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並不是刻意的隱瞞,但是真相總是會自己出現。
熙和看着年邁的蘇歷拄着手杖坐在病牀前,她看向一旁肖着蘋果的蘇嶼,蘋果在他的手上旋轉着,長長的蘋果皮像流蘇一樣掉落在垃圾桶裡。
“阿姐,吃個蘋果。”
熙和接過蘋果,慢慢的下口。
“你這個混小子,你阿姐傷到了頭,你不知道切成一小塊的。”看着包成木乃伊的少女,露出無辜的小眼神,他滿是心痛,已經欠了她很多了,現在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都會受傷。“囪囪,如果你不想去上班了,我可以養你一輩子的。”
“爸,沒事的啦,就是一個小小的腦震盪而已,沒什麼大問題,而且我很喜歡着分工作。”
“好啦好啦,阿嶼,那個姓林的小子就不要和他合作了,居然會出這樣的事。”
蘇嶼正想說些什麼,熙和馬山搶過,“是不小心的,您看我是總設計師呢,沒有那個項目我怎麼證明自己的這個想法。”她飛快的遞過去自己的設計稿。
看到着分設計稿,沒想到她這樣有天賦。
“阿嶼,你和爸爸回去吧,我沒事的,修養兩天就可以上班了。”
蘇歷咳嗽了兩聲,他的身體真的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現在公司大部分也交給蘇嶼打理了,他也不能照顧他的囪囪了,現在唯一做的就是好好的栽培她,讓她開心快樂。
“阿姐,我先送爸回去,等下再來看你。”
熙和點點頭,看着他們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眼前。她打量起這個單間病房來。
這病房足夠的寬敞,大大的落地窗簾上是一副清麗淡雅的黃色小圓點的圖形,一層一層的疊加在一起,看久了居然有一種它好像轉動的感覺。她搖搖頭,視線落在了那束百合上。好像有點記得百合的花語,是希望健康麼,看見那純白的花瓣中間有一絲的粉紅,好像俏皮可愛的小人兒探出頭來,像是想要偷偷的看看這心上得人。視線慢慢的上移,居然是她的阿域手裡拿着一束花站在她的面前。
他就那樣拘謹的站着,她扭扭頭假裝閉上眼睛,可是身體的每個細胞都知道他坐在自己的牀邊,拿起了她的右手放在嘴脣邊。
“囪囪,我……”他有些欲言又止。
“你別生我氣好麼,你痛不痛?”他的聲音很溫柔,淡淡的語氣噴泊在她的掌心,軟軟的,有些癢癢的。
“我沒生氣。”她想把手抽回來,但是卻被抓的更緊了。
“你餓了麼?我給你帶了皮蛋瘦肉粥?”
小心翼翼的拿出保溫杯,陶瓷小勺一下一下的堯着粥,淡淡的香味瀰漫開了。雖然她不餓,但是好像被着氣氛渲染着,她的阿域這麼的溫柔。他吹吹手中的粥遞到她嘴邊。溫馨和諧再次升溫。
慢慢的很快粥就見了底,他許久皺着的眉頭才舒展開來。
“囪囪,我愛你。”沒頭沒腦的林修蹦出這句世界上最好聽的情話來。
誰都不知道,她很早就愛上了他,真的很早。一開始他以爲那是他的阿域換了一個身份從新來到她的身邊,後來的看日出看星星已經讓她沉淪在他的溫柔裡,還有後來的那個永遠都在第一排靠左邊的位置,看着她的那個人。他們好像相識了五年但是,卻只是在這短短的幾個月纔有所接觸。
熙和只是想流眼淚,不知道是感動還是委屈。
她知道他已經訂婚了,她不想像個小三一樣的像是在玩地下戀情,她討厭那種見不得光的感覺。但是……在愛情面前,誰又能做到真的不自私。
她還是捧過他的臉,如玫瑰花瓣樣的脣印在他的額頭。
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剛好讓他有理由再呆在這裡。
“你給我講故事吧。”以前生病總是會有一個人在她身邊哄她睡覺的。
“好!”他的小姑娘終於肯理他了,他真幸福。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男孩伴着早晨的第一輪月亮升起的時候,他出生了。每個人都說這個孩子將來肯定能有大的出息,生完孩子的女人看了眼她的孩子,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便沉沉睡去。外面英俊的男子跑過來也是眉開眼笑。大家都羨慕這一對璧人,都羨慕這是一個幸福的家庭。……”
沒錯那是一段幸福快樂的往事,小男孩從小很調皮,他很喜歡爸爸。爸爸每次都會帶他去動物園,遊樂場,一玩就是一天。但是一天過後,好像一切都會回到原點一樣。有一次他哭着問媽媽:爲什麼爸爸總是工作很忙?爸爸就不可以不工作麼?他的媽媽總會笑着說:小男孩乖啊,爸爸的工作很重要的。只要你乖乖的,爸爸還沒次帶你去遊樂場好不好。那是多美的承諾啊!
於是他很快就高興起來,期盼着爸爸回來陪他玩。
大家都說他的爸爸是搞研究的,是個科學家。好像是一種什麼化學物質研究,記得那時候學過一篇文章叫居里夫人。那時候他總會自豪的對着大家說:我爸就像居里夫人一樣偉大。就是那種充滿肯定的回答。
大家都會說他騙人,居里夫人會把獎狀給她的孩子當玩具,可是他們重來沒有看到過你拿着居里夫人一樣的獎狀來玩。
當時他就皮皮的說:我爸又不是女的,居里夫人獎狀是女孩子得的。
後來大家都對他崇拜的不行。
熙和看着他露出一臉的傲嬌,特別的可愛。第一次居然發現他這麼會講故事。她也跟着笑了。
他最喜歡的是遊樂園的旋轉木馬,雖然那是大部分女孩子喜歡的,但是他就是喜歡。因爲每次爸爸都會陪他一起坐上去。馬兒就像活了一樣的旋轉,跳舞。每次他和爸爸是笑得最開心的,媽媽也會笑起來,眼角眯着。可是這樣的快樂,一直到他十歲。一切都像噩夢一樣的到來了……
那次他從噩夢中驚醒,發現他的媽媽在痛哭,她的妝都花了。媽媽平常也是有工作的,每次都會打扮的乾乾淨淨,畫着淡淡的妝。他跑過去問媽媽怎麼了,媽媽像是不會說話一樣。他特別擔心,但是媽媽抹抹眼淚,嘶啞的說:快去吃飯,一會兒得遲到了。媽媽朝着他笑,那是他見過最醜的笑臉了。
他什麼都不敢問,每當他想張張嘴的時候,媽媽的眼淚總會掉下來。他不敢問,媽媽只會抱着他哭,眼淚掉到他的背上,他只覺得說不出來的難受,很難受。那個時候他想着爸爸爲什麼不能提前回來,他的媽媽哭成那樣,他都不回來,他心裡想着。要是爸爸回來一定給他臉色。
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他依舊沒有回來。他對着媽媽哭着說:是不是爸爸不要我門了,我再也不吵着去遊樂場了,你叫爸爸回來吧,我不會給他壞臉色的。媽媽還是哭了,哭的更厲害了。哭完之後她好了,每天都帶着笑臉。看着媽媽高興他終於沒想拿麼多。
半年過去了,誰都沒有提起爸爸。但是他總會想,再過一個月就是我生日了,爸爸肯定會回來的。那個冬天是他的生日,那天他興奮的回家,聽到了裡面交談的聲音,他的心就像飛起來一樣,果然,爸爸還是回來了吧。
那一刻他的笑臉僵住了,是一個陌生的男人。他警惕的看着這個男人,他仇視着自己的媽媽。對她媽媽說:媽媽,他是誰啊,等會我爸回來給我過生日的,叫這位叔叔明天再來吧。
他看見那個男人吃癟的臉,很想笑。
媽媽卻說:他是你林叔叔,你爸爸……說完這三個字他就說不下去了,居然還趴在那個男人的懷裡哭。
媽媽,你…他爲媽媽感到恥辱。他跑了出去,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他一直跑着,他狠媽媽居然對不起爸爸。他要去打電話,他要叫爸爸回來。
雪地裡他的腳印一深一淺,他忘記了寒冷。終於看到了電話廳。他幾次都想給爸爸打電話的,但是爸爸叮囑過他,他工作的地方特別嚴謹,不能隨便打電話。記得有一次他特別想買一個變形金剛於是就偷偷的給爸爸打電話。那邊的聲音特別的安靜,爸爸的聲音卻是暴怒的。他被嚇到了。他從來不知道爸爸原來是會生氣的人。
但是,不管怎樣現在必須打電話給他了,因爲他的媽媽……
嘟嘟聲,一聲聲的響起,他的心跳越來越快,他多希望聽到爸爸罵他的聲音。罵他也好至少爸爸還在,可是沒有,沒有聲音。他一遍一遍的撥打,安慰自己,爸爸肯定是有事走開了一下,終於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電話接通了…
熙和看見他神色已經有些痛苦了。他們擁抱彼此,他的眼淚掉落在她的背上,她只覺得有些涼。
此時她的心跟着他滿是一片柔軟,有時候打動人心的並不只是一個故事,因爲是你的故事,才讓我感同身受,只是因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