眉說道,“主子,我們在風夕城的人又見過一次那個老人,風夕城的奪寶大會將要提前半月舉行。”她覺得這一切很奇怪,卻說不出哪裡奇怪。
蘇小羽抿脣,點頭,“皇姐,選妃賽明日舉行。”
“好,我去準備。”司千橙是知道蘇小羽的事情的,立刻點頭,抓着司千北離開。
“查到爭奪的是什麼嗎?”蘇小羽突然問道。
柳月一愣,想了想,點頭,“好像是一把劍,叫血淵,說是神器,很多人知道了都趕去了風夕城。”待她話一出口,便察覺氣氛變了。
蘇小羽緩緩走出司千煥的懷抱,神色莫名地朝前走了幾步,留給衆人的背影是淡然平和的,但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墨色的眸子裡是壓抑的殺意和冷戾,如黑霧一樣濃重,遮住所有光亮,平穩流動着的血液也緩緩加速,喚醒了骨子裡的嗜血殘忍,一面如仙,一面如魔,兩種極端,詭異的結合在一起。
司千煥和白朮對視一眼,齊齊看向蘇小羽,臉上都沒有什麼表情,西雲、柳月和嶽成見此,紛紛露出疑惑的表情。
“小羽,我們逃不掉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後面緩緩傳來,曲吟簡簡單單的流雲髻用玉簪固定,簡單優雅,一身青衣淡雅脫俗,臉上噙着淡淡的笑容,她的身後跟着一身明黃的司千煌,此刻他的臉色也有些暗。
“吟兒,你說什麼逃不掉了,誰在抓你們?”司千煌冷聲問道,心裡有些不安。
曲吟回頭朝他一笑,“晚些我再告訴你。”
“逃?”蘇小羽突然諷刺地笑了,冷冷一哼,那原本澄澈乾淨的聲音,此時只有濃濃的嗜血,讓除了司千煥和曲吟以外的人都心驚不已。
“羽兒,我們回房間。”司千煥突然出聲,淡淡地看了嶽成和西雲、柳月等人一眼,拉着蘇小羽離開。
嶽成等人知道他們要說的事情是他們不能知道的,也立刻退出了梨樹林。
因爲懶得取名,所以司千煥在冥王府的就寢的地方也叫煥雲宮,此刻司千煥、蘇小羽、白朮、曲吟和司千煌靜靜地坐在煥雲宮中,氣氛有些壓抑。
“皇兄,你一直都好奇,當初我每年一半的時間都在外學藝,我去的是什麼地方,對麼?”司千煥淡淡地笑着,看向司千煌,現在皇兄跟醫谷的聖姑扯上關係,有些事情他就不得不知道了。
“嗯。”司千煌點頭,隱隱猜到這與吟兒的身份有關係。
“我們去的地方,是梨月華地。”白朮挑了挑眉,代司千煥說道,思緒慢慢飄遠。
隱世的家族和門派擁有着世人都渴望的強大力量,隱世之人爲了專心練功,爭取進入神界,紛紛隱入山林,數百年來,隱世家族和門派已經完全與外界隔絕,除非必要,不會出山,而外界的人也鮮少有人知道他們的存在。
醫谷是隱世門派,而梨月華地是隱世家族,雖然都隱世數百年,但若要說醫谷是隱世之中的貴族,那梨月華地則可以比喻爲隱世之中的王者。
梨月華地先祖曾預言,數百年後,聖子降臨,龍吟日盛,興吾華地。
司千煥出生之時,天上日光大勝,伴隨着龍吟,真真應了那預言,雖只有一瞬,但也讓梨月華地的人注意到了,梨月華地的大長老便出山,隱身皇宮,時刻關注着聖子的情況,終於在他五歲昏迷不醒之時,帶着白朮出現在他面前,白朮是司千煥命定的守護者,所以也在這個時候,立下了血誓,永生追隨,絕不背叛。
大長老把司千煥帶回梨月華地,梨月華地的主人賜他白姓,名藜,立他少主身份,本想把他留在華地,遠離外界,但司千煥心繫皇后,堅決不同意,主人這才妥協,讓他保密,且每年有一半時間在梨月華地練功。
若別人碰上這種好事,恐怕要燒高香拜祖宗了,但偏偏白藜和白朮都是不服管教的人,梨月華地主人和長老們日日夜夜都以評估商品的目光看着兩人,隨着兩個少年的武功越來越強,表現出的天賦也越來越高,那些人看他們的目光也越來越炙熱和興奮,兩人卻覺得越來越噁心,越來越無法忍受,終於在幾年前,兩人動用梨月華地禁術,但因力量不夠,只抹去了所有人關於白藜來歷的記憶,雖然身體遭到極大的反噬,但他們依舊逃離了那個地方。
兩人回到烽國,接手白家,司千煥繼續當他的閒散皇子,白朮則看上了司千橙,開展了猛烈的攻勢。
白朮的話音徐徐落下,煥雲宮裡一時間安靜得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入耳。
“小羽,看來我們比較慘。”曲吟聽完後,眼裡有淡淡的欣賞,梨月華地最尊貴的人之二,卻依舊堅持本心,不爲利益誘惑,遠離那個別人夢寐以求想要去的地方,她倒是佩服兩人的心性,比起他們的主動,她和小羽要被動得多。
“吟兒也是隱世門派的人麼?”司千煌知道了一切,有些自豪,他的弟弟,果真有個性,既然小煥和白朮都是隱世的人,那吟兒應該也是。
曲吟點頭,眼裡盡是嘲諷,“我是醫谷的聖姑。”
司千煌感覺得出曲吟心裡苦澀,皺了皺眉,撫上了她的腦袋,這個聖姑聽上去尊貴,但背後也是一番苦楚罷。
“煥,你們知道多少?”蘇小羽一直悠悠地抿着茶,神色莫名,突然擡眼看着司千煥,問道。
“我們離開梨月華地在你們醫谷大亂之後,所以對醫谷當年的事情也知道一些。”司千煥想了想,道,“醫谷曾出現一名驚才豔豔的紅衣少年,旁人喚他羽少,羽少與醫谷聖姑私定終身,被人發現後,欲將兩人火焚,但在行刑之日,羽少和聖姑與醫谷其他人發生一場大戰,兩人雖都身受重傷,但依舊殺出一條血路,逃離了醫谷,而醫谷也因此十八長老死了五個。”
“那你有沒有感覺這傳聞有什麼不對勁?”蘇小羽懶洋洋地垂着眼,笑得有些詭異。
司千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笑了笑,道,“這件事情,老谷主從頭到尾都沒有出面。”一切都是長老們處理的,但地位最高的,羽兒的師傅老谷主,卻沒有出現。
“真聰明啊。”蘇小羽突然閉上了眼,低低地笑了起來,只是那笑聲漸漸變得迷離詭異,蠱惑人心,到最後只剩下濃濃的嗜血,眼未睜,卻掩不住裡面的殺機,絕美的臉上蒙上一層妖嬈的魔性。
司千煥蹙眉,心揪着疼,乾脆伸手把她抱進懷裡,骨節分明的大手在她背脊輕撫,安撫着她的情緒。
“當初孃親被擄走,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心裡只想着怎麼讓自己變強,把孃親救回來,然後我遇見了我的師傅離雲,他帶我回了醫谷他閉關練功用的山洞,醫谷的人只知道谷主收了一個徒弟,卻沒有人見過我,直到我三年後學成,他才帶我出了山洞,然後昭告所有人,我將會是下一任谷主。”蘇小羽半睜着眼,裡面蒙上一層薄薄的霧,迷離飄渺,有着一絲悲傷,雖然那悲傷很淡,卻感覺得出是來自心底的,“師傅對我很好,但最後他死了,是因爲我。”
司千煥感覺到她的身子難以抑制地輕顫着,眯着眼看了曲吟一眼,然後讓她的腦袋埋在自己懷裡,撫上她背的手以一種特殊的頻率輕撫着。
白朮見此,眸光微微一閃,梨月華地秘技中有安撫人心的力量,但每次使用都會耗費自己大量的體力,因此幾乎沒有人會願意爲別人使用,不過白藜這個手法,好像是在用吧。
曲吟迎上司千煥的目光,點了點頭,接口道,“醫谷中人看上去是隱世脫俗,但依舊會爭權奪利,小羽因學會了血瞳訣,成爲醫谷中第一人,又被谷主定爲下一任谷主,招來很多人的紅眼,谷主的三大弟子和那些長老都想除掉小羽,但小羽武功強大,他們一對一根本沒有勝出的可能,所以就聯手,派大量人追殺小羽,小羽躲避他們的追殺,無意中闖進了聖地,我常年一人住在裡面,把重傷的小羽救了以後,她便在聖地陪了我半年。”
“老谷主知道這件事情後,震怒非常,欲將所有參與這件事情的人都給予嚴懲,那些人喪心病狂,竟然聯手將老谷主殺害,將他的屍體棄之荒野,由大長老易容成老谷主,操持着醫谷大小事務。”想到這件事,曲吟眼眶微微發紅,聖姑是醫谷最聖潔的存在,她的存在就是在聖地中爲醫谷祈福,所有衣食都只能由谷主親自送去,所以她很喜歡這個和藹的老頭兒,平復了一下心情,繼續道,“聖地的外圍由醫谷的先祖親自設下陣法作爲屏障,除了谷主和歷任聖姑,沒有人知道怎麼進出,小羽能闖進來,也只能說是緣分了,半年裡,我教會了小羽醫術與毒術,半年後她學成,怕老谷主擔心,想帶着我離開,我早就厭煩了這個地方,便帶着她走出了聖地,誰曾想,不過半年光景,外面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我與小羽一出聖地,便聽到消息,谷主因小羽入聖地而震怒,下令追殺她,小羽自然不信,所以想要去找谷主問個明白。”曲吟抿了抿乾澀的脣,喝下司千煌送到嘴邊的水,對他淡淡地笑了笑,繼續道,“那時候我的武功也不錯,所以他們根本抓不到我,有一次,小羽去找食物的時候,我被五位長老圍困,我打不過他們,所以被抓了丟進毒窟,小羽回來找不到我,竟然自投羅網,他們把小羽抓了,也丟進了毒窟,這才把我救了出去,我的毒也是那個時候被封住的。”
曲吟迎上司千煌心疼和內疚的目光,柔柔地笑着,救他是她的選擇,他不必自責,煌早就想問她了,卻因爲尊重她,所以一直沒有問,今天她便把一切都告訴他。
“那時候小羽的血瞳訣是多少章?”白朮突然出聲,曲吟不知道他爲什麼這麼問,疑惑地道,“小羽從老谷主練功的山洞出來之後就一直停留在第七章,有什麼不對嗎?”
“第七章?”白朮詫異,“第七章可以殺掉五個長老?”據他所知,血瞳訣到了第七章,越往上,就越有質的飛越,也越難練成,那些長老雖然沒有練血瞳訣,但他們武功也很強大,只憑血瞳訣第七章的力量,不可能以一敵衆,除非,她練到了第八章。
“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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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猜猜看,是誰叫蘇小羽呀,叫她幹什麼呀,答對有獎哦,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