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的時候,趙家人早早起來,趙青山被她娘從被窩裡挖出來,小孩子的身體還是很缺覺的。他一直眯着眼迷迷糊糊的,任由小錢氏幫他套上衣服,直到冰涼的帕子擦着他的臉才徹底清醒過來。醒過來的趙青雲有點不好意思,連忙阻止小錢氏“娘,我自己來穿鞋就行了。”
“狗娃還害羞了,我兒還小,等你長大了自己穿。現在讓娘先幫你。”小錢氏滿臉疼愛地說道,三兩下把他的鞋子穿上。
衆人連忙吃完早飯下田忙活了,今天地裡活不太多,老錢氏留在家做好飯等着趙家人回來。
趙青雲吃完早飯開啓了每天餵雞掃地的任務,開始老錢氏心疼寶貝孫子不讓趙青雲幹活,趙青雲嘴甜,認真掰着手指說道,家裡人都裡裡外外忙活開了,沒有閒下來的時候,自己雖然小,好歹也能幹點輕省的活,不趁這個機會好好孝順奶奶。
寶貝孫子這麼心疼自己,老錢氏那股彪悍勁還能使哪裡去,就由着趙青雲去了。
“這是奶剛剛煮好的雞蛋,還熱乎着呢,狗娃快趁熱吃。”老錢氏偷偷地看了四周,急忙把雞蛋塞進趙青雲的懷裡。趙家在村裡算是不錯了,還算不上殷實,老錢氏每天精心呵護着那隻母雞就是爲了生雞蛋,攢夠一個月雞蛋,拿去縣城賣,也算是補貼家裡的收入。因爲這是金雞蛋,老錢氏從來不讓旁人幫忙,每天自己個兒收雞蛋,生怕別人偷了去。唯有趙青雲有每天一顆雞蛋的待遇,大伯母李氏有說過幾次都被老錢氏懟回去。
趙青雲知道這是奶奶心疼他,特地給他的小竈,吃了一小半,剩下的藉口還不餓,把雞蛋塞進懷裡,等下去摘雞腳菜時候留給他的姐姐三丫吃。
“奶奶,我和三姐去地裡摘些雞腳菜。”趙青雲把自己那份活幹完,回頭跟廚房裡的老錢氏說道。
“三丫,你要跟好弟弟,要讓弟弟受傷了,仔細你的皮。”老錢在廚房忙不停地對三丫叮囑道。“知道了,奶,我肯定會看着弟弟的。”九歲的三丫高興地抿嘴笑笑,跳下凳子,牽着趙青雲出門去了。
兩人走出大門往山腳那邊走,離趙家並不遠,小黃興奮地跑前跑後。趙家村不是很大,但家家戶戶住的挺分散的,幾乎家家戶戶都養狗,一路走過來不停地傳來狗吠聲,再加上院子開的杏花、桃花暖風拂過,整個村子都瀰漫着醉人的花香。
走了一半,趙青雲喊住三丫,掏出懷中尚有餘溫的雞蛋分給三丫。三丫連忙拒絕說奶奶會生氣的,趙青雲硬要讓三丫吃,撒嬌着如果三丫不吃他就不高興了,三丫無奈且開心地接受弟弟的投喂。
三丫是趙小山小錢氏生的第一個孩子,因爲是女孩,趙家人不怎麼重視,三丫可能因爲這個原因比較內向。之前趙青雲剛出生不久,家裡農忙田裡活多,趙小山和小錢氏都要下地,就剩下老錢氏一直照顧他。那時候他受了風寒發熱難受的要命,他雖有現代人的思維能力,但是能力有限不會說話,系統又不能出現在人們的面前。幫不上忙,是三丫發現他不對勁,連忙把老錢氏叫來,請郎中過來開藥,趙青雲這才度過生命危險。對於趙青雲來說,三丫不僅是他的一母同胞的親姐姐,還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在家凡是有口吃的都會偷偷地分給三丫,三丫也很喜歡這樣懂事的弟弟,兩姐弟私下更爲親近點,這也是趙父趙母更樂意看到的結果。
雞腳菜,趙青雲剛開始不認識是啥野菜,後來才發現有點類似薺菜的野菜,可能形狀似雞腳,被人稱爲雞腳菜。雞腳菜其味道甘美,口感爽脆,生長容易,趙家村的後山腳下就生長了一大片雞腳菜。趙青雲跟他的三姐經常摘,只取嫩嫩的葉尖,摘回來給老錢氏做涼拌或做成餃子,味道及其鮮美,深受趙家人喜愛,兩人摘了一小籮筐,就往趙家趕去。
“狗娃,又和三丫去山下摘雞腳菜?”
趙青雲停下腳步,仰頭衝對方一笑:“是啊,大河叔,你剛從地裡忙完,累着了吧,就快到我家了,我端碗水給你喝。”
趙大河擦擦臉上的汗水,搖頭道“哪能讓你一個小孩子伺候我,這大太陽曬得狠呢,你還是趕緊回去歇着,小心曬傷了。”趙大河看着這般俊俏的小孩,想想自家不省心的潑皮猴,真的想不明白刻薄潑辣無理的老錢氏居然會有這麼懂事體貼的孫兒。
趙青山回到家,放下肩上的小背籮,和三丫一邊歸類整理好,一邊朝屋裡喊道“奶奶。我們回來了。”
老錢氏正在廚房的竈臺裡準備晚飯,聽到大孫子的聲音趕緊把把手往身上拍拍,快步走出廚房,看到地上的一堆雞腳菜,衝着趙青山寶貝孫子的喊起來“我的心肝肉,這麼心疼奶奶,這麼懂事,聽奶奶的,你年紀還小,讓三丫去摘就行了,這日頭毒着呢,別曬壞了。”趙青雲看了三丫一眼,旁邊的三丫笑眯眯地點頭,很贊同老錢氏這般話。
門外傳來小黃興奮的狗叫聲,趙青雲擡頭看到他爺爺趙鐵柱領着兒子媳婦回來,還沒等他開口,老錢氏站在大廳門前嚷嚷道“回來了就趕緊洗把臉吃飯了,一個個就知道吃,今天有雞腳菜餃子,還是我乖孫懂事體貼,心疼你們,冒着大太陽去後山摘雞腳菜,可憐我乖孫白嫩嫩的臉皮都曬紅了,你們可要記着我的寶貝孫子的好。”
趙家衆人聽完老錢氏後沒反駁,心裡美滋滋的,像裹了蜜一樣甜,辛苦忙了一天的疲憊瞬間就消散了。趙鐵柱摸摸趙青雲溫和說道“咱們的狗娃真棒,累着了吧?等下開飯吃多點。”
“爺爺,我不累,你們更辛苦,我年紀小,吃少點沒事,你們吃多點,我心疼你們。”趙青雲假裝害羞地擺擺手道,系統對於裝嫩僞小孩的宿主實在看不過去。
這次因爲老錢氏高興,分菜時沒鬧什麼幺蛾子,趙家吃飯很熱鬧,大家邊吃邊聊,你一句我一句聊聊最近村裡的八卦,不興大戶人家食不言的規矩。趙青雲每天都重複爺爺奶奶親爹親孃投喂的畫面。
剛吃不久,趙小山欲言又止,猶豫不決,一直說不出話,小錢氏替他看着就着急,要不是她是媳婦不能先提,她早就說出來了。“老二,你想說啥?看你老半天了,都沒憋出啥話來。”老錢氏橫眉豎眼道。
“爹孃,大哥大嫂,我想送狗娃去讀書。”趙小山看着白皙的趙青雲,終於把藏在昨晚的想法說出來,這對憨厚老實的他來說,確實需要很大的勇氣。
整個飯桌一下子靜下來,沒有人繼續插話。讀書可不是一件小事,趙家裡日子還過得去,要是供趙青雲讀書,趙家要勒緊褲袋,省吃省用了,全家壓力很大。讀書不容易,很多人唸書許久都沒得到任何成果,就算趙家的族長考了許多次才考上童生。
“讀書是好事,我有和你娘有過這個打算,但狗娃年紀是不是太小一些?爺爺趙鐵柱終於回過神道。雖說戲裡經常唱三歲能文,五歲能詩,但趙家村裡人凡是送去讀書的,年紀大的都八九歲了,一是爲了家裡銀錢少考慮,二是因爲怕孩子不懂事耐不住性子讀書,怕浪費家裡面辛苦辛苦交給先生的束脩。
“爹,狗娃不同別的孩子,他讀書很有天賦,你知道我在酒樓跑過堂,也識了一些字,我把這些字教給狗娃,狗娃一字不差學會了,倒背如流,還會寫出來。”趙小山激動地讓趙青雲展示給大家看,;趙家人雖識字不多,但看趙青雲寫字行雲流水,有模有樣。
“我就說我們狗娃是有大出息的,誰家有咱們孩子聰明懂事,又會孝順體貼人。連族長的幾個孫子都比上咱們狗娃機靈。”旁邊的老錢氏忍不住插了一嘴。
“老大,你怎麼看?”趙鐵柱有些意動道。
李氏下意識扯了扯趙大山的袖口,但趙大山還是堅定地說道“我沒意見,狗娃讀書那麼有天賦,不送去念書豈不是浪費了。咱們家可從來沒出過讀書人。”
“咱們狗娃是家裡唯一一根獨苗,既然狗娃讀書有天賦,我們就送狗娃去讀幾年,就算以後不能科舉,讀出來以後做個賬房先生也是好的,老大你放心,以後你有了兒子,趙家也會供他去讀書,不會少了誰。”趙鐵柱一碗水端平,他作爲一家之主,平常一些事都是老錢氏做主,一旦趙鐵柱做出了決定,誰也沒辦法更改。大伯母李氏本來想說什麼,結果聽到後來趙鐵柱的一番話,便停了下來,以後她生了兒子肯定也送去念書,現在把讀書的事情鬧沒了,損失的可是她,暫時先讓二房得意一會。
“狗娃,你要用心讀書,我們送你去讀書,讀不讀的出來就看你自己。”趙鐵柱對這個乖巧的孫子向來十分疼愛,從來捨不得打罵。
“爺爺奶奶,大伯大伯母,爹孃,你們放心,我肯定不會辜負你們的期望的,等我有出息了,讓大家都過上好日子。”爲了供他讀書,全家人這幾年都要過得緊巴巴的,他當然要把書讀出來。趙家衆人樂呵呵的,有狗娃這番話,過得苦點也值得。
隨後趙家人一起商量着明天先去問族長,看看拜哪家先生,要置辦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