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神清氣爽, 這些天折磨他的肌肉痠痛抽搐也都沒有蹤影,就好像又回到了丫頭還在他身邊的每一個日子,駱宿把腦袋在枕頭上蹭了蹭聞到熟悉的氣味又要安心的睡過去, 耳邊卻響起了不太和諧的聲音, “恨鐵不成鋼啊, 這麼好的機會就被你白白睡過去了?還虧了我孤零零的在咖啡廳坐了一個下午。”藍風見他醒來自然是不肯放過如此好的毒舌機會。
外出散步的六神歸位, 駱宿睜開眼看了看並不熟悉的擺設才終於記起自己身在何地。剛剛在夢裡他又看到丫頭了, 丫頭依舊像往日那樣一邊給他按摩一邊碎碎唸叨着他又是如何如何的不知道愛惜自己,抱怨他如何如何的不讓人省心,夢裡的丫頭較往日兇了不少可他卻甘之如飴, 只要丫頭還願意回到他的身邊好像就連這抱怨都成了最動聽的和旋。
“丫頭呢?”
“當然是在外面看電視,不然守在這裡看睡美人?”駱媽媽和駱老爹這會兒了還沒回家, 藍風接到駱沂的電話回家, 可誰知他進了門才知道駱宿早就睡了, 駱沂守在一邊給他按摩換尿片還怕他醒來有所察覺這才喊了藍風回來頂包。
果然是這樣。駱宿扯出一個自嘲的笑意,剛剛果然只能是在做夢吧, 就算丫頭現在沒有失憶也是不可能再像過去那樣肯守着他照顧他了吧 ,畢竟他傷她傷的是如此之深。“幫我起牀然後叫丫頭進來。”駱宿雖然心裡難過卻終於沒有再像過去那樣自暴自棄,他既然決心要尋丫頭回家就不會再退縮。
“沂沂,藍風說要去接你爸媽回來他就先走了。”駱宿被推着來到客廳之後卸磨殺驢自作主張的趕走藍風,藍風瞪了他一眼回頭衝駱沂點頭, “這都兩個小時了, 我去幫忙拎東西順便帶乾爹和乾媽喝些東西, 晚上就直接去酒店了, 我的車留給你們, 晚上記得別遲到。”離吃飯還有三個小時,駱總, 您老好好把握。
藍風離開之後家裡又只剩了兩個各懷心思的人,駱宿就在沙發邊上看着駱沂卻並不說話,駱沂最看不得他這小媳婦的樣子只得來到他跟前指指沙發,“坐沙發上吧,南風說你腰上的東西不能總戴着。”爲了方便駱宿在這裡也能得到充分的休息,駱沂早就把她的牀換成了棕櫚牀墊,客廳裡也換了一套組合沙發,其中有一個單人沙發就是駱宿的專座。
見丫頭肯主動搭話駱宿心裡成就感十足,他半眯了眼睛望向對面坐的丫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爲了驗證自己的想法他看到單人沙發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沂沂,我想坐那邊,看電視比較方便。”各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駱宿纔不會蠢到這個地步。
以前駱宿來幾乎都不會在客廳裡而是去書房跟駱老爹暢談文學,專門爲他準備的單人沙發自然也被擺到了跟電視平行的地方,如果要他坐上去的話怕是要扭着頭才能看到了。駱沂不疑有他的半扶半抱着駱宿坐到了多人沙發的最左邊,讓他盡力撐好自己而她則跑去臥室把西瓜抱枕還有兩個枕頭都抱了出來,“我們把腰上的東西拆了吧,換這些撐着。”
再次看到西瓜抱枕駱宿竟毫無預警的紅了眼圈,趁着駱沂忙着給他拆掉護腰沒有留神,駱宿趕快把眼淚在胳膊上蹭幹。
“沂沂你看我坐在哪裡了,怎麼我總覺得要掉下去?”沒有護腰沒有束帶的支撐對於駱宿的確是危險的,可他卻也知道只要有丫頭在,他就可以完全放心的把自己交給她。
生怕駱宿坐的不舒服的駱沂趕緊再一次確認他的坐姿,再三確定沒有問題之後纔出了口氣,“沒事的,你坐的很穩,不會滑下去。”
“可是我很沒有安全感,沂沂,其實你不懂我們這樣的病人,大半個身子沒有知覺是最怕這樣坐着的,因爲感覺不到沙發,所以...對不起總是給你添麻煩。”駱宿盯着地面某一點小心翼翼的解釋,卻突然感到整個身體往右偏了過去,他下意識的就要伸手撐住自己但很快就發現自己被圈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他的丫頭摟住了他!
就算駱沂無數次的自我催眠告訴自己說眼前的這個男人傷害了她、更侮辱了她的感情,可聽到駱宿那樣無助的解釋之後還是心疼的無以復加,她實在是沒有能力再多聽一句,爲了不再讓他繼續,駱沂就乾脆自己坐了過去充當他的支撐。
認識駱宿已經有七年之久,駱沂自然是不信他一個大商人會滴酒不沾可事實卻是她真的從沒見駱宿喝過酒,自然也不知道晚飯時一杯紅酒下肚的駱宿會成了眼下這個樣子。
“哼哼,嗯,不要...”“呃咳咳咳,嘔...哼哼...”“不要,不要,不要...”
自從駱沂被藍風拉上車陪着駱宿回他家之後,一路上某個醉鬼就一直無意識的哼哼來哼哼去,問他哪裡難受卻又不說,一個勁兒的說不要但總是不說究竟是不要什麼。駱沂頭一回照顧喝醉酒的人,已經被滿車的酒味薰得要吐卻還要耐着性子給駱宿擦汗,扶着他一個勁兒往下垂的頭頸。
“沒大事兒,扔一晚上也就醒酒了。他酒精過敏喝幾口就紅遍全身,但是對身體沒有太大影響,只是多讓他喝點水排出來也就好了,晚上受累多換幾次尿片不然第二天準鬧脾氣。”藍風給駱宿洗完澡之後給駱沂囑咐,他們都知道駱宿酒量差這些年可憐的安嚴都快替他擋出了酒精肝。
看着駱宿躺在那裡難受的樣子駱沂心有不忍,他的身體自胸口以下就失去了自主活動的能力,此刻不停的搖着頭還試圖擡起手揮舞着抓住什麼。“你有什麼醒酒藥沒有,你是醫生應該懂這些的是吧。”雖然只是一杯紅酒而已,可駱宿此時完全就像是一口氣喝光了一罈女兒紅一般的醉模樣,駱沂在感慨開了眼界的同時更是心疼,她自己酒量不濟十分懂得這酒醉後的難受。
“一杯紅酒啊姐姐!開車回來又折騰了這麼半天,怕是酒精測試儀都測不出來了。你就安心吧,放心吧讓他睡一覺就什麼事都沒了。我先回家有事打電話。”
看藍風要走駱沂就要起身相送,可誰知剛剛還睡着的人卻開了口,“別走,別走。”
藍風莫測高深的低頭偷笑然後才擡起頭大方的擺擺手示意駱沂不必客氣,還是留下照顧醉鬼比較好。駱沂抱歉的笑笑目送這個總在困難的時候出現且不圖回報的藍風,殊不知藍大醫生回到車上擰開剛剛在車上駱沂給駱宿喂水的瓶子,“嘖嘖嘖,駱丫頭那鼻子跟腦子一樣都實在太不管用了,相信一杯紅酒就能醉成那樣也就算了,只可惜我這四位數的好酒啊被她當水餵了去,唉...駱總,當兄弟的我仁至義盡了。”
駱沂也不知道現在的駱宿到底是醒着還是睡了,給他擦汗按摩的時候一聲不吭老老實實,可剛要離開換毛巾或是接水他就閉着眼睛哼哼唧唧,是不是所有喝醉了的人都是這個德行駱沂不太清楚,但她知道這輩子她都不會再讓駱宿碰一滴的酒精飲料!
“別走,別走...別,丫頭,求你別丟下我我好怕,丫頭...丫頭?丫頭你在哪裡你別丟下我!”新毛巾沒法去取駱沂就用溼巾給他擦汗,可是駱宿這會兒酒勁上來竟有力氣拉着她的手一個勁的喊“丫頭”。看着駱宿眉頭緊鎖一聲聲喊她的樣子駱沂也是咬緊了牙纔沒讓眼淚再流下來。記憶中的駱宿有強勢的一面也有自暴自棄的一面,可這樣毫不掩飾的承認自己脆弱的樣子還是她第一次見,即使他是這樣的需要她害怕她離去卻仍舊執意要她離開,這樣的男人如何能不讓她心疼、心醉?
“對不起丫頭,對不起對不起,我後悔了,不要走,就當成全我的自私也不要走。丫頭別走,你走了我會死的,不對,我已經死了,你走之後我的心就死了。”
駱宿用盡他所有的力氣緊緊抓着駱沂的手不肯放開,漸漸地,說出的話帶了鼻音,漸漸地,眼角的淚連成了串。駱沂的手被抓的生疼卻絲毫不願抽出,她愛的這個男人竟也是如此的深愛着她卻生生的壓抑了五年之久硬要用刻薄冰冷的面具來趕離她。就着被駱宿抓着左手的姿勢駱沂側躺在駱宿的身邊摟住他將頭埋在了他單薄的胸膛前聽他緊湊的心跳。
“丫頭別走,陪着我、照顧我、愛我。以後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放你離開,哪怕全天下的人都罵我自私、是你的累贅,我都不會再輕言放棄。丫頭回來,離開你我生不如死。丫頭...丫頭回來。”
“嗚嗚...宿大叔你別說了你別說了,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終於,駱沂再也忍不住哭着說了出來,她不要再這樣彼此折磨下去,她要回去,回到這個讓她愛過恨過卻依舊不悔的男人身邊。他愛她,她愛他,經過了這一次的分離,以後還有什麼理由能再讓他們分開!
“那麼丫頭,請再嫁我一次。”駱宿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駱沂仰頭只看到鵝黃色的壁燈下有一雙晶亮含淚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