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慕沒料到雲羿會發這麼大的火兒,心頭更感委屈,她出身豪門,其父當年在虎牢關力戰十八路諸侯名動天下,尋常男子見她無不恭維奉承,皆瞧她臉色行事,怎敢與她難堪?
心中委屈,呂慕不免想耍小女兒性子,本欲一走了之,但想想自己方纔言辭的確不堪入耳,打狗還得看主人,即便雲嵐只是雲羿的坐騎,但它一直鞍前馬後追隨雲羿多年,雲羿也不曾訓斥過它,她當着雲羿的面詈罵雲嵐的確過分。
想及此處,呂慕又想向雲羿致歉,但她抹不下這個臉面,走到門外便駐足不前,心底毫無推門而入的勇氣。
呂慕一直蒙父蔭庇佑,這麼多年從未向任何人低過頭,內心掙扎良久才擡手推開了房門,進屋後輕輕關上房門,鬼頭鬼腦地朝屋內看去,見雲羿陰着臉坐在牀上,低聲道:“是我錯了,你別在意。”
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雲羿聞言心中怒火微消,見她滿臉委屈,也就心軟了許多。
呂慕出身高貴,她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已是十分不易,雲羿便沒有再難爲她,順着她的話頭給了她一個臺階:“雲嵐也確有不當之處,我之前已經說過它了。”
呂慕本來滿心委屈,聽到此言心中也舒坦了許多。
雲羿本想說幾句寬心的話,但他對男女之事知之甚少,也不知從何說起,不免想起了“懼內”的胖子平日是如何哄藤原菊亭開心的,隨之想到胖子元氣大傷,也不知現在情況如何,不由得嘆了口氣。
“我以後注意就是,你莫惱我了。”呂慕見他長吁短嘆,以爲他還在爲此事介懷。
“我沒惱你,只是突然間想起了胖子,也不知他恢復得如何了。”雲羿直言不諱地說道。
呂慕本以爲他在想二人之間的事,卻未曾料到他如此煞風景,本欲發作,又見他面掛愁雲,不想再惹他着怒,便接口道:“胖子究竟出了何事?教你如此掛懷。”
“他在倭國被殭屍所傷,現下還在倭國養傷,”雲羿想起找到胖子時胖子奄奄一息的模樣,不由得心頭再起怒火,順口道:“真他孃的憋氣!”
呂慕不知他又因何大動肝火,雲羿卻已反應過來,道:“我不是衝你。”
呂慕猜他有心事,想問卻又不敢問,便找個藉口離去。
呂慕去後,雲羿又在思索如何除掉旱魃,雖然他託莫陸離置辦硫磺等物,準備配比硝藥對付旱魃,但旱魃厲害到何種程度他並不知曉,硝藥能否對其起到致命打擊還是兩說。
若是硝藥真能除掉旱魃倒也省事,可若是不能,那他今後恐怕得有很長一段時間爲除旱魃而勞碌奔波了。
雲嵐晚間帶回了消息,莫陸離尚未回返,雲羿也只能耐心等待。
殭屍在史上並不少見,但旱魃甚是罕見,古今典籍中僅記載過一隻旱魃,那就是上古時期幫助炎黃二帝打贏逐鹿之戰的女魃,且典籍對其事蹟記錄得並不十分詳盡,僅有隻字片語。
據傳女魃乃天地開闢以來的第一隻旱魃,自生來便是旱魃,並非殭屍所化,與黃毛老狐所化的旱魃大有不同,二者的相同之處就是皆帶濃重陽氣。
往後呂慕再沒來過,雲羿料她心中有氣,因爲那天呂慕明顯是還想使些性子的,但他中途想起了胖子,呂慕雖然嘴上沒有表示不滿,心裡卻有氣。
女子心性與男子不同,她不會因爲胖子爭風吃醋,但她會覺得他更在意胖子而不在意她。
雲羿整日無事,摶氣便成了他生活的全部,他對呂慕的無理取鬧也很惱怒,但這並不妨礙他腦海裡時常浮現出呂慕的倩影。
在家待了月餘,雲羿氣海早就盈滿,他能感覺到若是專心運行三火內煉,不出半年他必然能連通心火晉升太玄之境,但他不敢這麼做,三觀存神壓制現階段的火氣還有效果,倘若三火齊備,三觀存神是否還能壓制就不好說了。
慾望是世人的通病,金錢、權力、地位等等,道人對這些看清許多,因爲常年修持經典使道人的心性大有提升,很難因爲這些而起波瀾。
此外,尋常百姓缺衣少食,想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都很不易,大富大貴更是難如登天,得不到愈加念想,因此功利心重,而道人若有心博取功名利祿並不如何困難,因此反倒看得輕。
不過道人並非一塵不染的仙人,再怎麼仙風道骨也有幾許俗氣,追求不同自有不同的慾望,霞舉飛昇、證位瑤池是絕大多數道人的目標,因此大多道人對於靈氣修爲看得很重。
雲羿也不例外,他明知晉升太玄之後相伴而來的很可能是體內陰陽徹底失衡,卻又不甘安於現狀。
他派道人沒有三火內煉這般神異的摶氣秘法,摶氣進展緩慢,要想快速提升修爲只能靠服食外丹,而立之年的太玄高手屈指可數,大多道人晉升太玄是花甲之後的事了。
他今年不過二十有二,若是能在二十三歲之前晉升太玄,勢必名揚天下,震驚玄門。
在如此心態的趨勢下,雲羿打算冒險一試,運行三火內煉溝通心火,盈滿的氣海開始擴張,體內火氣也不受控制,走火入魔氣行岔道也常有發生。
又過月餘,氣行岔道的情況越發頻繁,雲羿不敢再冒險了,修爲高固然重要,但命更加重要。
花費幾天時間收攏心神之後,雲羿感知到祝小慶焚符召喚,便與雲嵐同往小沛。
起初雲羿以爲祝小慶是因爲丹成開爐才焚符召他,到了汪府才知曉丹藥未成,是莫陸離回來了,授意祝小慶焚符召他。
雲羿大喜過望,見莫陸離身上風塵未去,知道他是剛剛回來,便道:“這一趟可真是辛苦你了。”
“還好,還好,”莫陸離說笑道,“去時趕路不過幾天,只是回返時途經蜀地險道,磨穿了我幾雙靴底,加之蜀地潮溼雨多,不免多多勞心,以後你得好生報償。”
“這個自然。”雲羿笑了一聲,“東西在何處?”
“我已讓人搬到你之前住的房間去了,”莫陸離晃了晃腦袋,“這兩個多月我可是風餐露宿,都不曾好生休息,我先去睡會兒。”
雲羿再次道謝,莫陸離擺擺手就回屋休息去了,雲羿進到他之前所住客房,見屋內果然碼着上百個的木箱,暗道莫陸離果然不曾誇口。
木箱外裹着羊皮,想來是莫陸離擔心箱內的硫磺等物受潮裹上去的。
硫磺和白硝有了,雲羿便教下人去燒了些木炭,繼續嘗試改進硝藥配方。
之前多次試配全被他記錄下來,就放在房間裡不曾動過,此次再試依舊記錄。
往後數日,雲羿一直待在屋內進行配比,食水皆由府中下人伺候,他只有解手時纔會出屋。
一連配比上千次,對比每次記錄配比的硝藥成分多寡以及生成的火勢大小,雲羿終於總結出了最佳的配方。
以一兩硝藥爲例:需用硝十八銖,佔七成五;用硫磺二銖四,佔一成;用炭三銖六,佔一成五。若需更多硝藥,只需照此配方倍之即可。
雲羿將記錄配方的紙張盡數焚燬,這上面雖然寫着上千種的硝藥配方,有些配比出來甚至都不能引火,但若是被汪小姝看見,她總會一點點地試出來。
不過他能嘗試改良配方,汪小姝自然也能。汪小姝很可能會將硝藥用於兵戎戰事,她花費時間去改良配方他管不着,但他不會幫她造孽。
得出了最佳配方,下一步便是製作對付旱魃的武器,這個他之前就有想到過,只是不曾嘗試,此番便教下人尋來半截竹筒,封堵一頭之後填滿硝藥,再置火符一道,隨即將另一頭堵死,到院裡掐訣唸咒引燃火符,竹筒瞬間爆裂,騰起一道丈許火焰。
竹筒爆裂的碎片向四周迸射,有幾片射中他令他大感皮膚刺痛,也得虧他穿了蛛絲道袍,碎竹未能破皮入肉,但揭開道袍卻能看到身上的淤青。
這樣的效果並未他非常滿意,因爲硝藥並未充分燃盡,地上還有不少殘留,不過這是因爲他往竹筒裡撞得硝藥太多,減少硝藥用量即可。
教人收拾了庭院中的殘渣,雲羿開始思索用什麼盛裝硝藥,竹筒只是用來嘗試硝藥密封爆炸後的威力,自然不然用它,竹片雖能傷他,但肯定傷不了旱魃。
雲羿下意識地想到了用鐵器盛裝,但這個想法很快被他否決了,因爲引燃硝藥的關鍵是火符,鐵阻陰陽,神念不能入內,火符自然不能奏效。
沉思良久,雲羿想到了銅,紅銅質軟難以合用,但紅銅加錫形成的青銅質地硬而脆,爆炸之後當能形成極大的威力。
不過要對付旱魃,必然要用到大量的硝藥,用來裝硝藥的青銅自然不會少,青銅爲鑄錢所用,銅礦多爲朝廷所控,價昂難求,雲羿不由得爲此發愁。
無奈之下,雲羿只得再向莫陸離求助,但莫陸離表示對此也是愛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