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如意拉着自家老二,對四人說道:“對,舒爺,四位先生,這就是我們灤州鋼鐵集團職工總醫院。”
萊昂指着樓頂問道:“那這樓頂上的標識,是你們醫院特有的?”
“算是吧。”
“跟我們在其它地方的醫院看到的不同啊。”
舒友良開口道:“這是筆糊塗賬。”
大家一下子轉過頭來看着他。
“舒爺,什麼糊塗賬?”
“太醫院和禮部醫政司原本想着把天下醫院和衛生所統一標識,讓百姓們一看就明白,最先選的是藥葫蘆,懸壺濟世。”
胡應麟和王士崧點點頭,是這麼個道理。
“可是這藥葫蘆跟很多酒館的酒葫蘆相似,很多人會問,你是藥葫蘆還是酒葫蘆?是醫館還是酒館?”
說得有道理,萬如意連連點頭。
“扯不清楚,太醫院和醫政司也不知道怎麼統一了,於是大家就各行其事。
有的表示藥葫蘆;有的畫個圓核,表示這是顆杏,杏林國手;有的畫了圈圈,表示是孫藥王傳下來虎撐鈴;還有的畫個陰陽五色環,表示陰陽五行。
軍隊裡救護隊要求簡單易識,太複雜了不行,乾脆畫一道紅色粗橫線,提醒大家小心。
不過你們灤鋼醫院”
舒友良指了指樓頂上的標識,“挺好,藥葫蘆,上面是虎撐鈴,代表藥;下面是陰陽,代表醫,齊活了,挺好。
聽說皇上和內閣忙的要緊事太多,這種小事沒精力管。不過總要統一標識的,我看你們灤鋼總醫院的標識就挺好,說不定會成爲大明醫院和衛生所統一標識。”
萬如意哈哈大笑,“真要是那樣,也挺好。我們灤州又一次名揚天下,留名青史。”
他拉着二小子,帶着五人沿着臺階走上去。
臺階兩邊是水泥緩坡,直通到大樓的正面。
大樓正面修有一條三四十米長的挑廊,中間是大門。
左邊二十多米有側門,上面掛着一塊牌子,寫着“急診”二字。
一輛馬車從緩坡開上來,停在急診側門前,幾位穿着淺藍衣服和白衣服的人在忙碌着,一行人看着他們從馬車車廂後面擡下一個擔架,放在一輛高高的細四輪車上,火急火燎地推進“急診”側門裡。
六人仔細一看,那輛馬車跟一般的馬車不同,不是黑色,是淺藍色,兩邊各畫了一個灤鋼總醫院的標識,標識上面寫着“救護車”三個紅色大字,標識下面寫着“灤州鋼鐵集團職工總醫院”。
馬車側面和後面掛着的“車牌”也不一樣,不是灤州街面上常見的“灤-100xx”而是“灤-006救”。
“救護車?”
馬塞洛和萊昂來大明這麼久,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救護車,以前在京師街面上,只是看到它一閃而過。
機會難得,兩人也問出藏在心裡有段時間的疑問。
“這救護車怎麼叫?”
舒友良不在意地問道:“犯急病了就叫唄。”
“跑到醫院來叫?”
舒友良一愣,“你是說家人犯了急病,呼哧呼哧跑到醫院來叫救護車?”
馬塞洛反問一句:“難道不是這樣?”
“這樣叫救護車,一來一回多耽誤時間啊。時間一耽誤,病人得涼,不用搶救,直接可以出殯了。”
馬塞洛和萊昂對視一眼,難道明國人還有其它的法子?
“舒爺,那救護車一般怎麼叫?”
“通過警樓叫。”
“警樓?”
“對。”舒友良轉頭,對着灤州鋼鐵集團廠區掃了一眼,還有灤州城區看了一眼,指着遠處一棟棟立着的高塔,像一根根插在地上的細筷子。
“看到那些高塔了嗎?”
“看到了。記得京師五城和上海市城區都有。”
“對,都有,那就是警樓。在一千年前,前唐長安城區就有,前宋汴梁城也有。
那時叫望樓,一坊一座,上面有人日夜瞭望,看到民居有黑煙火警,立即示警,滅火隊和鋪軍馬上出動。
大明沿襲並加以改進,城區劃格分區,修建警樓,消防局派人在上用望遠鏡日夜瞭望,發現火警就報警,就近的消防隊立即出動。
潘鳳梧出任順天府尹,對警樓加以改進,附加更多職能。比如該區家中有人犯急病,立即到就近的警樓求救。
警樓馬上傳遞消息,向最近的醫院發送信息。
看到沒,這總醫院頂樓最高處就有瞭望哨,專門接收警樓發出的信息,然後調派救護車前往求救地方。
一下子就節省多少時間。”
馬塞洛和萊昂連連點頭,“原來是這樣。”
“這警樓還有其它作用,比如該街此坊發生偷盜,百姓發出警示,警樓就會給附近巡警隊發信號,指出盜賊方位和逃竄的路線。
白天晚上百姓在家裡,或者街上遇到什麼事,可以跑到這警樓下方。下面有個警鈴,使勁搖,上面的值班人員會召喚巡警隊,同時還會下樓梯來干預.”
“警樓怎麼跟消防局、醫院和警政局發信號的?”
“白天搖旗語,晚上打燈語,緊急直接發信號彈,大概就是這一套。具體怎麼操作,我不懂,反正他們有完整的一套,又快又明白。”
馬塞洛讚歎道:“舒爺,想不到貴國的城鎮管理,真是先進到歎爲觀止的地步。”
舒友良很矜持地擺了擺手,“呵呵,好說,主要是我們歷史久遠,前唐長安就有一百零八坊,百萬人口,要是沒管好,就是一個大泥潭,臭水坑了。
管着管着就管出經驗來了,小事,不值一提的小事。”
五人跟着萬如意父子進了醫院大樓正大門,馬塞洛擡頭看了一眼,“門診科”三個紅色大字格外醒目。
進來就是一個很大的廳堂。
右手邊有一排窗口,窗口上方寫着“掛號繳費處”,下面是“一號”、“二號”等窗口號,一共六號。
其中一號上面備註了“急診科特辦窗口”,四、五、六號窗口上方備註:“住院結賬窗口”。
只開了一到四號窗口,排了四行人,每行只有四五個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旁邊有六排座椅,上面稀稀落落坐着十來人,臉色都不好,看着都像是病人。
萬如意拉着老二直奔左邊一個回形櫃檯,向坐在櫃檯後面的女護士打聽。
她三十多歲,穿着淺藍色的上衫,藏青色下褲,髮髻包着一塊類似對摺襆頭的布巾。
“勞駕問問,我這娃十歲,流鼻涕頭痛,請問是看兒科還是內科?”
女護士擡頭看了一眼身穿保衛處制服的萬如意,“娃才十歲?”
“是的。”
萬先進在旁邊又呲溜一聲,把快到嘴邊的兩條鼻涕,吸回鼻孔裡。
“掛兒內科。”
“好咧,謝謝你。”
萬如意對五人拱拱手,“抱歉,我得去掛個號。”
“你忙,我們到處看看。”
萬如意排在二號窗口,很快就輪到他。
窗口裡的人頭也不擡地問道:“姓名?”
萬如意探着頭,貼着窗口的柵欄答道:“萬先進。”
“年齡?”
“十歲。”
裡面的人擡下頭,看了一眼萬如意身邊的萬先進。
“單位?”
“盧鋼子弟學校小學部。”
“掛什麼科?”
“兒內科。”
“掛號費五分。”
萬如意遞進去五分小銅毫,裡面咔咔蓋了兩個章,遞出來一張寫了名字年齡信息的表格,上面還帶着一張火柴盒大小的紙票。
五人掃了一眼,表格寫着“病歷單”,小票寫着“兒內科掛號票”,上面還蓋着日期戳,“050518”。
萬如意左手拿着單據,右手拉着二小子,“兒內科在二樓。”
“諸位,我們上二樓。”
一行人沿着樓梯來到二樓,這裡的廳要小一大半,左右各有一條走廊,中間擺着一個櫃檯,兩一位女護士坐在那裡。
萬如意上前去,把病歷單和掛號票都遞了上去。
女護士接過後,拿出一份表格,在上面查了一下,遞過來一個竹牌子。
“十六號,叫你號應一聲。可以去那裡休息。”女護士指了指旁邊的四排座椅。
一行人在座椅上坐下,左看右看,尤其是馬塞洛和萊昂,覺得哪裡都很神奇。
萊昂壓低聲音問道:“這裡很安靜。”
舒友良答道:“醫院當然安靜。
馬塞洛鼻子吸了吸,“還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消毒水的味道。”
這時,上來一羣孩子,在兩位老師的帶領下,跟着一位護士走了過來。
這些孩子們二十來位,十幾位男孩子,五位女孩子。
都才八九歲,衣裝款式五花八門。
有穿傳統衣衫的,有穿子弟學校一樣校服的。老實地排着隊,好奇地東張西望,但是不敢大聲說話,只是悄聲地咬着耳朵。
老師時不時來回地走動,照應着他們不要亂跑,不要大聲說話。
領着他們來的護士跟迎上來的一位醫生交談。
醫生穿着白長袍,頭戴白色圓頂布帽,脖子上掛着一副乳膠管的聽診器,很好認。
兩人說話的內容斷斷續續傳了過來。
“灤河農墾局青龍河牧場子弟學校第學生,來我們打除花素”
“好,總共多少”
“二十二人.”
“好,先帶到兒童預防科.,我安排。”
孩子們被帶到右邊走廊,進到一間大房間裡。
馬塞洛和萊昂對視一眼,什麼除花素?還要打?
怎麼打?
明國的孩子們都要打嗎?
馬塞洛好奇地問道:“舒爺,除花素是什麼?”
舒友良眼珠子一轉,呵呵笑道:“除花素可是好東西!李藥王發明的,專給小孩吃。吃下去後身強力壯,吃嘛嘛香,健健康康長大成人。”
馬塞洛看着舒友良。
舒爺,你這樣子,讓我覺得你說的話裡,全是水啊!
萬如意在一旁說道:“舒爺說的沒錯。
除花素是好東西,專給小孩子預備的,不過不是吃,是用針打,只要打一針,打了後就身體特棒,百毒不侵,健健康康成長。
盧鋼子弟學校去年就全部打了,想不到今年輪到灤河農墾局各農場牧場子弟們打了。”
馬塞洛越聽越生疑,開口繼續問道:“萬隊長,這除花素怎麼個打法?”
舒友良呵呵一笑,很自然地接過話題,“都是娃兒們由老師帶着,到醫院打。或者醫院的醫生護士組成隊伍,到學校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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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萬一個做家長的,跟我們一樣,根本不知道怎麼打。”
萬如意嘿嘿一笑,“沒錯,我家的娃娃在學校就打了,怎麼打的我們也不知道。”
搶在馬塞洛開口之前,舒友良又問道。
“萬隊長,你們灤州醫院的醫術,還是不如京師。”
萬如意聽出味來,目光在馬塞洛和萊昂臉上一掃,笑呵呵地說道:“舒爺這話說的,肯定不如京師。
京師有北京總醫院,有太醫院,有李藥王、萬神醫,我們灤州能比嗎?根本不能比!不過舒爺,你恐怕不知道,我們灤州廠礦醫院也有自己的特長。”
舒友良樂了,扳着右腿翹了個二郎腿,“什麼特長?胳膊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