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淺從未想過,有生之年還能跟冷浩辰以這樣的心境閒話家常,手牽手的散步,在這樣充滿熟悉氣息的院子裡,聽他與她再次談論起小青。
小青是一條青綠色的蟒蛇,是她曾經最喜愛的,也是唯一養過的寵物。
那年冷浩辰帶着她去爬山,路遇到一個專門捕蛇的老農,手腕纏着一條青青綠綠的小蛇,秦淺見到,一眼喜歡了,便央冷浩辰給她買。
當時冷浩辰慣着她,雖然十分不喜歡那種冰冷滑膩的動物,還是買了讓她帶回家養着,而當時他們並不知道那細細長長的一團綠,後來竟會長成一條巨蟒。
小青長得很快,也很聰明,但總是學不乖,經常半夜趁人不注意爬到她和冷浩辰的牀,鑽進被子裡。
冷浩辰不喜歡蛇,經常因爲被那冰冷滑膩的東西驚醒而倍感頭疼,暴躁的跳下牀板着臉讓秦淺將它弄走,最後看她摟着小青窩在沙發裡,又連她帶蛇一起抱牀。
後來是秦淺發現自己懷孕,她偷偷的告訴了媽媽,媽媽沒有表現出高不高興,但是沒過幾天生了一場大病。
再然後,是冷浩辰冰冷的跟她說要她打掉孩子,她氣的跑出去在城郊的尼姑庵裡躲了兩個多月,在那兩個多月裡,整個明業集團變成人間煉獄,冷浩辰手下的人幾乎傾巢而出,最後在一個下着大雨的夜晚將她抓了回去。
三個月之後,同樣是個下雨的夜晚,便發生了五年前的那場噩夢……
她出事後,媽媽也失蹤了。
秦淺在離開的前一天,她開着車將小青帶到郊區的山,放了生,不想再在那個家裡留下一丁點念想。
如今想起來,很多事似乎都有註定的隱喻。
同樣充滿冰冷恐懼的兩個雨夜,失蹤的媽媽,被她送走時頭也沒回的小青,還有眼前的這個男人,都如同目前身處的這個動盪不安古老的國度,歷經風雨榮辱,都未能改變。
這是註定的孽緣,經營妥善便是結,經營失敗便是劫,除去之前的過往都不算,她和他的這場緣分,結果究竟會如何,還是未知。
院子裡是數不清的樹,品種形態各異,眼下是冬天,看不見綠,只剩下葡萄架底下那片枯黃的落葉,和秦淺印象裡的畫面重疊在一起。
明明風不大,她卻感覺有點冷,用手壓着自己的衣領,站在那片枯黃的葉子面,仰起臉,透過乾枯的葡萄藤間的縫隙看着高遠的天空,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湛藍清澈,陽光明媚,五年之後,這樣的天,終於不再沉如死水。
冷浩辰單手脫下外套動作略有笨拙的給她披,
“怎麼了?”
秦淺搖頭,又將他費力披在她身的外套披回他肩,低聲說,
“覺得像做夢。”
他看着那隨風輕輕搖動的鞦韆,靜靜開口,
“你走的那天,我開車暗送你,卻在去往機場的半路被小青攔住了去路,死活不讓我過去,我當時真想一槍打死它,但是後來,還是將它帶回了家,但它卻再也沒有在夜裡偷偷往牀爬過。”
冷浩辰似是有點遺憾,
“後來我夜裡睡不着的時候,將它抱到牀,放在你睡的那個位置,但是第二天醒來,看到它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爬回了自己的池子。”
他們身後一直跟着人,不遠不近,冷亦涵一身海藍色風衣,靜靜的站在那裡看着他們,那個男人醒了,她再也不敢有脾氣,只能遠遠的看着他與另一個女人親近。
冷浩辰說話向來語氣很輕,但是冷亦涵都聽的清楚。
她聽他繼續說:
“後來我明白了,小青之所以跟我回去,是在等你,而我,也不是需要它,不需要任何人陪,需要的不過是那些纏繞在各個角落的你的影子。”
秦淺突然停住腳步,冷浩辰回身看她,笑的有點無奈,怕她冷,爲她當着風,背對着光線站在一片暗影裡,臉色雖然淡,人卻是沉靜的。
他的口氣平靜沒有波瀾,但他說的很認真,
“我是想讓你知道,你離開這五年,我從來沒有停止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