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兒!玥兒!玥兒!”在一聲比一聲還急促的呼喚中醒來,雪玥茫茫然睜開眼睛,卻見韓凌難得地露出了一臉明顯擔憂神色,不由伸手握住韓凌的手,想開口說話,卻發現嗓子乾渴,喉嚨似乎是被什麼黏住了似的,根本發不出聲音來,只能使勁清咳幾聲,纔算好點,“師……父,我怎麼了?”
“沒事就好。♀”伸手將雪玥抱起來,韓凌心裡緊繃的弦終於放鬆下來,想到剛剛雪玥的呼吸越來越弱,他心如刀絞,從未有過的慌亂情緒幾乎逼得他走火入魔,幸好雪玥還是醒了過來,不然他不確定自己會變成什麼樣,會做出什麼事。
而此時,將頭藏在韓凌懷裡的雪玥,眼底卻驀地冷漠了下來,似是發生了什麼不可控的改變。他凝神回想適才的夢境,又運起靈力,讓靈力遊遍全身,最後在小腹處發覺一股異樣的靈力真氣在匯聚,並漸漸形成包圍保護之勢。
眉頭皺得更緊了,雪玥下意識地擡手摸了下自己的腹部,知道他的靈力在滋養一個還未成形的胎兒,待胎兒成型落地之日,也是他靈力耗盡,“雪玥”這個身體死亡、甚至消散之時,因爲這個孩子雖是暫時的肉、體凡胎,卻是天生仙根仙骨,孕育加出世,會耗盡母體精魂靈魄。
但同樣的,等這個孩子長大成人、年華老去,屬於凡人部分的肉、體自然死亡,或是直接捨棄凡體,靈魂便可脫胎換骨,直接飛昇仙舍,成爲擁有強大靈力的仙靈。
在心底暗歎一聲,玥是天生的仙人,且力量本源爲月華治癒,他是不能無故傷害任何生靈的,更何況還是他自己的靈力孕育出來的仙靈根孩子,這個孩子此時與他血肉相連,未來待孩子踏祥雲飛仙,更是與他靈根傳承的同一脈仙靈,他更無法扼殺他的存在,必須也只能接納。♀
掌中凝起一股柔和的靈力,靈力緩緩形成一個“明”字,雪玥擡手將此股靈力覆住自己的腹部,爲正在那裡迅速生長的小仙靈保駕護航,同時也是正式承認他的存在,併爲他取名爲“明”,取義是日與月的孩子,也就是焱與玥的孩子,代表着明日的希望。而玥期盼這個孩子能像他的名字一樣,擁有一雙明亮透徹的眼睛和一顆明察秋毫的心,正直、睿智、賢德。
在雪玥的身體稍好一些之後,韓凌便帶着雪玥踏上了歸程,依舊是不出五日便回到秦家堡,然後韓凌便領着韓琴開始閉關煉藥,爲連珏祛除蠱毒。
夢蠱兇險,稍有不慎便會讓連珏爆//體而亡,而連珏的血若是噴灑在人身上,夢蠱會重新寄生在沾了血的人體內,所以韓凌解此蠱來,必須拋卻雜念,完全專注,等他成功爲連珏解了夢蠱,已是一月有餘。
這一個多月以來,秦牧風和雪玥都守在連珏大門外,心焦如焚,卻不知門內是何種狀況,最多隻有在韓琴推開門出來取食物和水以及新的藥材的時候,才能得到一點祛蠱的最新狀況。今日,他們終於見到走出來的人不是韓琴,而是面色有些蒼白的韓凌,不由喜不自禁,都衝了上去。
“師父!”雪玥立刻跑上去抱住韓凌,見韓凌下巴上都長出了鬍子,不由又笑了,因爲他從沒見過韓凌長鬍子,不禁擡手摸了摸,笑道,“師父,我還以爲你不會長鬍子呢!”
淡淡看了一眼雪玥,韓凌心神俱乏,也懶得反駁雪玥,正準備攬着雪玥離開,就見秦牧風一臉焦急地緊跟着走上前,拱拱手,問道,“敢問前輩,珏兒他……”
“蠱蟲已死,夢蠱已解,不出半日,自會醒來。”韓凌的聲音少了一貫的清冷,此時因爲疲倦而顯得有些低沉、慵懶,卻非常具有威嚴。
聽了這承諾,秦牧風臉上一喜,躬身行禮,連連感激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晚輩與珏兒定當結草銜環,報此大恩。”
揚揚手,韓凌什麼都沒說,牽着雪玥就準備離開,算是受下了秦牧風的這一謝,但當他的指尖輕輕從雪玥手腕子處滑過的那一刻,他登時神色劇變,立刻頓住了腳步。
眼神銳利地掃向雪玥連忙抽手腕子的舉動,又見雪玥眼底泛起濃濃的心虛與驚慌,韓凌眸子裡的柔和頓時化作了徹骨寒冰。
察覺到韓凌與雪玥之間的異樣,秦牧風正準備上前詢問,卻見韓凌猛地拽住雪玥就大步流星地走了,他也就沒多想,因爲此時他只想去看望連珏。
走進屋內,韓琴正在收拾沒用完的藥材,秦牧風不由笑道,“這些就等下人來收拾吧!這一月多來你也累了,去休息吧!等珏兒醒來,我再與珏兒一道,好好招待你們師徒幾人。”
“不用,這些還是我來吧!師父吩咐過這些要帶回藥仙谷,我還是親自收拾比較放心。”韓琴將連珏放的血裝進一個瓷瓶裡,這才走上前拍拍秦牧風的肩,笑道,“連珏很好,大哥儘可以放心。”
與韓琴相視一笑,秦牧風嗯了一聲,疾步走到連珏牀前,繼續守着他的愛人,只希望等愛人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他,之後天涯海角,他都與連珏,再不分離。
而此時,將雪玥帶回房間的韓凌,臉色是越發難看起來,他看着一臉倔強的雪玥,冷聲質問,“你是不是把我給你的藥倒了?”
咬着脣不說話,雪玥瞪着韓凌,委屈得要命,卻還是死犟着不說一個字,直到韓凌氣得拍桌而起,喝道,“你知不知道你肚子裡那東西會要了你的命!”
“什麼那東西,那是我們的孩子!要不是我當時聞出那藥不對勁,沒喝,我們的孩子就死了!你怎麼這麼狠心!”一直沉默以對的雪玥驀然爆發,也衝韓凌嚷嚷了回去,眼睛裡燃燒着怒火,根本無法理解韓凌的想法。
“反了你!”韓凌揚起手想打下去,卻見雪玥嚇得縮瑟一下,卻依舊緊閉雙眼、梗着脖子不肯服輸,手怎麼都還是打不下去,最後只能緊握成拳,從懷裡取出一粒藥丸,對雪玥命令道,“吃下去,打掉他。”
不敢置信地睜開眼睛,雪玥看着一臉冷酷絕情的韓凌,眼底驀然盈上了滿滿的哀傷與絕望,他輕輕地問,像是害怕驚動什麼似的,“師父,你說什麼?徒兒不懂。徒兒聽不明白。”每說一句,他就往後退一步,直到身體撞到門上。
“我說他不能留,吃了它。”韓凌順着雪玥的腳步往前逼近,當他藉着身高優勢將雪玥逼在他與大門之間,便張嘴含住藥丸,低頭用脣將藥丸餵給了雪玥。
“唔唔!”雪玥拼命掙扎,卻終抵不過韓凌的強勢霸道,讓韓凌成功地將那顆恐怖的藥丸哺了過來。
“韓凌!”有史以來第一次喊了韓凌的名字,卻是在這種情況下,雪玥憤憤地瞪了一眼韓凌,連忙垂下頭、彎下腰摳自己的喉嚨,想要將那藥丸吐出來,卻怎麼都做不到,最後只能絕望地癱軟在地上,傷心地以保護的姿勢護住自己的小腹,即使只是徒然。
看到雪玥這麼難過,韓凌心裡也不好受,但他只要雪玥好好待在他身邊,即使是他的親生骨肉,他也可以抹殺,所以他還是硬起心腸,彎腰俯身想要將雪玥抱進懷裡。
然而,雪玥此時恨極了韓凌,哪裡肯讓韓凌碰,韓凌的手只是剛剛碰到他的肩膀,他就猛地推開韓凌,打開門衝了出去。
“雪玥!”韓凌也有些怒,不禁運起輕功跟上去,他決不允許雪玥討厭他、遠離他!決不允許!
強硬地將雪玥扣進懷裡,韓凌捏着雪玥的下巴就重重吻了上去,即使雪玥拼死掙扎,甚至用牙齒狠狠咬破他的舌頭,他也不放開,因爲根本無法放開,他要雪玥,也只要雪玥,這個孩子會害死雪玥,雪玥怎麼就不懂呢?
“嗚嗚……”脣齒間盡是鮮血的生鐵鏽味,當雪玥感到筋疲力盡,不禁撲在韓凌的懷裡,像個孩子似的哀聲哭泣了起來,“韓凌,我恨你……你竟然殺死我的孩子……我恨你……”
伸手拍拍雪玥的背,韓凌也懶得擡手去擦嘴角旁滲出的血跡,眼底的神色也有些呆滯漠然,他抱着此時的雪玥,就像是抱着最珍貴的天賜寶物一般,如果可以,他怎麼可能忍心扼殺一條小生命,但若是這條生命威脅到雪玥的性命,那他,別、無、選、擇!
雪玥哭到最後整個人都虛脫暈過去,韓凌這才沉默地抱起雪玥,將雪玥放到臥室的牀上,他則滿心暴躁,根本無法冷靜下來,最後只能飛出秦家堡,到酒樓喝酒,一醉解千愁。
而等韓凌徹底離開,雪玥則驀然睜開眼睛,從牀上坐了起來,他擡手一揮,在房間周圍佈下結界,然後盤腿坐好,運起靈力,直到將體內那顆藥丸逼起吐了出來。
淡淡地掃了一眼地上的褐色藥丸,雪玥冷漠地勾起脣,眼底有幾分譏誚一閃而過。只見他又輕手一揮,地上的藥丸便消失在了眼前,再無一絲存在的痕跡。
“吾兒,豈是爾等凡塵劣藥能傷得的?哼!”雪玥冷哼一聲,揮袖一甩,身形便消失在了房間裡。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