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坐雲峰

坐雲峰,因高而得名,置身其頂則如坐臥雲團之上。

當年正是在此地,這五行妙人聯手將雲家全家滅門,只餘段曇隱與其女雲思陽。而箇中緣由雖衆說紛紜,但真相卻只有一。一個這兩方人心知肚明的真相。

曇隱約下這五人在坐雲峰了結一切恩怨,這五人不管是爲了什麼都勢必要取了曇隱那婆娘的性命,赴約已是勢在必行。

這五人一路朝坐雲峰走去,每個人都好像懷着什麼心事。最終卻是馬雲兒最沉不住氣,低聲問道:“你們說,笑雨那孩子會不會有事啊?”

巫梨定定說道:“不知道。”

郭天翁卻扯着嗓子說道:“要是咱們掉進那裡說不定就完了,但笑雨那小子的本事比咱們都好,他怎麼可能會被一條小小的深淵給難住。”

一向少言寡語的嚴焱也開口說道:“笑雨那孩子還有他要做的事,不會就這麼死了的。況且二師哥也說了,笑雨的本事比咱們都好,他絕不會有事的。”

雖然這兩人都這麼說,但馬雲兒卻仍是放不下心,只要郭笑雨一刻沒活蹦亂跳的站在自己面前,她的心就放不下。而那兩個人雖然嘴裡都說着郭笑雨沒事,但其實他們的答案都與巫梨一樣“不知道”。那些話除了安慰馬雲兒,也是在安慰自己。

郭笑雨真的會沒事嗎?

坐雲峰近在眼前,五人對望一眼,便朝峰頂攀去。此峰之高,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征服,即便是他們想要爬到峰頂也勢必筋疲力盡。看來曇隱將他們約在峰頂,該就是爲了削減他們的戰鬥力。而設計加害郭笑雨,則是逼得他們想不來這赴約送死都不行。

來到峰頂之時,只見周圍雲霧繚繞,根本看不清楚哪裡有人,這五人距離雖近卻也只能看到一絲模糊身形。

“我們來了,出來見我們!”郭天翁仰天喊道。

但這一聲高喊卻招回來無數刀兵,刀鋒破開雲霧,幾人看到眼前這一片小小的山峰之上竟至少藏着上百人!

“天吶!”郭天翁感嘆:“那臭婆娘難道把她這些年的相好全都找來了不成?”

馬雲兒啐道:“都什麼時候了,還他娘有心想這些。想想怎麼對付眼前這些玩意吧。”

巫梨道:“老五,把山峰分開,將這些人化整爲零。天翁,你用樹藤將這些人阻攔一陣,老三老四,該怎麼做你們知道。”幾人同時應了一聲,便各自分工。巫梨則驅動法訣,只爲驅動那些人手中兵器。

這五人聯手,五行齊出,威力自然不可小覷。雖說此刻有上百敵人,且全是高手,但五人在這裡卻算是佔盡了地利,不過轉眼間便將所有人盡數誅殺。

這五人原本便是爲了殺人而來,心中一股悲憤本就無處宣泄,而一羣人陡然發難,五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居然一個活口未留。

啪啪啪……,居然有人在鼓掌。這時候一陣旋風捲過,雲霧散盡。這五人終於看清方纔偷襲自己那些人,原來並非來自一個門派,而其中多數幾人還都認識。這時候鼓掌那人已在山頂現身,正是曇隱。

“想不到一隔二十載,幾位修爲不減當年。不過幾位出手還是一樣狠毒,居然也不看看這些都是什麼人物便下了殺手。”曇隱邊笑邊朝幾人走來,順手指着身旁一具身着青衣的屍體,“這位,青冥派的掌門。”又指着旁邊兩個身穿同樣顏色衣服的女子說道:“這是昆玉兄弟。”又指着身旁的屍首一個一個的將這些人的名字一一道出,最後卻說道:“這些人來,乃是因爲有人給他們發了帖子,帖子上寫的卻是……”

“卻是我們五個邀他們來此商議一些什麼事,卻不想被我五人暗下殺手,一個活口未留。這些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雖說他們的本事不怎麼樣,但他卻各自有自己的勢力。”巫梨笑着朝曇隱走去,“只怕用不了一個時辰這消息便會傳遍天下,我五人便會成爲全天下人的靶子。可對啊?”

曇隱笑道:“還是長者聰明。”

郭天翁吼道:“卑鄙!”

馬雲兒卻說道:“這一招借刀殺人當真高明的很,我五人怕是一輩子都想不到這樣高明的計策。”

曇隱道:“多謝稱讚。”

馬雲兒道:“但此刻你與我五人近在咫尺,我五人或許還有命離開,但你以爲你的命還有多長?”

曇隱道:“這一點就不用你來操心了。其實我來並不是要告訴諸位這些,只是爲了感謝幾位替我養了十九年的女兒。所以特地送來這赤金萬兩,以示感謝。”此刻當真有兩四人駕着一口大箱子朝他五人走來。箱子翻開,裡面當真是九成九的赤金!

那時所言之黃金並非黃金,而是用作鑄造錢幣的黃銅。赤金纔是真金。

萬兩赤金,便是這五人再活上幾百年都花不完。

“多謝段小姐好意,”巫梨把玩着一個拳頭大小的元寶,“若是帶着

這一箱元寶上路,我五人勢必走不快,想要下山就更是難上加難。用赤金爲我兄妹幾人做催命符,段小姐好大的手筆啊。”

曇隱道:“閣下雖老,卻是越老越精明。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巫梨將那個元寶丟回箱子裡。

曇隱道:“閣下亦可將這箱元寶留在此地,只等該來的人來,然後說尊駕帶來萬兩赤金,希望能與諸位和解。然後他們爲了爭奪金子自相殘殺。這樣……”

“這樣我就背上了一個毒害武林名宿的罪名,閣下塗在這金子上的毒應該是‘醉太白’吧。初時中毒不覺什麼,但三五日後毒性顯現,修爲漸退,筋骨痠軟。再有百日,則成爲廢人。”說話間掌心一震,一股黑氣被逼出體外,黑氣中居然有股酒味。

曇隱笑道:“看來閣下不但本領高強,而且眼光亦是很準。小女子這點伎倆在你眼前,當真不值一提。不過閣下說錯了一件事。”

“哦?”巫梨問道:“什麼事?”

曇隱道:“要殺你們的人並不會在一個時辰之後來這,他們此刻只怕已經到了。”

果然,只聽這山頂周圍人聲鼎沸,這山都似乎在顫抖。

見人羣已經涌了上來,曇隱卻忽然喊道:“諸位,正是他們五人。本要已塗毒的黃金害你們的掌門,你們的朋友,但他們全都高風亮節,不爲金錢所誘。這五人竟對他們痛下殺手!你們若再晚來一步,只怕小女子也要遭了毒手!”

衆人只見這五人安然無事的立在這裡,其餘那些前來赴約的人已全數死在地上。又經曇隱這話鼓動,所有人都以爲是這五人殺了那些人。舉起兵刃便朝這五人砍來!

“諸位!”馬雲兒大喊:“千萬別被那妖女騙了!”

曇隱卻道:“這五人便是多年前臭名昭著的五行妙人,你們儘可看看,你們的朋友都是被什麼招數殺死的。千萬別放過這些人,殺了他們!”朝那五人陰陰一笑,身形便朝後隱去,而那些上得山來的人則全數衝了上來!

“這一招借刀殺人果然聰明,”巫梨看着眼前那近千人朝自己洶涌而來,“兄弟們,若是咱們今日都死在這裡,可還有什麼遺憾嗎?”

郭天翁道:“孃的,還沒和你幾個吵夠呢。”

盧淼音啞巴一樣的人卻說:“只可惜那萬兩赤金那麼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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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焱道:“我還有很多菜沒做給你們吃呢。”

馬雲兒則說道:“我只恨自己不能有一個女兒。老大,你呢?”

巫梨道:“我只是惦記着那小子……”

“多謝大師父掛懷!”正當那近千衝殺上來的時候,一道人影穿雲而至,正落在這五人中央,不是郭笑雨卻又是誰?

“小子,你……”郭天翁正要說話,郭笑雨卻道:“幾位師父,站穩了!”雙手捏做法訣,這一座萬丈山峰竟四分五裂,紛紛朝四面崩塌。只餘這幾人立足的方寸之地尚且完好。眼看那些要跌落山崖,郭笑雨法訣一轉,那近千人腳下竟全數懸起一塊浮土。遠看彷彿近千人懸空而立,一時蔚爲奇觀。

郭笑雨喊道:“諸位,這裡的人隨是我師父所殺,但其中卻另有緣由。”

“殺人還有什麼緣由,這些個狗孃養的,最喜歡殺人,有本事連爺爺我一起殺了!”也不知哪個莽漢喊了這一句。只這一句話,他旁邊所有人的心都跟着已顫。若是在平地上,他喊出這一句話自然是豪氣干雲,還會惹來一陣歡呼。但這時,自己的命正被人捏在手裡。只要郭笑雨法訣一收,從這萬丈絕頂掉下去,能尋到一具完整屍骨便是奇蹟。

但郭笑雨卻也不生氣,朗聲說道:“這位英雄性格直爽,在下欽佩。但若是說我幾位師父嗜殺成性卻難免有失偏頗。諸位若是有同門曾被我師父所殺,儘可請諸位回去問問門中長者,這一切究竟是何原因。其餘的話在下也不想多說,今日在下絕不爲難諸位,但若日後諸位再敢來找我師父的麻煩,便別怪在下不客氣。”法訣轉動,這千人身形同時朝下墜去,但落到地面之時卻無一人受傷。

再說山頂這幾人,見到郭笑雨平安無事,郭天翁首先一個爆慄招呼:“孃的,就知道你小子命硬。

快說說,怎麼回事,你是怎麼出來的?”

郭笑雨道:“其實也沒什麼,掉下去的時候那女子手裡仍握着匕首,我便讓她緊握匕首,以金相法訣將她送上了崖頂。然後我在崖壁上生出一棵樹,便也就沒掉下去。再然後我就像他們剛纔那樣飛了出來。那女子可能是爲了感謝我吧,就告訴我曇隱將你們約在此地,我便來了。我又給了那女些金子,告訴她讓她離開。畢竟這時候曇隱已經認爲她死了,若是她再活着出現在曇隱面前,曇隱恐怕也不會讓她再活。”

巫梨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嘆道:“救一個險些殺了自己的人,這種事恐怕只有你小子能做出來。你命中

註定是個好人,沒得改了。”

郭天翁拔高聲音道:“好人有好報。要不然咱徒弟能知道咱們在這?徒弟不來,咱們早就成了屍體。”

馬雲兒又道:“那個姑娘有沒有告訴你,甜甜在什麼地方?”

郭笑雨道:“她沒說,她也不知道。甜甜被藏在一個極隱秘的地方,那地方只有曇隱知道。所以……”

郭天翁眼球一轉,道:“所以你故意放走了曇隱。”

郭笑雨笑道:“當真什麼都瞞不過師父。”

郭天翁道:“那還等什麼,快追啊。”

巫梨卻道:“曇隱知道咱們沒事,定然會有所防備,若是這時候去追一定什麼都追不到。”

郭笑雨只笑,不說話。

“那咱們什麼時候去?”郭天翁問道。

郭笑雨道:“咱們先去吃飯吧,夜裡弟子再去探一探折仙門,應該能尋到些線索。”

郭天翁一摸肚子,道:“孃的,老子還真有些餓了。”

幾人就近找了一間客棧,所幸郭笑雨這行囊一直背在身上,身上也還帶着些金子。幾人各自開了房間,嚴焱和馬雲兒住在一間。幾人吃罷晚飯之後,郭笑雨便辭別幾人,要去二探折仙門。

此地距離折仙門不遠不近,郭笑雨出門之時已是黃昏,天色漸暗。郭笑雨不敢快行,生怕引起旁人注意,待到了折仙門之時天色全黑。但令郭笑雨不解的卻是,此刻這山門之前居然沒不見一人。郭笑雨心中暗想:“難道這裡夜間便不設防嗎?”

翻身躍上牆頭,看到這堪比皇宮的折仙門內雖然燈火通明,但卻居然沒有一個活人出沒。郭笑雨已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躍入院中,躡足來至一戶點着燈的屋子前,推開門,屋裡無人,而那燈光的源頭亦不是油燈燭火,而是幾盤子夜明珠。郭笑雨又來到第二間屋子前,推開門,屋裡無人。郭笑雨一連找了十七八間房舍,屋裡卻未尋到一個人影。

“難道,他們能在一天之內將這一座城搬空不成?”郭笑雨邊想邊四下巡視,可別說人,連條野狗都沒有。

郭笑雨仔細回想前事,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腦袋說道:“這裡根本從來就沒有人,是她故意讓我以爲這裡有人,讓我有了事之後來這裡找她。但這時,只怕她已藏到千里之外了。”郭笑雨只恨自己這時纔想明白,翻身躍到院牆之外,心中卻在尋思該去何處才能尋到郭甜甜。

回到客棧,將這裡的事與幾位師父簡單說了一遍,巫梨只感嘆:“這女子心機,當真令人髮指。”

郭笑雨道:“明日我先回快意門,幾位師父也莫要此地多做逗留,只怕白日裡那些人不會如此善罷甘休。明着不敢與咱們爲難,但只怕也會使些暗箭傷人的卑鄙手段。”

巫梨道:“這些我們都知道,我們自有打算。既然神翼之風已經現世,子月非前輩也已到了萬妖之泉,我們幾人也該去那裡了。找到甜甜之後記得來萬妖之泉找我們。”

郭笑雨道:“弟子知道。只是這萬妖之泉究竟在什麼地方?”

巫梨道:“崑崙山後。崑崙山乃爲天柱,爲連接天地之處。”

郭笑雨恩了一聲,給幾位師父請了晚安便回到自己房中。只是這一夜他卻怎麼也睡不着。第二日天還未亮他便結了房錢,回快意門去了。

到了快意門,出來迎接他的除了蒼雲子,雲中客之外,居然還有無顏。而且看上去她的傷已經無礙。

“你終於回來了,甜甜呢?”無顏說話時氣力還是有些不濟。

郭笑雨搖了搖頭,道:“甜甜被折仙門的人劫走了,我沒找到她。”

蒼雲子寬慰道:“知道人在哪裡就總能找到,你也別太着急。”

郭笑雨點了點頭,又問無顏:“你的傷,好些了嗎?”

無顏苦笑道:“幸虧你那一掌打的是我,要是當真招呼在這位仁兄身上,只怕你就要擔上殺人的罪名了。”

蒼雲子面露慚愧之色,他修爲被廢之後雖說得了郭笑雨十年修爲,對他往後的修爲或許有所幫助,但此刻那益處卻難以體現。若郭笑雨那一掌當真轟在他身上,只怕他當真就要再走一遭地府了。

“那你知道該去什麼地方找甜甜嗎?”無顏又問道。

郭笑雨搖了搖頭,道:“那些人做事實在高明的很,沒有留下絲毫線索,當真無從找起。”

無顏道:“所以你打算這麼放棄了?”

“當然不!”郭笑雨昂首說道:“便是尋遍天下我也要找到甜甜。”

無顏笑道:“看來你的決心倒還真不小。不過你也不必尋遍天下,我知道有一個地方或許能找到你的甜甜師妹。不過那地方有些遠,而且這一路顛簸,你還得照顧我這個傷員,我怕你不願意去。”

“哪來那麼多廢話!”郭笑雨捏着無顏的肩膀問道:“什麼地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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