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隨着那玄蚺仙現出本體,淮水上空風雲突變,一朵朵烏雲滾滾而來,聚集在一起宛如天幕般遮蔽了陽光,使得臨渙關方圓數千裡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昏暗中。
玄蚺仙那巨大的頭顱高高聳屹在半空中,兩顆碧綠的蛇眼好似隕星般懸掛在夜幕,閃爍着妖異的光澤,駭得臨渙關一衆百姓兩股戰戰,魂不附體。
就連淮水岸邊的火靈兒、雲華和瑤歌三女也是神情凝重,如臨大敵一般。
也就只有餘元依舊是不緊不慢的模樣。
他雙手之中握着兩柄錘子。
左手紫電錘玲瓏小巧,電光四射;右手混金錘四方四正,彩氣氤氳。
“紫電錘?”
一看到這把錘子,玄蚺仙頓時便確認了餘元的身份,也回想起了不少相關的傳言。
雖然他常年在清波山閉關悟道,但偶爾也會了解一下外界的消息。
最近幾年間,整個洪荒風頭最勁的便屬這個截教一氣仙餘元了。
東皇天巧奪混沌鍾碎片、蟠桃盛會上三言兩語讓西方教丟盡顏面、三教並談之時敗盡闡教三代弟子、武夷山中與闡教金仙爭奪寶物也穩佔上風……
這種種事蹟被不少好事之人散播開來,現如今餘元已經是洪荒名人了。
玄蚺仙雖然不認識火靈兒,但卻多多少少聽到過餘元的名號。
是以他剛剛纔會準備遠遁而去。
他是真的不想跟餘元發生衝突。
因爲即便他打贏了也沒什麼意義,反而還會因此得罪了對方的師尊——那位隨時都有可能證的準聖道果的截教大師姐。
在玄蚺仙看着那兩把錘子時,餘元也在打量着這頭上古蛇妖,目光中有些意外,也有些好奇。
截教內部派系林立,紛亂複雜。
其中有一個極其強大,卻又非常低調的派系便是上古妖庭的殘黨!
在巫妖量劫末期,上古妖庭覆滅後,許多殘存下來的妖神不願遷徙去貧瘠困苦的北俱蘆洲。
正好當時崑崙三清剛分家不久,通天在東海大開山門,廣收門徒,於是這些妖神便一窩蜂前往蓬萊聖境,祈求拜入截教門下。
通天本着有教無類、爲衆生爭一線生機的理念,無論是東海的散仙,還是妖庭的餘孽,全都來者不拒,短短時間內便已經打造出萬仙來朝的氣勢。
只是這些妖神雖然個個道行高深,但卻也全都揹負着業力殺孽。
將他們收入截教,非但沒有助長截教氣運,反而還要承擔起他們的業力反噬。
在餘元看來,這些妖神就像是吸血蟲一樣趴在截教的根基上,一點一點地汲取着截教的氣運,來鎮壓他們自身的業力反噬。
而且這個過程是漫長且持續的。
只有等這些妖神賺取到足夠抵消業力的天道功德,才能夠結束這種情況。
可是天道功德哪是那麼好賺的?
而且他們這些揹負業力的妖神進入紅塵,比其他仙神更容易牽動因果,業障加身,殺孽隨之而來
是以大多數妖神平日裡都躲在各自道場內閉關悟道,心安理得地當一條“吸血蟲”。
此刻,這條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上古蛇妖在被迫現出真身後,卻並沒有進一步動作,它那兩隻幽碧的蛇眼緊盯着餘元,口中發出低沉沙啞的人聲:“看在大家同爲截教弟子的份上,那個人仙打殺我子嗣的事我就不計較了……”
“好一個‘不計較了’!”
火靈兒被他認慫的方式給氣樂了,沒好氣地道:“明明就是聽到了我師弟的名號,嚇到想要逃跑吧?”
玄蚺仙被她戳破心思,有些羞惱地道:“你這小輩懂得什麼?本座不過是念在你們兩個都是內門弟子,不願壞了同門情誼罷了。”
“嘁~”
火靈兒撇了撇嘴,目光望向慢悠悠來到她身旁的餘元,手中現出太阿雙劍,一副隨時準備動手的模樣。
儘管剛纔面對玄蚺仙時她還很緊張,但此刻隨着餘元的到來,她便已經無所畏懼了。
“小輩!”
玄蚺仙似是臉面有些掛不住了,怒斥道:“本座與爾等師尊也都是師兄弟相稱,雖然爾等是內門弟子,但論起輩分來,爾等還需喚本座一聲師叔!
今日之事本座不與爾等計較便已是仁慈,爾等莫要不識好歹!”
聽到這話,餘元漫不經心地道:“到底是誰不識好歹咱們待會再說……你剛剛不是說我臨渙關的人族玄仙打殺了你子嗣嗎?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這消息又是誰告訴你的?”
雖然對他來說解決面前這個玄蚺仙不過只是一錘的事,但他總覺得這件事的背後另有蹊蹺,是以他還是想先弄清楚事情原委。
玄蚺仙略一沉吟,沉聲道:“本座那子嗣這千百年來一直在剡山當山神,爲當地人族百姓行雲布雨,可前些時日卻被這臨渙關的人族玄仙給打殺了!
本座一直在東海清波山閉關,若非那黃袍道人送信過來,本座尚且不知此事……”
“明白了。”
餘元點了點頭,淡淡的道:“那個剡山山神在梓桐關作惡多端,時常把當地百姓當作血食吞吃,所以那人仙才會出手將其打殺。
可以說,你的那個子嗣之所以有此禍患,本就是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聽到自己的子嗣被這般評判,玄蚺仙忍不住怒道:“他在剡山當了千年山神,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過只是吃了幾個人而已有能有什麼大礙?
可那人族玄仙卻直接將他打得形神俱滅,這又是何道理?”
“吃了幾個人而已?”
餘元重複了一遍這句話,似笑非笑地望向玄蚺仙道:“聽你的口氣,看來你也沒少吃吧?”
玄蚺仙沒有聽出他語氣的變化,傲然道:“想當初本座還在妖庭任職之時,人族對本座來說不過只是補充精氣的血食罷了。”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中多了一絲神秘的意味,“爾等知道上古時代巫妖兩族爲何要屠戮人族嗎?那是因爲人族的體內流淌着聖血,不僅滋味美妙,對修行也是大有裨益……不信的話,爾等嘗一嘗就知道了。”
“很好。”餘元點了點頭,眼神陡然變得凌厲起來,“這下我就有打殺你的理由了。”
玄蚺仙微微愣了一下,急忙道:“你又不是人族,吃人與否和你有什麼關係?更何況那都是上古時代的事,連教主都沒有因此將我拒於門外!
現在我已經是截教弟子,算是你的師叔!
你若要對我下手,那便是觸犯教規……”
他話未說完,餘元便滿不在乎地打斷道:“實不相瞞,打殺師叔這事我熟的很!”
說罷,他便拎着大錘砸了過去。
玄蚺仙自不會坐以待斃,怒吼一聲“小輩找死”,便攪動起滿天烏雲,化作一道道雷霆劈落而下。
這一瞬間,只見天地間銀蛇起舞,雷龍遊蕩,電光閃爍不停。
在這萬千雷光之中,餘元化作一道絢爛的化光沖天而起,任四周雷電狂舞,卻沒有一道電光能夠對其造成傷害。
和上古蛇妖的本體相比,他渺小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隨着他的靠近,他的氣勢卻在成倍成倍地拔高。
玄蚺仙心中更是警鈴大作,操控着雷霆萬鈞,但卻絲毫奈何不了這個年輕後輩。
他想要逃走,但卻發現自己如陷泥沼一般,竟是無法動彈分毫!
下一瞬,餘元手中的大錘砸落而下。
“吼!”
宛如山峰般巨大的上古蛇妖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
九天之上的夜幕瞬間破碎,露出碧藍的萬里晴空。
緊接着,這頭上古蛇妖突兀地僵立下來。
它的身軀宛如破碎的瓷器般浮現出無數道細密的裂痕,有五顏六色的光芒自裂痕中透射出來……
“當!”
一聲鐘響,那一頭巨大無比的上古蛇妖瞬間化作了齏粉。
形神俱滅!
千里之外的一座山峰上,一個黃袍道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下一瞬,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抹深深的畏懼,急忙化作一道黃芒鑽入了深山老林之中。
與此同時,餘元將無支祁放了出來,低聲道:“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放心!”無支祁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爽快地道:“我無支祁說到做到,只要你別忘了答應過我的事就行!”
說罷,他便沖天而起,頭也不回地向着千里之外那個黃袍道人消失的方向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