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一槍打下去,我就不是鄧文新了。”鄧文新看着我,把槍扔在了茶几上。
他看了一眼在旁邊咬着牙的那個人,沉聲說道:“我沒忘,咱們是兄弟,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須做,我不能辜負很多人,也不能放棄,我的人生就註定了要走這條路,沒有辦法,你我立場不同,但是,我發誓,我絕對不會對着我的兄弟動手,我還是我,像以前一樣,誰也別動我的兄弟。”
“我的兄弟。”我喃喃道。
他的兄弟就是兄弟,我的兄弟就不是兄弟了嗎?我想着,腦海裡出現了吳凡的身影,如果我相信,只能相信,我這一身的傷不是鄧文新做的,那麼吳凡的事情,是鐵定的。
所以。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咱們的兄弟沒法做了是嗎?”李歡看着鄧文新。
見鄧文新不說話,李歡笑了笑,笑着鼓掌,看了我,也看了一眼鄧文新:“真好,兩個一個戰壕裡面爬出來的兄弟,今天以後,就要兵戎相見了,真好,這槍,這人,這血,真好啊,你說如果蕭航看見今天這個樣子,他還會想當警察嗎?你說如果小木看見了,他還會上學嘛?”
我坐在沙發上,點了一顆煙,鄧文新沒有說話,看着地上的人,看着另一個人:“送去醫院。”
隨後他看了一眼我,沉聲說道:“陳楓,我念你是兄弟,是冷血的人,但還不至於把槍口衝着我的兄弟,我這個人,講義氣,一直都是,我有人性,我有苦衷,隨便你怎麼想,就算以後你弄死我,我也不會怪你,但是,我不會把槍口衝向你的,前提是,你別逼我。”
我和李歡都沒有說話,鄧文新擡着攙着自己的手下,在門口停住,幽幽的說道:“再見,我的兄弟。”
隨後,他走出門,我抓着自己頭髮,感覺手裡的香菸嗆得自己喘不過氣來,一直以爲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可以承受一切打擊,然而沒想到的是,長大了之後,一切都不是以前的我們,終究,還是抵不過現實,抵不過歲月,抵不過,終究是抵不過。
李歡坐在我的旁邊,一直都沒有說話,靜靜的看着我,只是悶着頭抽菸,偶爾會拿起地上的酒個我碰上一杯。
“心裡很難受吧?”李歡淡淡的問道。
我點點頭,然後苦笑着說道:“你也一樣吧,咱們是一體的。”
我如是的說道:“如若,我不走上這條路呢?我和蔡運去好好的上大學呢?也許就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也許就不會和鄧文新有着不可調節的誤會了,都是混的,這裡面的苦衷,總是有的。”
李歡笑了:“你說這些有用嗎?如果你不混,你會過的這麼好麼?你不感覺你一點和蔡建斌叫板的東西都沒有嗎?凡是都有利有弊,如果你不混,我可能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不知道在哪裡擺小攤呢,你不受着什麼樣的氣呢,我不相信蔡建斌會有多器重你,一
定還要你自己打拼。”
話鋒一轉:“況且,你現在的一切都是你自己拼出來了,你的手下,以前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都是你培養起來的,你看看你身邊,還有付豪的人嗎?我敢保證,那時候的人,絕對沒有現在的好,到時候,不一定又有什麼煩惱讓你無法自拔呢。”
“可是,你知道的。”我說道:“對於我來說,沒有什麼煩惱比這個更加的折磨我,大家一起這麼長時間,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難道你還不知道嗎?”
李歡不說話,因爲我說的是對的,這種折磨,讓我糾結到死,可是,就像李歡說的?像我這樣自尊心強大的就快佔滿了我的整個身心的人,會受得了那樣的冷眼嗎?蔡建斌,我又想起了這個人,會嗎?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我不知道,不清楚,我突然發現,拋去蔡建斌父親的影響,他這個人,其實隱藏的蠻深的,我看不清,也捉摸不透。
不過,我想不了那麼多了,我必須要面對現實,只是我在猶豫,鄧文新現在已經把話說的比較明顯了,他以後還會對我有所行動了,那麼,我該怎麼做呢?依舊像這次這樣,不理不睬,天知道,我有多在乎我們之間的兄弟之情。
我看着李歡:“走吧,別在這了,萬一鄧文新回來給我一下子,我真受不了,沒準命就搭在這了。”
“他敢!”李歡罵道:“他媽的,我就不信了,他真的那麼沒有人性,再說了,他不是說了嗎,永遠不會把槍口對準自己的兄弟的。”
我嗤笑:“忘記咱們以前是怎麼嘲笑他的嗎?”
李歡愣了愣:“文新說話算數,豬都會爬樹。”
我笑了:“這不就得了,我不敢相信,再說了,槍口不會對準,不代表片刀不會對準。”
李歡看着我,沒有說什麼,顯然他也沒有什麼把握,本來是一句以前嘲笑鄧文新說的話,現在從我的嘴裡說出來,好像就變了一個味道一樣。
以前鄧文新是我們裡面比較愛沾花惹草的了,我僅次於他,而且,後來鄧文新在我們學校都是有名的了,又一次他追求一個女孩,那女孩看着他:“文新說話算數,豬都會爬樹。”
於是,這句話變成我們每次嘲笑鄧文新的話柄,每次都讓我開心的不得了。
臨走的時候,我拿起了牀上的兩張照片,把我和蔡運的照片放在上面,看見蔡運燦爛的笑容,彷彿讓我忘記糾結和不解,忘記這所謂的困難,感覺現在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回到豪傑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在車上,冷風吹的我清醒了不少,我抱着照片,把一切都想的清清楚楚,我不該這樣猶豫,我知道,我和鄧文新之間,必將有一個萬劫不復,即使不幹掉對方,也會因對方而掉進深淵。
我們都逃脫不了這個現實,儘管這樣說起來有些殘忍,但有時那麼鮮明的讓我們看的清清楚楚。
我下了車,看着李歡,盯
着李歡的車轉了一圈,李歡詫異的問我:“你看什麼呢?”
我邪笑着,使勁踢了車一腳,罵道:“媽的,破逼車!”
說完,跑回了豪傑,後面傳來了李歡的叫罵聲,特別舒服,感覺自己挺傻逼的。
繞來繞去,還是繞到了KTV那邊,在迪廳裡面的角落裡面看見了猴子他們,我衝着走了過去。
一般這個時候,生意纔剛剛開始,也是比較亂的時候,所以大家都是這個時候就出來了,而且晚上都沒有什麼事,唯獨段龍濱,整日在自己的房間裡悶着,真讓人費解,他媳婦自己都閒不住,在豪傑裡面幫忙,我也特別慷慨,正好缺人,月薪五千。其實根本就沒幹啥,只是乾點會計的工作。
幾個人坐下喝點酒,我本來就有點暈乎乎的,所以只要了一點可樂,喝點感覺還不錯,舞郎開始上臺跳着激情的舞蹈,下面的氣氛很快被點燃了起來,大家瘋狂的搖擺,慾望,真是一個可怕的東西。
那不,那邊的一對情侶已經開始忍不住現場直播了……
這個時候張恆過來了,悠閒疲憊的樣子,我們每天都是坐在這個卡座上,已經顯然成爲我們內部人員的集合地了,所以張恆很輕易的找到了我們的位置。
“話說你今天干什麼去了?一大天看不見你的人影?”
我不想提剛纔的事情,所以只是一帶而過,笑道:“怎麼?找我有事啊?”
“明天咱們去打點一下吧,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打點了,我是弄不來的。”
我自然找到他值得是誰,所以很痛快的答應了。
我看着猴子,突然想到了什麼,馬上問道:“那天晚上,沒有抓住一個人嗎?”
段龍濱搖搖頭:“抓住一個,不過什麼都不肯說,還有幾個在醫院呢,自生自滅吧,你要幹嘛?”
我笑了,當然是要見見了,那麼想置於我死地,我當然要好好查清楚了,是誰想搞我,不能就這樣算了,那樣,還真以爲我那麼好欺負呢。
快步走到豪傑樓下的倉庫,猴子一把把倉庫的門拉開了,我低着頭走了進去,打開燈,頓時可見一個少年被綁在一個牆角,渾身被打的面目全非了,見有亮光傳進來,緩緩地擡起頭看着我。
我走進了,看見這個少年其實比我還年輕,一副還是學生的摸樣,滿臉的稚氣。
少年看着我,彷彿認出我就是那天晚上他們拼命想要弄死的人,頓時有點害怕的樣子。
我叼着煙,凝視着說道:“說吧,少收點罪,我保證放你出去。”
我說着,那麼這句話,絕對是真話,我真的不想難爲這樣的一個孩子,雖然我也是孩子,但是真的下不去那個手,做不到趕盡殺絕,我在心底給這樣的我下了一個定義,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我這樣想着,想着這句出自蔡建斌告誡我的話。內心像是找到了安慰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