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只是禮貌地笑了笑, 笑容之中還有些奇怪這人怎麼一直糾纏不放。
“……”殯葬店老闆道,“這樣吧,我跟你說一說這個耳墜的效果。這東西叫做‘攝魂墜’, 雖然套着‘攝魂墜’的外殼, 其實作用是安神。能讓你清神醒腦, 保持自我。不止這樣, 它還有一個小功能。能讓佩戴的主人每天有一次窺探別人靈魂世界的力量, 畢竟名字是叫攝魂,雖然不能攝你的魂,但可以攝別人的魂嘛……”
殯葬店將吊穗耳墜誇得是絕無僅有, 江落等他說完之後,纔不緊不慢地問道:“你爲什麼非要讓我戴上?”
話又轉回到了最初, 殯葬店老闆快要崩潰了, “這麼好的東西, 你就不心動?”
江落牢牢攥住吊穗耳墜,搖了搖頭。
殯葬店老闆道:“……算了。我讓你戴上是爲了你好, 因爲我不想讓你殺死他……”他話音一轉,道:“這個世界上,你知道最好的煉器師是誰嗎?”
江落只認識匡正一個煉器師,他理直氣壯地道:“匡正。”
殯葬店老闆哈哈笑了,“他是很有才, 我都忍不住去教導他一些東西。但你要知道, 你們白樺大學的學生在我店裡買走的所有東西, 都是我親手製作出來的, 包括你手裡這個攝魂墜, 也是出自我的手。”
江落不由重新看向他,殯葬店老闆轉着流珠挺起了胸膛, 露出一副“雖然我很驕傲但是我還要謙虛地等你來誇”的矜持模樣。
江落懷裡的人蔘精“啪啪”給他鼓起了掌。
殯葬店老闆輕咳一聲,正要再說什麼,江落問道:“我的陰陽環,也是你煉的嗎?”
面上蒙着一層喪氣的殯葬店老闆一愣,他嘴角的笑意壓平,又慢慢拉直,“不是。”
他深深地看向江落,“那是宿命人做的。”
“他將陰陽環放在我的店裡,等着有緣人將它取走,”紀鷂子道,“上有十二道金文密咒。那是他親手所刻,每一道金文密咒都是天克惡鬼的存在,那是他,早已準備給某個人的禮物。”
“而你,就是唯一發現陰陽環的人。”
江落的面色一瞬間變得難看極了。
*
在陰陽環差點被江落捏碎之前,他皺眉道:“陰陽環上明明是十三道密文。”
“我的話還沒說完,”紀鷂子道,“我看陰陽環塵封已久,所以又把它給煉化了一遍,再添上了一道密文。現在的陰陽環有什麼作用,得看它的主人與它的緣分。”
他聳聳肩,“我也不知道被你開啓後的陰陽環到底有什麼能力,不過應該還是那老三樣?辯方位,分吉凶,定陰陽?但天賦不出衆、實力也不強的人,特別是連開啓陰陽環也不敢試一試的人,也發揮不了陰陽環的多少作用。”
殯葬店老闆這話是隨口而說,但電火石光之間,江落好像明白了什麼。
紀鷂子是單純看陰陽環長久沒有人用,擔心陰陽環放壞了才煉化它嗎?不是,他只是想把宿命人留給“某個人”的武器給改變一下,從中給池尤留取一分生的希望。就像是攝魂墜,他也只是不想要江落被宿命人徹底洗腦去殺了池尤,轉而給江落準備的東西。
陰陽環是宿命人不知道在多少年前留給江落的武器,前三動確實和紀鷂子說的能力一模一樣。但第四動,卻是引幽魂。
引來世界上最強大的幽魂,幽魂會幫江落做一件事,但江落同樣需要完成這個幽魂提出來的任何要求。
如果這個最強大的幽魂是池尤的話,假設一下,江落真的被宿命人給洗腦成功了,他和池尤打得昏天黑地。十二生肖也只能讓他和池尤分庭抗禮,到了最後,江落忍不住啓用了陰陽環第四動,結果召來的鬼魂就是他的對手池尤……
江落的表面微微扭曲。
這畫面可真是太、美、了。
不過說到這裡,江落也相信了紀鷂子。他如果要害他,只用一個陰陽環就能讓江落猝不及防。
他夠誠意的和盤托出了不少事,更何況,紀鷂子不自己本人送上來這個耳墜,反而交給聞人連他們,側面說明他也是身不由己,至少在表面上,他不敢光明正大地幫助江落,偏向池尤。
江落看了眼前面的馮厲和微禾道長,見他們沒有注意,江落也不裝了,他在陰影遮擋下轉頭,對着紀鷂子陰森森一笑。
那笑容裡滿是淬着毒液似的惡劣,江落壓低聲,慢悠悠地道:“哦,原來這個耳墜是你煉的,還是你專門找人送給我的啊。”
在殯葬店老闆震驚到不可思議的眼神中,黑髮青年挑起殷紅脣角,“紀鷂子,老紀啊,原來你這麼爲我着想,我都不知道,原來你和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啊。”
紀鷂子:“……”
他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聲音顫抖道:“你、你是裝的?”
紀鷂子不能違背宿命人,只好暗中幫着江落。本以爲繞了一大圈,讓聞人連他們送上攝魂墜就可以了,結果看到江落被洗去慾望還不肯用攝魂墜後,他一着急,徹底揭了自己的底。
完了,他這下暴露了。
讓他暴露了的人還在哼笑着,跟惡魔似地道:“老紀啊,你這麼用心良苦的暗地裡幫助我,我真是太謝謝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不會暴露你,絕對不會把你做的這些事告訴別人。”
威脅,這就是□□裸的威脅!他的意思分明是說:如果你不站在我這邊,我就要告訴別人你私底下做了什麼了哦。
紀鷂子心涼了大半截。
江落還是人嗎?
不僅沒被洗去慾望,還將計就計來騙他們?
半晌,他苦笑一聲,徹底認了命。
罷了罷了,也是他活該這樣。
既不敢光明正大地反抗宿命人,又想要暗中阻止事情往壞的方向發展。這麼裡外不是人,早晚有被人算計的一天。
他想着想着,又樂呵了起來。
算計他的人是江落,江落這對自己狠對別人更狠的性格他喜歡極了,沒有他的攝魂墜幫忙都能保持清醒,還把他們騙的團團轉。這麼一想,紀鷂子又對未來充滿信心了。
如果是江落,估計可以改變未來的結局。
殯葬店老闆思來想去,也乾脆利落地道:“我表面上不好幫你什麼,但你要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去做,儘管說,我能做到的一定不會推辭。”
前方的微禾道長已經帶着他們進了屋,現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江落搖搖頭,道:“回頭再說。”
這一場晚飯上,就江落一個餓着肚子的人吃得香,他吃着肉,人蔘精啃着菜葉。兩個人心滿意足,吃飽了也沒耽誤長輩們的談話,自個兒準備回房。
馮厲放下酒杯,帶着命令的語氣道:“不要亂跑,直接回你的房間。”
江落笑容不變,“好。”
回到房間裡,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八點。
江落將人蔘精放在屋裡,獨自出去找到了一團冰塊。他用冰凍着耳朵,等左耳垂被凍得麻木沒有知覺之後,江落眼睛不眨地拿着攝魂墜穿過了耳垂肉。
攝魂墜長有成年男人巴掌般的長度,精緻而靈動十足。三條長長的豔紅吊穗垂在黑髮之中,黑紅交纏,美麗迷人。
攝魂墜瞧起來很重,但拿起來後卻極其的輕盈,不知道用了什麼材料,耳墜像是一根隨風飛起的羽毛,完全不會給江落造成任何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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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攝魂墜戴好後,江落在鏡子前端詳着自己。
男人打耳洞已經不再稀奇,頗具異域風情的攝魂墜在他的髮絲下若隱若現,不僅沒損傷江落眉眼中的散漫,反倒添了幾分妖異。
鏡子裡的男人和耳墜,哪一個都漂亮極了。
但要是被惡鬼看到,恐怕還要生氣屬於他的“耳垂”卻沒經過他的允許而多出一個耳洞了呢。
江落看着月色,眼中閃爍了片刻。開始思索今晚是利用惡鬼還是不利用惡鬼。
最後,他愉悅地決定今晚就算了。
正好攝魂墜到手了,他可以在明天測一測攝魂墜的效果。其次嘛,惡鬼那副不知饜足又格外貪婪的樣子雖然讓江落感覺到了令池尤情迷的得意,但他那幾句毫不掩飾的,佔有江落皮膚、血液的話語又讓江落很不爽。
乾脆晾一晾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