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晨六點不到的此刻,一輛越野車從野外的公路徑直開進帕克蘭的領地裡。它沿着貫穿城市中軸線的公路開過了大半個城市,最後停在了鬱金香大樓前方。車上跳下數人,爲首的正是馬斯特,以及幾名所謂的助手。合計五人通過大樓的電梯直達十六層,最後在帕克蘭家族管家白尼的引領下,來到了家族召開內部會議專用的大廳裡。
大廳很寬敞,近五百米平方。廳中的陳設相對簡單,除了必要的桌椅外,就沒有其它多餘的裝飾。對於一個大家族而言,這顯得相對簡陋些。但大廳的設計內斂大方,倒是符合一個財閥該有的沉穩。廳中唯一的裝飾,應該是正對着主席臺另一面的牆壁上掛着老布蘭特巨大的畫像。
那是在老布蘭特五十歲生日時,由家族的旁系成員所獻上的禮物,以表示對家族這個首腦要員最崇高的敬意。
但現在,坐在主席臺上的老布蘭特光彩不再。一張臉色如死灰,彷彿一個遲暮的老人,哪還有半分家主的威嚴。而席下左邊,坐的皆是帕克蘭財閥裡重要的人物。他們既是老布蘭特的表親,也是財閥運作中各部門的主管或高層。在這些人的右邊,人數卻稀少的可憐,儼然只有零四人而已。
但即便如此,坐在左邊的帕克蘭家族成員們卻人人臉色難看。雖然現在是在他們家族的領地上,這些人卻更像是待宰的羔羊。
這是馬斯特走進大廳時看到的情景。
在昨天深夜動盪的兩個鐘頭裡,帕克蘭的重要成員們都十分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就在那短短兩個鐘頭以內,帕克蘭財閥遭受到有史以來最嚴峻的考驗。但卻沒有像以往般,如同暗礁在狂風大浪裡屹立不倒。這一次,隨着領地士兵集團幾乎被打散,能力者全滅的情況下,帕克蘭這塊屹立在深海水淵邊長達三十五年之久的礁石終於被風浪擊碎。
而製造了這場災難的。卻僅僅只有四個人而已。
放在舊時代,這是讓人難以置信的事。但在這個年代,四名五階的能力者確實能夠做到這一點。
當黑夜悄然退去。光明灑向大地的時候,帕克蘭家族卻在自己的領地上失去了主導權。恐怕。沒有比這更諷刺的了。
現在,就在所有成員的目光下。那平素必然被他們將之與貧民歸類的馬斯特等人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大刺刺地坐到了零等人的旁邊,並用一種上位者的目光審視着每位成員。
大廳異常的安靜,氣氛壓抑。坐在主席臺上的老布蘭特無精打彩的看着這一切,然後在零目光的示意下,老人乾咳一聲說道:“很抱歉在這個時候召集各位。相信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大家都很清楚,那麼在這裡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簡單的說。包括零在內的這幾位先生小姐用他們過人的實力讓我遞交了一份參與我們家族生意經營及操作的特殊申請書,需要強調的是,我們並沒有回絕的籌碼。所以今天我在這裡宣佈,以零先生爲代表的這幾位。將擁有我們財閥50%的控股權。並由這位先生所指定的代理加入到我們財閥的動作管理中來,希望各位以後配合他們的工作。我要說的,就是這些!
最後一句話,老布蘭特說得咬牙切齒,如同下了某種巨大的決心。而他的一席話。也讓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的家族成員,最終還是忍不住喧譁起來。
其中一個大腹便便的胖子站起來吼道:“憑什麼要把我們的財富分給這羣貪心的土狗!”
他話音方未,馬斯特手下一個助理摸出手槍,簡單的一記點射在這個胖子的眉心留下烏黑的彈孔。胖子應槍倒地,雙目圓睜。似乎還無法相信自己就這麼死了。
這一槍,讓喧譁起來的大廳又變得安靜下來。而這時,零緩緩站了起來。從他那黃金右眼裡射出冰冷無機的光芒,在帕克蘭家族的成員臉上掠過。這些剛纔還萬分激動的人,一接觸到零的視線,便如同被淋上一股冷水般,無不連打寒顫。
“我知道,你們肯定會認爲這很不公平,事實也是如此。”零冷冷道:“可這由不得你們選擇。要麼和我們合作,要麼全部死在這裡,沒有第三種可能!”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在舊時代全然行不通的方法,在推崇個體強大的新時代卻是最有效的震攝手法。弱者依附強者、在這兩個角色裡,弱者是沒有話事權。換個角度講,零他們只要求一半的股份而非全部,對帕克蘭的成員來說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因此經歷了起初的激動,再到零的震攝後,冷靜下來的他們只能乖乖接受被強加於他們身上的命運。
接下來,則是一連串權利交割的事務。這些東西非零所長,因此他全權交給了馬斯特代理。馬斯特現在名符其實地成爲零在荒野上的代理人,替他進入帕克蘭的商業王國。馬斯特將在這個王國中參與整個運作,並把帕克蘭每個年度的獲利分出一半確認爲零的收益。而在這份收益裡,按照零之前和他擬定的協議,他將分到7%的代理費用。
看上去7%並不多,但對於代理人而言,卻已經是筆巨大的財富。沒有人會拒絕這樣的合作,特別是零的背後是英靈殿的此刻。就算馬斯特不敢,也大有人願意成爲他現在這個角色。
權力的交割、交易鏈的構建、有效的溝通及資金的定時傳送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可以預測的是,馬斯特將會在帕克蘭領地裡逗留一段不短的時間,而且屬於他的人也會陸續地加入到帕克蘭這個圈子中。從今天開始,這個財閥的管理已經不再是內部問題,在不久的將來,它將會多出許多家族外的管理人員。
而即使是黑暗議會強制接手這個財閥,也無法改變帕克蘭已經權力分散的事實。
爲了確保馬斯特等人的安全,同時也爲了讓老布蘭特乖乖就範。零他們做了另一項措施,那就是帶走海因和約翰森這兩人。海因是老布蘭特最器重的兒子,在索倫逝世的現在,海因幾乎是老布蘭特毫無選擇下的合法繼承人。至於約翰森。雖然家族地位遠及不上海因這個叔伯,但他卻是家族直系血脈中的唯一一個年青人。
他代表着家族的未來和希望,同樣是老布蘭特不能放棄的人。
零隨手一點。就把這兩個重要的人物作爲他們要挾帕克蘭的人質,這點倒是老布蘭特始料不及的。本來他也有考慮過人質的問題。並準備把毫無作爲的傑斯特給送出去。不料零竟如此熟悉帕克蘭的家族成員,而事實上,這份資料卻是由馬斯特提供的。
但不管如何,老布蘭特都無法挽回局面。於是在他無奈的目光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兩輛車子並行以通過公路開出了帕克蘭領地。兩輛越野車,自然是零幾人和馬斯特。而在馬斯特那輛車的後座上,還坐着一臉不甘心的海因以及正縮成一團發抖的約翰森。
越野車沿着藍嶺山脈的公路向南而行。到遠離帕克蘭領地三十公里左右時,卻突然拐向了西面,開進了顛簸的荒野大地上。最後又行經半個小時,兩輛汽車停在了一座廢棄的電塔下。
“我們就在這裡告別吧。至於帕克蘭方面,就麻煩你了。”零淡淡說道。
馬斯特笑着說:“你就這麼信任我?難道你不擔心我會中飽私囊嗎?”
零想了想,說:“你該不會那麼蠢吧。”
兩人間出現片刻的沉默後,零露出微笑,而馬斯特已經笑得快喘不過氣來。他指着自己說道:“當然。我纔不會蠢到可以輕易抹去一個大財閥的力量作對。畢竟你知道我太多的事情,如果要報復的話,也有太多的東西供你選擇,不是嗎?”
“所以,做朋友總比樹立一個敵人好。”零補充道。
“沒錯。就是那樣。”馬斯特用力地拍拍零的肩膀,跟着小聲道:“讓我再送你點小禮貌。”
他話音方落,頓時有兩記槍聲響起。零一呆,朝馬斯特的車看去。後座上,馬斯特的一個助理正收起槍。而海因和約翰森兩人卻已經皆頭部中彈而死!
“爲什麼這麼做?”零目光一寒,沉聲道。
“放輕鬆點,我的朋友。”馬斯特肅然道:“我知道你信守承諾,可你必須明白,在這個狗屎的年代,有些承諾只會讓你做出錯誤的判斷。”
“比如說他們?”
“比如說他們!”馬斯特肯定道:“留着這兩個人,你就給自己留下太多的變數。帕克蘭財閥成立到現在將近四十年,他們的關係遠沒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那就像大樹的根部,旁須錯結。昨晚我們只是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一旦他們反應過來,你和我都不會知道身邊有多少看不見的敵人。”
馬斯特給自己點了支菸,又看向正把海因兩人的身體往下搬的助手說道:“把這兩個人留在身邊的話,他們會成爲那些隱形敵人最好的內應。朋友,我想你也不希望哪天會給他們害死。所以這種不確定因素,還是儘早剷除的好。至於帕克蘭財閥問起他們兩人,我自會應付,你就放心去幹別的事吧。”
零沉默了,事實上,馬斯特說得並沒有錯。但若要真如馬斯特般,爲了那理論中的危機而出手殺死兩條無害的生命,零自問辦不到。零並非仁慈的人,有必要的時候,他可以用殘忍的手段震攝敵人。只是,他還做不到馬斯特那種地步。
同時他不認爲馬斯特是殘酷的,殘酷的,只是這個時代罷了。
“別放在心上,朋友。”馬斯特朝他豎了豎拇指道:“一切只爲了利益而已。”
在說出這句深具這個時代特質的一句話後,馬斯特和零揮手告別,並往他自己的車輛走去。零回到車上,默然無言,任由馬培發動了汽車,帶着他駛回前往阿斯加特的荒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