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洪承疇剛剛出發的時候,曹文詔已經率領着麾下的兵馬抵達了金陵,進入到江南的精華地帶,他此行除了要平息江南的動亂之外,還要整頓南方的軍隊,而金陵因爲當過大明的京城,所以這裡除了有套全副的文官班子之外同樣駐有大量的軍隊,按道理說這支軍隊也肩負着維持江南安定的任務,可是早在百年前這支軍隊就徹底爛掉了,當初倭寇進犯的時候,區區數十名倭寇就能嚇得數萬大軍不敢出城,這次又怎麼敢擅自出戰呢?
此前有幾次,因爲亂民試圖攻擊金陵某些勳貴家的工坊,所以他們動用了金陵的駐軍前去阻攔,誰知這些軍隊竟然被亂民十分輕鬆的衝散了,不僅沒有將這些亂民驅走,還被他們搶去了許多鎧甲、軍械,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對此曹文詔的心情頗爲複雜,若不是他們太過無能,自己也不會得到這次機會,可見到大明的軍隊如今已經成了這幅模樣,又讓他感到無比的痛心。
大軍排着整齊的隊伍緩緩入城,行軍過程中步伐如一,無人交頭接耳,個個昂頭挺胸,再加上與建奴多次作戰練就的一身殺氣,立刻就震懾住了那些前來看熱鬧的江南百姓。
“真是...真是如同天兵一般啊!”過了許久方纔有人醒轉過來,張大嘴巴讚道。
“就算比起戚爺爺當年的大軍,也是不落下風啊。”一名曾經目睹過戚家軍風采的老者附和道,見到這樣的軍隊到來,他們的擔心總算是安定下來,這下子江南終於可以恢復平安了,相信曹將軍會馬上平息這場動亂吧?
“將軍,保國公朱國弼還有其他諸多金陵高官顯貴請將軍赴宴。”而那些地頭蛇們見此也立刻行動起來,紛紛試圖和曹文詔拉攏關係,好讓他先派兵解決自己的問題,亦或是乾脆利用曹文詔的力量給自己那些仇人一個狠狠地教訓。
“保國公朱國弼?”曹文詔忍不住搖搖頭,此人的先祖乃是在靖難之役中立下大功的名將朱能,但是朱家已經多年不領兵打仗了,這位現任保國公不過是個紈絝罷了,挺多能在脂粉隊裡、秦淮河上逞英雄,曹文詔根本沒興趣和他打什麼交道,“就說陛下有旨,本將出徵期間不得結交當地官紳。”
日後朱國弼還曾經做出過許多荒唐的事情,在大明風雨飄搖之際,他卻召集數千金陵駐軍給他擺排場迎娶秦淮八豔之一的寇白門,若是李悠手下有這樣的人飛砍了他的腦袋不成,這是把國家的軍隊當成什麼了?
不過寇白門在朱國弼這裡也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在經歷了最開始的新鮮之後,朱國弼就對他厭倦了,將其漸漸冷落;而在清軍南下之後,朱國弼不想他們朱家享受了大明多少年的富貴,立刻主動北上想要投降滿清,誰料滿清還看不上他,被清軍軟禁起來。
朱國弼想要把寇白門和隨行的姬妾賣掉以換取脫身的銀子,而寇白門卻說,你就算賣了我也頂多能拿到幾百兩銀子而已,你要是放我南下,我一個月之內給湊幾萬兩銀子讓你脫身;朱國弼隨即答應,寇白門在昔日姐妹的幫襯了湊了兩萬兩銀子北上救回朱國弼;朱國弼想要和她重歸就好,可惜寇白門已經看穿了他的真面目,直言道,當年你用銀子贖我,今日我用銀子贖你,這下就兩不相欠了;這寇白門此舉着實要比朱國弼強了無數倍。
“哼,不識擡舉!”被拒絕之後的朱國弼自覺大失面子,可是一時半會兒他也找不到報復曹文詔的辦法,只得氣呼呼的前往秦淮河畔喝花酒去了。
而曹文詔卻立刻開始研究平息亂民的策略,數日後大軍分作數撥從金陵城中開出,開始前往各處平息動亂,但是和進攻建奴時可是大有不同,在遼東作戰時曹文詔麾下的兵馬往往是斬盡殺絕,而對付這些亂民則是以俘獲爲上,火銃大炮能不用就不用,只要他們放棄抵抗的打算就不再發起進攻,對那些被俘獲的百姓也是善加安置,不僅管他們吃管他們喝,甚至還讓軍中的大夫給他們看病治傷。
這又引起了江南士紳極大的不滿,在他們看來這些刁民做下如此可惡的事情,讓自己損失慘重,簡直不殺不足以泄心頭之憤,現在曹文詔將他們好生養起來是什麼意思?於是一座座州縣的地方官都強烈要求曹文詔將百姓交給他們治罪。
然而如今已經不是當初文官可以肆無忌憚的欺壓武將的時候了,曹文詔又是李悠的近臣,離京之前早已得到了李悠的旨意,自然不肯將這些百姓交給他們,問起來就說,“如今朝廷已經派出欽差專門負責此事,這些百姓將由欽差大人作出判決,本將也只是先將他們抓起來,等候欽差大人到了再說。”
“區區幾個刁民的事情,就不勞欽差大人過問了吧?”前來詢問的地方官拉着官腔說道。
“區區幾個刁民?我這大營中現在可有數萬的百姓啊?”曹文詔皺起了眉頭,他雖然不曾審問,但這些人待在營中他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些事情,清楚這些本都是良善百姓,若非走投無路,也不會做出這等事情來,在此次江南動亂之中,反倒是那些士紳的責任更大一些;再聯想到陛下在西北處置流民的先例,他知道這些人並不會受到多重的懲罰。
而看那些當地官員的意思,恐怕是恨不得將這些百姓扒皮抽筋了,這樣一來曹文詔就更不可能將他們交出去了,“若有欽差大人的手令,本將軍立刻就放人,若是沒有,諸位還是請回吧。”曹文詔直接趕人了。
這些官員自然氣得不打一處來,雖然他們的品級遠遠低於曹文詔,可多年來文貴武賤的慣性思維已經深入他們的骨髓,倉促之間那能適應?不過不適應也沒辦法,看左右這些目光不善的士兵,他們也不敢多說什麼,只得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