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奪我所愛啊。”顏行書一下子明白過來了。可他與這方“八頭茶具”石硯已相處了幾十年,已經處出感情了,如果輕易地送人,無疑是挖自己的心肝。
“我曉得我有些過分。”李無言又一本正經地說,“但是我也是沒有辦法啊。我奪人所愛,難道心裡就舒服了?再說,你也有言在先,說要爲儺城人民‘爭鐵’作一份貢獻的嘛。現在正是你出力的時候,你可別食言。”
顏行書有些哭笑不得,他想不到李無言還有這等想法,所以,就指着李無言的臉笑說:“想不到如今你臉皮比城牆轉角還厚。”
“我不也是給逼的嘛!啊哈!”李無言哈哈大笑。
“這可是用舊了的,怎麼好送人呢?”顏行書還想推託,他真是有點捨不得。
“正因爲用舊了,所以才更有價值嘛。”李無言依舊不依不饒,不達目的不肯罷休,“再說,我們也可以編個故事嘛,說是某朝某代某個書香門第的大戶人家流傳下來的傳家之寶,而且還跟某進士狀元啊什麼的大名士聯繫起來,其價值就不可估量了。”
“想不到你也學壞了,哈哈!”顏行書大笑起來,他還真是沒有想到,有一天李無言也脫胎換骨了呢。看來,這官場還真是磨礪人啊,什麼樣的輪廓都可以磨平。最後他只好無奈地說:
“要是你硬想要,就拿去吧,也算我爲儺城人民‘爭鐵’做了一點貢獻。”
“那我就代表儺城人民先感謝你了。”李無言這就給顏行書鞠了一躬,隨即又補充一句:“我們會給你補償的,這個你放心就是了。”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顏行書哈哈大笑,“我顏行書好歹也是一介寒儒,也是肯爲五斗米折腰的人嗎?拿去吧,再不拿走,我可要反悔了哦。”
李無言還真怕他反悔呢,立即找了一張報紙,準備包着就走。可顏行書卻說:“我的李大主任啊,你當這硯是什麼呀?能這麼隨隨便便包裝的嗎?我這裡有盒子。你不要小看這包裝,它可是整個硯臺的一部分呢,不可隨便的哦。不然,別人就說你是個外行了。”
李無言意會過來,忙說對不起對不起,說自己有眼不識泰山,故意搞笑了幾句。顏行書就把包裝盒拿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把硯臺放了進去。這時,李無言發現他的手有些顫抖,這才覺得自己真是奪人所愛了。他只好早早地告辭出來。
那時候,李無言還從未見過石千山大師本人,也只在電視和畫報上見過,所以很想借此機會近距離目睹一下大師的尊容。這天,他和夏自溪、苟東方、易水寒便趕到省城,與謝飛煙、葉荷蓮一行會合了。先前,李無言與葉荷蓮部長的交道打得不多,所以見了葉部長便急忙伸手問好。葉荷蓮也伸出手來握,還邊握邊說:“我已聽謝專員說了,爲了爭這條鐵路,你們可是拼了命了。”李無言笑說:“謝專員都這麼帶頭跑,我們還有什麼可講的呢?現在,不是連部長你也給驚動了嘛。”大家“啊哈”一聲,寒暄過後,就準備開飯了。
吃罷晚飯,李無言和葉荷蓮來到謝飛煙房間,他們還有具體的事情要商量,所以提前開了個閉門會議。其實,就是落實見面禮的問題。謝飛煙問李無言:“禮物都準備得怎麼樣了?”
李無言說:“我帶了一方硯臺,準備請石千山大師鑑定鑑定,看是什麼朝代的東西。”
葉荷蓮微笑着問:“年代很久遠嗎?”
李無言說:“應該還算有點歷史吧。聽顏行書說,這方硯與明朝一進士有點淵源,說是人家的傳家之寶。據說那家人在清末敗落了,唯留下這方硯臺,算是我們儺城最值錢的寶貝了。”
“顏老主席我熟悉,是個詩人和書法家。”謝飛煙立即補充道,“他的話有八九分可信。過去我也聽說過此事,也見過那方硯臺,的確是件寶貝兒。只是這年代還有待考證。再說石老是國畫大師,他應該可以考證出來的。”
“要是石老能喜歡,那我就放心了。”李無言又趕緊附和了一句。
“其他的信封也準備好了吧?”謝飛煙又問。
“有夏自溪和苟東方去具體落實,應該不會出問題的。”李無言自信地回答。
謝飛煙點了點頭,說:“有葉部長親自出馬,一定馬到成功。”
葉荷蓮忙說:“有謝專員親自掛帥,我們唯謝專員馬首是瞻。再說,我們不過一個過河的卒子,謝專員纔是坐鎮的大元帥。”
衆人又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行坐飛機來到北京,又在東方大酒店下榻了。當晚,他們就邀請石千山大師,說明日請他吃午飯。石千山很爽快地答應了,說自己在家裡等他們。第二天上午十點半鐘,葉荷蓮便帶着謝飛煙、李無言二人來到石老家。石老在京有一院子,取名:隨園。其意也就是“隨緣”,是取其諧音的。據說在瑞典石老也還有一棟別墅,取名:中園。一說是取“中國”之意,一說是取“中庸”之意。石千山也不點破,無論誰人問及,都笑而不答。再加上在家鄉的墨齋,所以他又號稱“三園居士”。這三個園子,據說價值超過三億人民幣。但是石老究竟有多大家產,多大身價,外人卻不可得知,都是道聽途說,謠傳而已。下車後,李無言便隨葉荷蓮、謝飛煙進得院來,石千山早已等候多時。見了他們,他忙跟謝飛煙握手,說:“我們又見面了。”上次,謝飛煙和石老見面,是石老給楚巴大學贈送《千鶴圖》的時候,據說這畫價值連城。寒暄之後,他又對李無言說:
“這位就是儺城人大李主任吧,幸會幸會。”
李無言因爲抱着那方硯臺,一時無法騰出手來,只好抱歉地說:“打擾石老了。”石千山說:“咱們是老鄉嘛,再說你們是家鄉的父母官,來京在家小坐,也是故人敘舊,何言打擾?不能太見外了,來來,大家請坐!”
“那是那是。”李無言笑道,“不瞞石老,我帶了一方石硯,還想請石老鑑賞鑑賞呢。”
“對硯臺我只略知一二,不妨看看。”石千山很謙虛地說。李無言這就把盒子放在一張紅木桌上,小心地打開,當揭了兩層紅綢後,“八頭茶具”才露了出來。石千山托起來看了看,說:
“不錯啊!這是儺城硯,可與端硯媲美!”
“石老好眼力啊。”謝飛煙忙附和一聲。李無言雖裝出一臉的笑,心裡卻十分擔心,生怕石老看出什麼端倪和破綻來,倒弄得彼此間尷尬和難堪。
“我曾對儺城硯做過研究,只是還從未見過這等質樸的石硯,不僅造型美觀,古樸大方,而且拙中帶雅,這可不是俗人可以製造出來的哦。一看這硯,似乎就能感覺得出,有股靈氣在上面遊動。看來,用過這硯臺的人一定有着一根傲骨,見硯如見人嘛。”
“是啊。”謝飛煙急忙解釋道,“據說,是明朝某書香門第傳下來的家硯,不知有何根據沒有?”
“這還有待考證。”石千山笑道。
這時葉荷蓮插話了,她說:“石老再去考證吧,現在我們該出發了,免得他們在賓館多等。”石千山說:“你們剛來,屁股還沒坐熱,茶還沒有喝上一口,就催我走,今後保不定還說我不好客呢。還是先喝杯茶吧,我這就給我女婿打個電話,說我們隨後就到。”
衆人喝了兩口,應了景,就請石老出門來了。車有兩輛,石老和葉荷蓮坐了一輛,謝飛煙和李無言坐了一輛,一行人十二點半才趕到東方大酒店。大家都已經上桌了,耿爲民見了老丈人,便急忙站起來。謝飛煙只得抱歉地說:
“今天有石老在,那就得罪耿司長了,只好請石老坐上席了。”
耿司長忙說:“應該的,應該的!再說,我也是半邊子,也算半個家鄉人嘛!不用客氣哦!”
石千山卻嚴肅地說:“我們那地方山好水好人好,就是交通閉塞。這條鐵路非通不可。這事你就看着辦吧。”
見岳父下了死命令,耿爲民哈哈一笑,當即表態道:“我保證給岳父大人和家鄉的父母官們一份最滿意的答卷。”
大家都鼓起了掌,表示祝賀。開始上菜了,一行人都圍着二位主角說起了祝福的話。又是上國窖1573,又是舉杯連連給二位敬酒,一番客氣。耿司長也是盡興,連道:“承蒙各位關愛,我也借花獻佛,敬大家一杯。”
大家都站起來,敬耿司長的酒。酒到情到,大家又是一番痛飲。李無言敬得最爲頻繁,不僅敬石老,敬耿司長,也敬謝飛煙和葉荷蓮,都只差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