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寒風已經呼嘯。
難得今天風平浪靜,又是太陽高照的時候,阮氏三兄弟相約泛舟水面戲耍。
大片的蘆葦花在陽光下翻着金光,偶爾有野鴨飛起,景緻相當不錯。
曬着太陽,喝着酒,別提多愜意了。
幹了一碗酒,阮小七滿足地嘆了口氣,道:“直娘賊,這船真不錯,比漁船舒坦太多了。”
他說的,便是三人身下的大海鰍船。
高俅水軍大敗虧輸,但是船隻徹底損壞的不多,大多都被清理出來了。
作爲重要的水軍統領,其麾下也分到了三十多艏。
阮小五卻不以爲意,道:“這船再舒坦,還不是被山寨的漁船殺的落花流水?”
“這話在理,不看船隻大小,只看將士膽色!”阮小二嘆道。
“二哥。”阮小七給三人滿上酒,道:“童貫那閹人無功而返,太子主持大局,未知首領如何應對。”
“是啊,戴院長隔三差五出山,想來是聯絡東宮,只是官家嚴令,務必要首領頭顱,實在是……”阮小五糾結了。
“雖然太子人不錯,然而我等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要殺首領,只把我等一起殺了便是。”阮小七滿不在乎地說道。
阮小二舉起酒碗,道:“管那麼多作甚,只管喝酒,這是戰是和,只讓軍師他們操勞便了。”
“是極,是極,喝……”
阮小五話音未落,只聽頭上小嘍囉叫道:“頭領,東面來了三條船。”
阮小二並不慌張,只問道:“哪來的?”
“沒有旗號,可知並非本寨船隻……”話未說完,嘍囉突然驚叫道:“那船好快!”
待阮氏三兄弟起身去看時,那三艘船已經到了不足百丈處。
細看時,那船長約六丈,寬一丈,通體修長。
船雖然不小,三人卻未曾放在心裡,因爲他們腳下的海鰍船更大。
最特別的是,這船有桅杆,然而此時風帆收起,全憑兩側木漿帶動前行。
密密麻麻的木漿,估計有四五十隻。
這船,確實是新船,名快蟹,海上、河上都可使用如常。
看三船一線來,阮小二眼睛一眯,喝道:“孩兒們,動起來!”
喝~
齊聲大喝中,衆多嘍囉踩動踏板,帶動水輪。
只是船體沉重,一時半刻也加不起速度。
“首領,那船要撞過來了!”嘍囉驚呼道。
“莫要慌,準備跳幫!”阮小二喝道。
阮小五獰笑道:“爺爺倒要看看,那路不開眼趕到這裡討野火!”
“就怕不禁殺啊!”阮小七也提着魚叉笑道。
對面,看海鰍船直直迎了過來,費保笑道:“不錯,果真是水上豪傑,有幾分膽色。”
三艘快蟹,一艘海鰍,極速靠近。
雙方卯足了力氣,各不相讓,就要直直撞在一起。
突然,快蟹稍微一偏,擦着海鰍的邊劃了過去。
木漿翻飛,帶起水花無數,濺了三兄弟一身。
“直娘賊,膽肝戲耍爺爺!”阮小七喝道:“小的們,給我追!”
“追!”呼喝中,海鰍船就要掉頭。
海鰍船是車樓船的變種,船體寬闊高大,正面衝鋒時一往無前,極難阻擋。
然而巨大的自重,讓他加速很是緩慢,且重心偏高,轉向半徑大,不能急轉。
這就是沙門島捨棄車船而建快蟹的原因。
這等看似不大的小船,真正的來去如風,戰鬥力也不弱。
“都指揮使,我等並非前來挑釁,何故戲耍那船?看那船旗號,必是阮氏三雄無疑。
其爲梁山元老,地位不低,人緣又好,萬一惹惱了,怕是與招安有些妨礙。
再則,招安成功後,我等都是同僚,面子上須不好看。”翁幹道。
“無妨,讓他們見識見識東宮的厲害,以後管束起來也簡單一些。”
解釋了一句,費保又道:“扶好了,讓梁山好漢見識我等厲害的時候到了!”
話音剛落,只覺得腳底一沉,船板傾斜了起來。
落在海鰍船上的三阮眼裡,這快蟹船好似要翻了。
一側排漿極速划動,一側排漿擡離水面,配合船舵,幾乎是倏地一下,快蟹船原地掉了個頭。
若是一艘船如便也罷了,三艘船都是一般模樣,簡直秀瞎了三阮的眼睛。
這說明什麼?說明那船上水手操練的極其精銳,且膽色過人。
“二哥,他們追過來了!”阮小七澀聲道。
慌是不可能慌的,活閻羅這輩子都不可能慌,只是的確十分驚訝。
具備這般操船技巧的士卒,哪怕梁山上也不多。
驚訝未畢,三艘快蟹船已經並排追了過來。
待到平行時,倏地又是一個彎。
轉來轉去,就是繞着海鰍船轉彎,晃的三阮眼暈。
阮小二深吸一口氣,叫道:“那路好漢到此,來戲耍我兄弟?”
難得的,小五小七沒有開腔。
阮小二的話有些示弱了。
這也沒辦法,人船更快,轉向更靈活,比不過就是比不過。
費保聽了,回道:“在下東宮水軍都指揮使費保,護送東宮特使翁幹上山。”
“原來是赤須龍費大哥當面,果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更勝聞名!”阮小二回道。
“費大哥,小弟服了,且停下吧,着實晃的小弟眼暈。”阮小七叫道。
這話一出,費保不好再顯擺,一邊減速,一邊打出旗號。
阮小二一邊放出小船回山報信,一邊準備酒水,邀請費保過船來。
費保也不拒絕,放了小船轉了過去。
剛上船,阮小七就端了碗過來,道:“費大哥豪爽,且喝兩碗渾濁村酒暖暖身體。”
“且慢。”費保舉起手中瓦甕,道:“初次見面無以爲敬,只有東宮龍泉酒一甕作爲見面禮。”
“大哥如何知道小弟饞龍泉久矣?且上座,不醉不歸!”阮小七納頭便拜。
本事高強,又帶的好酒,着實讓小七心折。
費保也不推辭,與三阮圍着桌子做了,大碗酒斟上,就此喝了起來。
有孟康的關係,四人本不怎麼生疏,不一刻就徹底熟絡了起來。
喝了一陣,阮小二問道:“費大哥,太子接管前線軍事,未知到了何處?”
“我等奉令統領水軍來此,小弟先行護送翁軍紀使到此,實不知太子行止。
不過按照日期,太子應該今日到達鄆州大營。”費保回道。
“小弟實不想與東宮爲敵,還請大哥透個底,這招安可能成?”阮小七道。
費保搖搖頭,回道:“太子已有定計,如何操作實在不清楚,不過想來,應該不會刀兵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