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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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聾的巨響之後,坐落於山上的城堡周圍冒起了白煙,滿天的迷霧遮掩住了眼睛的實現,原本晴朗的天空也因此轉而混濁。
“殺啊!”
山坡下的風雨軍乘機吶喊着衝了上來,在數千名舉着盾牌持着鋼刀的步兵後面,還有十多人一起扛着的巨大擂木,用作攻城。
山坡下,大炮停止了轟鳴,但是投石車依舊忙碌的飛射着巨大的石塊,配備輕弓輕弩的弓箭手,則開始追隨進攻的先鋒部隊,在盾牌手的掩護下飛速的朝着城樓發射,襲擊着城樓上的敵軍。
五百米!
四百米!
三百米!
二百米!
一百米!
當風雨軍的戰士衝殺到了城堡前,便發現儘管火炮的威力強大,但是由於仰射無法調整角度,因此多半隻是在城堡前方徒勞的留下幾個彈坑,卻無損於城堡的堅固。
而城堡之中,卻聽見“嗖嗖嗖”的聲響,繼而如蝗般的箭雨從天空傾瀉下來,落在了仰攻的風雨軍中,帶來的是鮮血的飛濺,是死亡的邀請,還有絕望的哀號。
與此同時,碩大的石塊從天而降,無情的擊打在了扛着擂木的人羣中,每一塊石頭的落下,都帶來了巨大的傷亡,還有進攻陣形的潰散。
緊接着,一根根巨大的滾木,在轟隆聲響中落下,藉助物體下滑的慣性,已越來越快的速度、越來越強勁的力道壓向風雨軍,所到之處都是破壞和毀滅。
舉着盾牌吃力的爬上山坡,試圖向城堡靠近的風雨軍,頓時隊形大亂,剛纔所付出的所有辛苦和努力,在這一瞬間全功盡棄,唯有留下血淋淋的屍體,狼狽撤離。
最倒黴的還是已經衝刺到城堡下的勇士,他們因爲勇敢和靈活,方纔到達如今的位置,卻也同樣因爲自己的勇敢和靈活,註定遭受悲慘的命運。
扔到城堡上的索鉤被城堡的守軍無情的挑落,密集的弓箭和石塊巨木,以及燃燒的油瓶,將城堡之下瞬間變成了人間的修羅場。
頭破血流的戰士,就算僥倖逃過弓箭木石的襲擊,也因爲熊熊燃燒的烈火而倍受煎熬。失去的屍體無不殘缺不全,而且散發着燒焦的臭味。
有的戰士將臉部埋在土中,卻終究無法保護背部的安全;有些戰士曲起的腿腳縮成了一團,臉上盡顯死前的猙獰;有些戰士雙手彎曲的升向蒼天,嘴脣微微張開,似乎在迷惑,又或者在控訴……
姑且不論將帥們似乎因此一戰功成,毫無疑問的犧牲則來自於普通的士兵,進攻的一方固然損傷慘重,防守的一方也同樣因爲敵人的輪番攻擊而精疲力竭。
——這樣的戰鬥已經持續好幾天了。
面對擁有天險、居高臨下的劍閣,風雨軍的屢次進攻最後都不得不以失敗告終,人力在自然的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即便是風雨親自督戰,即便被降爲士兵的洛信賣力拚殺,都無法改變戰局的進展。
“沒有用的!劍閣乃是巴蜀的門戶,巴蜀之險則是無雙天下,有梅文俊將軍在,你們這些強盜就註定了只能夠慘敗告終!”
在風雨觀戰的馬車周圍,一個稚齡的女孩帶着幸災樂禍的味道,老氣橫秋的說道。
“哼,風雨軍是戰無不勝的!”
一個大約十六、七歲的少年反駁,站在他身旁的年紀相仿、面容酷似的少男少女兩個人則紛紛點頭,附和着少年的想法。
作爲無憂谷主歐靜的弟弟,歐仁能夠成爲名將如雲的風雨軍中高級將領,並且隨意出入風雨的左右,絕對不是因爲姐姐的緣故。
當年因爲離家出走,比姐姐還要早的接觸到風雨,並且經歷了風雨軍的創建,歐仁幾乎經歷了風雨軍所有的戰鬥,他甚至是風雨軍中最爲精銳的風雨隨身親兵部隊——近衛軍的首任統領。
這一次,由於和燕字世家、皇甫世家之間決裂的戰鬥,導致了風雨軍損傷慘重,包括了很多重要的將領,因此原先擔任黑狼軍副統領的歐仁,在軟磨硬纏之下終於重新返回近衛軍,再次成爲了近衛軍的統領。
和他一起來到近衛軍的,是西北當地豪強,如今隸屬於風雨軍六大主力之一的秋風軍的拓拔家族的一雙兒女——拓拔成和拓拔蔚。
出於少年人對於英雄的崇拜,拓拔成自然很希望能夠近距離的接觸當今西北最高統帥,擁有傳奇一般經歷的定涼侯,同時也深感加入始終追隨在風雨左右、於歷次大戰中建功甚偉的近衛軍是何等驕傲的榮耀,因此在幾番懇求之下,終於讓好友歐仁幫忙,如願以償的被借調入近衛軍。
至於妹妹拓拔蔚,則完全是因爲哥哥或者說家族希望能夠和風雨軍中最具實力的家族之一歐靜姐弟進行聯姻,在本人不情不願的情況下,被連哄帶騙的帶過來的,這自然大大的讓心中暗戀的少年滿懷欣喜。
同樣是少年心性的三人,這幾日始終被風雨留在了身邊,而不是應他們自己的要求投入到流血犧牲實際上卻毫無意義的攻堅戰中去,因此卻意外的結識了一個只比他們小一、兩歲的同齡人——皇甫世家有女神童之稱的皇甫鳳。
因爲年紀幼小而地位特殊,所以風雨將這個少年老城的小丫頭同樣帶在了自己的身邊,和歐仁等人一樣成爲了戰爭的旁觀者。
相遇在一起的雙方,因爲年齡的關係很快就熟悉了起來,但是立場的截然對立,使得這個少年團體很自然的爲各自的陣營而吶喊加油。
然而讓歐仁感到難堪的是,這幾日的作戰下來,風雨軍表現平平乃至平庸,在天險面前束手無策,連累的自己在加油和投注的時候,都有些提心吊膽、底氣不足。
“可惡,如果能夠調動騎兵就好了!”
歐仁的手幾乎要擊穿了身旁的小樹。
因爲風雨軍當年是在和北方草原入侵神州的呼蘭帝國的作戰中崛起壯大的,因此戰鬥力的強項和習慣更多的是在於騎兵,而如今偏偏遇到這樣崎嶇艱難的地形,根本無法投入,至於擅長野外防守反擊的白虎軍,更加是無能爲力,神龍戰車的靈活只能夠相對於平原的兵種,在這樣崎嶇的山地就只能夠退縮到了後方。
於是,主要依靠步兵攻城的風雨軍,頓時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面對着如此不利的戰事,起先還信心十足興致勃勃的風雨軍三位少年,臉色越來越難看,更爲可惡的則是還要每天面對皇甫鳳,這張得意而且討厭的笑臉,讓他們真的很迷惑風雨爲什麼會把這個討厭的女人帶在身邊,若不是出於對風雨的信任,還有己方的立場使然,已經喪失了耐心的少年三人組,幾乎都要考慮將賭注投到對方的陣營去了。
雖然也大不了幾歲,但是由於經歷和權位的緣故,看上去更象父兄輩威嚴沉穩的風雨並沒有參加三個年輕人小孩般的遊戲,事實上身爲神州軍政要員的聖龍帝國西北定涼侯,此刻的心情因爲熟悉戰爭的細節,而比一般人更爲憂心。
“形勢非常不妙!我軍的糧草已經很難接濟,將士們損傷慘重,開始頗多怨言,軍心也出現了動搖!”
長史金岑忠實的將收集的情報彙總給風雨,情況似乎遠遠比想象中的更爲複雜,以至於不但極力反對戰爭的無憂谷主歐靜提出罷戰,即便原本最支持風雨南下巴蜀的雲濟,也開始勸說風雨撤退。
“軍隊的損失已經非常嚴重,幾天下來有大約三千優秀的戰士永遠的留在了這塊見鬼的地方!火炮無能爲力,騎兵無法突擊,神龍戰車更是束手無策,面對羣山之上的城堡,步兵的推進幾乎每一步都要付出生命的代價,而且即便推進到城牆之下也無能爲力,缺乏將必要有效的攻城器械運送上去,進攻只能夠是徒勞,這樣的戰鬥實在無法進行下去了!”
負責指揮作戰的朱大壽也是怨聲連天。
“如果我軍繼續進攻會怎樣?不進攻又會怎樣?”
沉默良久,風雨終於開口發問。
“進攻則我軍損失慘重卻徒勞無功,這樣下去即便敵軍放棄城堡在空地之上和我軍展開堂堂正正的對決,恐怕也已經沒有多少勝算了!而且,最新的消息傳來,蕭劍秋已經正式登基,並且在大力斡旋燕字世家和各路諸侯之間的矛盾,一旦這些勢力達成和解,則隨時都有可能干涉我軍對於巴蜀的攻略!”
此次追隨風雨出征,擔任主要幕僚的雲濟臉色異常沉重,艱難的說道: “如果現在放棄進攻,也同樣麻煩!今年皇甫世家和燕字世家聯手的突襲,令涼州承受了極其慘重的損失,如果不能夠從天府之國得到補充的話,我軍的實力將大打折扣,無論經濟還是軍事力量都會縮水到戰前的一半左右。更麻煩的是,西北資源有限,目前已經很難再在短時期內有所突破,所以也就意味着我軍損失之後很難得到完全的補充。爲了風雨軍的長遠發展和強大興盛,我們急需巴蜀之地的物力財力乃至人力!”
風雨陰沉着臉,一聲不響的坐在馬車上,手指來回的敲打着身前的案几,很久之後方纔低啞着嗓子詢問道: “你們推測燕家軍會怎樣?”
“隨着時間的推移,燕家軍應該會和皇甫世家分道揚鑣,甚至不排除兩家內耗的可能。不過鑑於梅文俊主掌軍隊,並且這段時間表現十分傑出,這種可能不會很大,最多也只是燕家軍離開返回幽燕,而皇甫世家在巴蜀的根基將會迅速彌補這樣的損失!”
雲濟從容的回答道。
“照你這麼說,已經不可能利用燕字世家和皇甫世家的矛盾進行分而化之了?”
風雨的臉上依舊波瀾不驚,唯有額頭的眉毛皺得更深了。
“最佳的時機已經過去!”
出身於麥堅的表兄毫不留情的說道,顯然沒有爲尊者諱的習慣,絲毫都沒有掩飾對當初風雨軍沒有利用這樣的好機會分解兩家的惋惜。
“無論如何,攻略巴蜀已經毫無意義,而且很不現實,請風侯下令撤退吧!涼州的軍民已經遭受了很大的苦難,不要再讓他們的子弟白白的流血了;更何況領地的繁榮富強,百姓的安居樂業,依靠的正確的內政,而絕不是單純的戰爭掠奪!”
忍不住了,歐靜提出了自己的主張。繼承了聖龍傳統儒家思想的無憂谷主,一直是風雨軍中清流和士林的代表,主張的是內斂和仁義道德,對於風雨等軍人們以戰養戰的主張,有着根本上的鴻溝。
“哼,功虧一簣,難道真的是功虧一簣嗎?”
風雨略帶着煩躁,“滕”的站起,走出了馬車,仰望着藍藍的天空,語氣裡帶着無奈,更多的則是煩躁。
“審時度勢,量力而爲,方纔是一代名君的素質!”
歐靜並肩走到風雨跟前,低聲輕輕的說道。
說起來也算是一種矛盾,正統的思想讓歐靜一系希望風雨振興聖龍帝國的皇室,而儒家對於功名的傳統解釋,則又讓這些名流們企盼着風雨讓他們也成爲開國的功臣,而無論哪一種目的,士林的名流們都更支持風雨進軍聖龍帝國的心臟所在聖京,而不是在他們看來不過是地處一隅的巴蜀。這種情節,再加上歐靜一直以來都有的息兵戈、罷征戰的渴望,導致了無憂谷主是堅決的反對這一場針對巴蜀的戰爭。
望着美人水汪汪的眼睛,因爲戰事不順而心煩的風雨略略感到了心動。
也許,乘着此次大獲全勝,馬放南山全力經營涼州,也未嘗不是一種省力而且開心的事情吧?
這樣的想法,在風雨的腦海中轉瞬即逝,想象中和美人把酒賞月的愜意從容讓他着實悠然神往,不過很快就被理智和野心所驅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望了望不遠處正在爭執的歐仁四人,風雨突然笑了起來: “也許審時度勢是聰明的選擇,不過我更喜歡與老天爭一爭、鬥一鬥,否則人生豈不是少了很多樂趣?”
說着,一股豪氣發自風雨的心底,讓他突然心血來潮,揮手招了招四個比他不過小几歲的少年,示意他們過來,然後緊盯着作爲俘虜的皇甫小郡主半天,悠然開口道: “小妹妹,你敢不敢和我賭明天風雨軍能不能拿下劍閣?”
“當然不可能,你輸定了!”
有女神童之稱的皇甫鳳撇了撇嘴巴,毫不猶豫的斷言道。
“好,如果本侯輸了,明天便撤軍!”
風雨很爽快的說道。
“那……那你如果贏得話,想要我怎樣?”
不愧爲女神童,雖然自覺到不可能,不過還是很快的籌劃到最壞的打算,因此略帶着戒懼的望着看來無事獻殷勤心懷叵測的對方。
沒有想到自己讓小女孩產生如此不堪的印象,年輕的名將臉上露出了更加增添女孩懷疑的曖mei的笑容,然後在所有人都驚訝無名的目光下,將手指指向了張開了嘴巴之後再也合不攏的少年——歐仁,慢悠悠的說道: “如果我贏得話,那你就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