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方騎兵只有百人,而他一路上不停改道迷惑對方,對方的搜尋面積因此會擴大,勢必會分散人員進行搜尋,即便是被一兩人發現,他還是有很大機率反殺對方。
此外,此時夜色全黑,騎兵沒有靈氣修爲不得夜間視物,勢必難以尋找。
紛至沓來的倦意令雲羿終於耐受不住睡了過去,三更時分北風凜冽,嗚嗚作響,雲羿被凍醒了過來。
此時他又想起了胖子,翻身試其呼吸心跳,確定胖子沒出問題,背起胖子再度向南。
由於先前被寒風吹得久了,導致四肢僵硬,行動便很是遲緩。包袱裡裝有火摺子,他本想先停下來尋些乾柴引燃取暖,但仔細思索之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目前所處的這片區域生長着大片的荒草,生火容易引發山火,也容易吸引敵人。
敵人眼下不確定他的具體位置,很可能會分散尋找,若是來一兩個人,他還有一戰之力。可若是將他們都引了過來,那麼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絕不能因小失大。
揹着胖子艱難地又行了一個多時辰,雲羿看到了一所村落,村子不大,只有十幾戶人家。
經過村子時他也沒有前去借宿,不願連累無辜是其一,其次是因爲敵人經過此處時肯定會向村民打聽他的消息,若是他在這裡借宿,敵人只需要對村民威逼利誘,他的行蹤自然暴露。
天亮之後,雲羿熬不住了,餵了昏迷中的胖子幾口麪餅和雪水,隨即於荒郊野地裡躺臥休息。
這一腳睡得並不踏實,因爲他的精神弦一直緊繃着,事實證明這並不是一件壞事。
約摸巳時,雲羿第三次被噩夢驚醒,醒來後顧不上擦去額頭冷汗,背起胖子就走,因爲他看到了北方五里外的山頭上出現了幾個騎兵。
對方也發現了他,見他要跑立刻策馬來追,雲羿心中既焦且躁,撒丫子只管往南跑,此時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跑出不到兩裡,敵人追了上來,總共四名騎兵。
眼見是跑不掉了,雲羿便止步放下胖子,快速解下包袱畫寫雷符,符剛畫完還沒來得及加蓋法印,對方已然將他包圍。
騎兵所用兵器爲環首刀,對方本能在追上之時用環首刀直接砍他,但對方並沒有這麼做,將他包圍之後也沒有立刻動手。
對方之所以不立刻動手,很可能是知道他輕功高超,先前的戰鬥中雖然沒有騎兵參戰,但他們想必已經通過他人知曉此事。
想及此處,雲羿仔細注意這四人的神情,只見他們的目光皆集中在他手中的雷符上,更加篤定這四人對他心存忌憚,徵虜將軍董熹就是被他用雷符炸開了腦袋。
對方遲疑,他也沒有主動出擊,他體內靈氣早就消耗一空,手中這道雷符只是個幌子,但對方並不知道這一點,也不知道符令不加蓋法印便不能生效,只要他不主動出手,對方就不敢上前。
雷符雖然只有一道,但誰也不願意做第二個董熹。
如此一來雙方便陷入了一種僵持對峙的狀態,對方忌憚雷符,雲羿擔心對方還有增援趕到,這四人之中沒有將官,若是有將官到來,一聲令下,到時候這四人不想上也得上了。
“你殺了徵虜將軍,相國大人不會放過你的,束手就擒吧!”左側的騎兵以環首刀指着雲羿說道。
雲羿晃了晃手中符紙,扭頭橫了對方一眼,這個時候就算再恐懼也不能表現出來,不然對方就能猜到他是虛張聲勢。
對方見他眼神不善,生怕觸了他的黴頭,暗暗策馬後退幾步,同時將環首刀橫在身前做防禦狀。
“一個小小的董熹,想必董卓不會在意。”雲羿撇嘴說道。
“大膽,竟敢直呼相國大人名諱!”右側的騎兵厲聲呵斥。
雲羿聞言橫了他一眼,對方見狀面色微變,話鋒一轉道:“徵虜將軍乃相國大人侄子,你跑不了的,還是跟我們走吧,你身擁異能奇術,相國大人想必不會殺你,可能還會重用你。”
“留下我他夜裡能睡得着?”雲羿撇嘴譏笑,對方眼見威逼不成,又改利誘了,這樣拙劣的緩兵之計,就是腦子缺根弦兒的胖子都能看得出來。
“你想怎的?”右側的騎兵挑眉發問。
“上天有好生之德,貧道不想濫殺無辜,你們若是現在撤退,貧道便放你們離去。”雲羿笑道。
“裝腔作勢,你遲遲不動手,分明是無力再戰,又何必拖延時間?”對方出言試探。
“雷符只有一道,貧道怕殺了一個,另外三個趁機砍了貧道腦袋拿回去邀功請賞。”雲羿直言不諱,他並沒有隱瞞自己不敵四人的實情,這句話旨在告誡對方同時提醒對方,第一個衝上來就得死,另外三個有機會加官進爵,看誰敢上來做他人的墊腳石。
四人聞言盡皆皺眉,無有一人接話。
見此情形,雲羿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又道:“你們現在回去向你們的頭兒彙報情況,就說發現了我的行蹤,也能得到封賞。”
“發現了你的行蹤卻不戰而逃,回去了要被軍法處治。”先前說話的騎兵再次開口。
“留下一匹馬與我,刀也留一口,你們自己在身上弄點口子,實在不行我把你們肩膀搞脫臼。”雲羿壞笑道。
四人聞言立即警惕起來,將刀橫於胸前,如臨大敵。
雲羿擺手說道:“道門戒誑語,我不會食言而肥,也不瞞你們,我要前往秦嶺,屆時你們來再多人恐怕也找不到我。”
四人聞言若有所思,卻沒有立刻做出迴應,雲羿又道:“你們信不過我也在情理之中,留下快馬利刀,早些去了吧。”
短暫的躊躇過後,右側的騎兵翻身下馬,將環首刀扔給他之後翻上了北面騎兵的馬匹。
雲羿撿起環首刀,揹着胖子騎上戰馬,拍馬向南而去。
見他說走就走,對方微感錯愕,片刻之後策馬追來,在後高聲叫他。
雲羿聞聲以爲對方想要反悔,心生忐忑,但此時若是催馬狂奔,對方勢必猜出他先前是虛張聲勢,便勒馬回頭,問道:“還想怎的?”
“你還是卸掉我們的肩膀吧。”給他刀和馬的騎兵尷尬地笑道。
雲羿也笑了,笑過之後翻身下馬,將對方四人的肩膀打脫臼後催馬急行。
劫後餘生令他很是慶幸,同時有些後怕。
世人普遍存在一個心理,就是怕自己倒黴別人落着好處,若非他手裡有張沒用的雷符做幌子,恐怕現在已經身首異處了。
實則他先前的舉動多有破綻,對方之所以不曾察覺是因爲他們都是當局者。
他們回去將此間之事上報,其將領必然會猜出事情的來龍去脈,知道他是虛張聲勢,這四人邀功請賞肯定是沒希望了,搞不好還得掉腦袋。
此外,他此前根本不知道董熹是董卓的侄子,實則他早就該想到這二人之間關係非同一般,董卓權傾朝野隻手遮天,侄子被他殺了,肯定不會放過他。
得快馬一匹,速度提高了許多,但云羿並沒有因此而放鬆警惕,他此前沒有學過騎術,騎馬快奔時顛簸非常,臟腑俱震。他忍受着內臟震痛的同時還要防止昏迷中的胖子掉下馬去,當真苦不堪言。
他本想趁機騎馬改道東行渡河,思量過後打消了這個念頭,汪小姝等人便是自東方逃的,他若是現在東逃,會將追兵引過去。
得先引開追兵,爲汪小姝等人爭取更多時間,讓他們跑得越遠越好。
南馳百里進入秦嶺,雲羿便捨棄了馬匹,揹着胖子提刀進山,秦嶺之中根本無路可行,此時用坎坷崎嶇已經不足以形容道路難行了,處處都是懸崖峭壁,加上大雪封山,深入其中當真不易。
偷來的麪餅本就不多,進到秦嶺邊緣地帶,他吃了幾口,餵了胖子幾口,就沒有了。
萬獸蟄伏讓他心安了不多,但越往高處寒風越是凜冽,揹着胖子前行更加艱難。
直到尋到一處背風的山坳,雲羿才放下胖子休息。
騎兵不適合在深山密林中作戰,因此接下來對方很可能會派遣大量的步卒進山搜捕。
想及此處,雲羿開始打坐聚氣,靈氣消耗起來很快,但要補充卻是很慢,接下來還要和敵人周旋很長一段時間,不能浪費時間。
打坐之時,雲羿發覺任督二脈竟然被拓寬了不少,吸納靈氣的速度較之先前更加快捷。
這一發現令他欣喜若狂,同時自心中思考任督二脈被拓寬的原因。
此前他在戰場上畫寫過雷符,當時他體內靈氣瞬間被抽調一空,照理說以他的經脈寬度不足以使大量靈氣通過。
聯想到畫寫雷符時胸背突然劇痛,他便得出了結論,這麼多靈氣能在短時間內通過任督二脈消耗一空,很可能是靈氣通過的同時強行撐開了任督二脈。
任督二脈被拓寬是好事情,但拓寬的方式令他很是心悸,這跟女人臨盆一樣,真要是“難產”了,任督二脈出了毛病,以後便無法再吸納天地靈氣。
周天反覆運行無阻,雲羿這才安心下來,專心吸納天地靈氣,任督二脈現在的寬度是之前的三倍,因此吸納靈氣的速度也是之前的三倍。即使如此,要想讓體內靈氣處於盈滿狀態還是需要幾天時間才行。
行氣許久,胖子醒了,先叫爹叫媽地痛嚎了幾聲,轉而說道;“餓死了,有沒有吃的?”
“這荒山野嶺的,你想吃啥?”雲羿抓起一把雪扔了過去,胖子無有大礙,他心中大慰。
“咱現在這是在哪兒?”胖子終於反應了過來。
“秦嶺。”雲羿說道。
“啊?”胖子詫異道:“不是說往東跑的嗎?咋跑這兒來了?”
“東邊兒暫時不能去,只能來這裡。”雲羿沮喪搖頭,汪小姝等人應該已經安全了,但他和胖子並不安全。
胖子之前負傷較重,流血也多,“哦”了一聲後倒頭再睡,不時便打起了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