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哪裡來的力量,我突然暴喝一聲,狠狠捏住那漢子的手腕,然後便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叫虎哥的漢子一聲慘叫,周圍幾個小廝迅速衝了過來。
我能感覺到,眼前至少有四隻極快的拳頭向我砸來,可是在我眼裡,他們的拳頭慢如蝸牛。
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的是,我的視力超乎常人的兩到三倍。
所以他們的動作在我眼裡猶如慢放。
所以我很輕鬆地躲過了他們的拳頭。
四隻拳頭猛然砸在一處,接着便是一聲悶響,接踵而至的又是一陣慘叫。
“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躲過我的拳頭?”其中一名小廝不敢相信地望着我,估計只差點把我當成神人。
因爲我也看得出,他的拳法可謂是這六人最快的。誇張點說,他的拳法甚至在整個新安縣沒有敵手。
因爲我躲他的拳頭時,也稍微呆滯了那麼一兩秒。
“上啊,還愣着幹什麼,都給我上啊,弄死他。”
帶疤的漢子明顯怒了,看來今天我不死,他是不會罷休的。
幾個小廝又忽的撲了上來,其中一人腿法極快,橫掃如風,不料在我眼中慢如牛毛,被我輕鬆躲過。
又是一腿掃來,我直直地接住了那漢子的腿,用力一扯,他便狠狠摔在了地上。
周圍幾個又猛然撲上來,我的瞳孔不斷收縮,將他們的動作彷彿至少放慢了五倍,然後輕輕側身躲了過去。
如此反覆幾次,那幾個小廝已是筋疲力盡,伸長脖子喘着粗氣望着我,滿眼的驚訝與憤怒加不安兼不滿。
我趁勢揮拳上腿,沒有任何章法,將他們打了個屁滾尿流,直是驚呆了所有圍觀的羣衆和那青樓女子。
媽的,不動手還真不知道老子這麼能打,不愧是我師父的徒弟。
此時叫虎哥的漢子愣愣地看着我,直像看着一個異類一般,眼中又是恐懼又是不甘。
從小到大,我還從來沒這麼暢快地打過架呢,剛纔憋的一肚子火,終於全部傾瀉而出。
我突然望着那青樓女子,發現她也正滿含感激地望着我,我不禁開始腦補各種英雄救美后的橋段,什麼以身相許呀,什麼爲奴爲婢啊,什麼做牛做馬呀,這都是不錯的選擇啊。
雖然她比師妹差了那麼一點,但一定比師妹更成熟,更具有女人味。
想什麼呢,我不禁狠狠拍了一下自己,在這麼**神聖的場合,我做了一件這麼高尚偉大的事,腦子裡卻是這樣低俗齷蹉的想法,我真是無顏面對江東父老,炎黃子孫。
此時,我想着自己是不是該說一些大義凜然的話來收場,但清了清喉嚨,卻發現無話可說,畢竟自己是第一次,沒什麼經驗。
不料叫虎哥的漢子突然連滾帶爬地撿起一塊石頭,還指着我喊道:“小子,山水有相逢,你給我等着,老子叫人去,我讓你知道,得罪了我陸虎,你活着出不了新安縣。”
我一聽就來氣了,這新安縣,難道就是你陸家的不成?
我輕輕掃他一眼,冷冷道:“你能叫來多少人?”
叫陸虎的漢子道:“一百多個。”
我說:“二十個有沒有?”
叫陸虎的漢子道:“有。”
我說:“我等着。”
“你等着。”叫陸虎的又吼了一聲,帶着那幾個小廝狼狽而去。
就在我覺得大勝而歸之時,突然感到脖子後面一陣陰冷,接着便是一道陰影向我腦後襲來。
我這才發現,姓陸的逃竄的方向不對,可是已經遲了。
我明顯感到一股涼氣已經貼近了我的後腦。
我閉上了眼睛。
就在我聽到一句“師哥小心”之後,接下來的世界完全靜止。
出乎預料的是,我身上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我睜開眼,看見我面前的青樓女子嘴巴張得奇大,就在這一瞬間,我突然有一種很不詳的預感,這種預感和師父死的前一晚,一模一樣。
我轉過頭,看到叫陸虎的漢子手中高舉着石塊,石塊幾乎就要貼近我的額頭。
然後此時的陸虎卻一動不動,一團鮮血從他口裡緩緩流出,我看到背後一把劍,刺穿了他的胸膛。
而那把劍,沒有人比我更熟悉。
那把劍握在師妹手裡,我看到了師妹眼中的惶恐和不安。
我狠狠推開師妹,以極快的速度將劍拔出了陸虎的身體,我說:“人是我殺的。”
師父說,想方設法不擇手段將自己的劍刺進敵人的身體,這就是劍法。
我想師妹,肯定是把這句話聽進去了。
所以在陸虎舉起石頭就要砸向我的後腦勺時,師妹用我留給她防身的劍,狠狠刺進了陸虎的身體。
所以纔有了剛纔的一幕。
“殺人了!殺人啦!”
我聽到一陣驚恐的喊叫,然後周圍的人們恐慌而散,現場只餘三個人,和一具屍體。
我相信捕快很快就會趕到現場,我也知道華夏的律法殺人償命。
我望着恐懼不已手在發抖的師妹,只說了一個字:“跑。”
我從來沒想到下山的第一天,我和師妹就已經成了殺人犯。
我記得師父曾經反覆告誡我,什麼都可以不要,但千萬不能殺人,法,不可碰。
這真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雖然我們名爲殺手,但我們其實根本不懂得殺人,也不會殺人。而我,還肩負着師父的重任,肩負着將秦家發揚光大的重任,肩負着將無名派做到天下第一的重任,現在想想,真是可笑。
我們只不過是正在被官府捉拿的兩個殺人犯而已。
殺燕雙飛,是爲報師仇,不管最後怎樣,我都無怨無悔。而殺陸虎,純屬意外,師妹一時失手,卻沒想到釀成大錯。
想想以後每天過着膽戰心驚逃亡的日子,不禁悲從中來,還談什麼光大秦家,還談什麼發揚無名,能保住兩條小命,我和師妹就感恩戴德了。不知道師父泉下有知,會不會難過。
我拉着師妹,一路奔逃,也顧不得旁人詫異的目光,躲進了一條略顯偏僻的小巷。
師妹髮絲凌亂,眼淚不住地落下,問我:“師哥,我是不是殺人了?”
說完,她已嗚嗚地哭起來。
我緊緊摟住師妹,我說:“別怕,有師哥在。”
以前在獅安山的時候,我只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年,一切有師父扛着。可是現在師父離開了,所有的擔子壓在了我的肩上,江湖將我逼上了深淵和絕頂,我想,我該長大了。
師父死的那一刻,我將不同。
陸虎死的那一刻,我要不同。
師妹掉着眼淚,擡頭望我:“師哥,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去自首,我不想連累你。”
此刻,我鼻子發酸,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已經失去了師父,我不能再失去師妹。
我說:“師哥不想讓你在大牢裡過完下輩子,師哥拼盡一生,也會護你周全。”
“師哥……”師妹哽咽着說不出話來,在我肩膀上痛哭不止。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我說:“咱們離開新安縣,離開龍城,越遠越好。”
就在我和師妹正要轉身之際,有一個人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的第一反應,是拔出了手中的劍,橫在了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