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趕到前院,只見幾個小太監和十個宮女站在院中,這十個宮女倒是長得漂亮,站成一排,十分的養眼。府裡的家丁正在趕他們出去,吵吵嚷嚷的好不熱鬧。
“馬管家,咱家可是奉了聖旨前來的,你就這麼把我們趕出去,不合適吧。”傳旨太監說道,自己本就知道來軒王府宣旨肯定討不了好處,可沒有想到軒王竟然還是像以前一樣,藐視皇上,竟然不出來接旨,而是直接派了管家過來就是把他們一通趕。
“公公,我也只是按王爺的吩咐辦事。”馬管家一臉倨傲地說道,眼前這個公公還只是一個小級別的公公,用不着對他多客氣,而且王爺很顯然不喜歡院中站着的這些宮女,王妃就更不會喜歡了。
那幾個太監瞧見了王妃出來了,忙說道:“王妃,聖旨和人,奴才已經都送到了,奴才這就回宮復旨了。”
太監忙把手中的聖旨往依依手裡一塞就趕緊跑了,是非之地不久留啊。他們可真的不敢得罪軒王,今天這差事可不好辦,反正人已經送到了,他們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人到了王府裡,至於之後會不會被趕出去,那就不關他們的事了,皇上也怪罪不到他們身上。
依依一頭霧水地看着懷裡黃澄澄的聖旨,瞧着那幾個太監跑得比兔子還快,依依心裡一陣納悶,皇上這是給軒王府下了個什麼聖旨,導致太監連聖旨都不敢跟自己說明就跑了,自己有這麼可怕嗎?
依依打開聖旨一看,原來皇上可憐軒王膝下無子,後院猶空,就特意賞賜了十個侍妾,還封了兩個側妃。今天送來的只是十個沒有名分的侍妾,另外兩個側妃是朝廷官員的女兒,擇日再迎親。
看來這軒王豔福不淺啊,一下子多了12個女人,這凌軒要是給這12個人起愛稱多好起啊,都不用費腦筋,直接取十二生肖的名字就行了。
想必是昨天自己在大殿上惹怒了皇上,皇上這是在報復自己呢,還以爲皇上能有多麼的大度,所以昨天沒有對自己發難,只是爲難了賢貴妃,沒想到皇上倒是在這裡等着自己呢,皇上想給軒王身邊多弄些女人來氣自己,只不過皇上偏偏選擇了自己最不在乎的事情來懲罰自己,倘若他要求自己罰多少錢,自己也許還會心痛一下,給凌軒身邊塞女人,自己根本就不在乎,他後院有多少女人,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又不是給許睿身邊塞女人。
依依一看其中一個側妃居然是禮部侍郎曹亮之女曹若燕,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賢貴妃就姓曹,所以這個曹若燕就很有可能是曹貴妃的侄女,凌軒的表妹了。這不就是賈寶玉和薛寶釵的關係嗎?近親結婚,這要是擱現代,連個結婚證都打不了。
剛剛出來的時候,自己可是聽到太監說馬管家要把這些宮女給趕出去,沒想到杜凌軒連皇上賜的女人都敢趕出去,膽子可不小,這麼忤逆皇上,難怪即便凌軒有驚世才華和一身的戰功赫赫,爲皇上立了不少汗馬功勞,卻依舊討不到皇上的好,皇上竟然偏愛那個只會溜鬚拍馬的草包志王。
只是即便杜凌軒能把這些宮女趕走,怕是也趕不走那兩個側妃吧。到時候必定得迎娶那兩個側妃進府,就像當初凌軒也不想娶自己,卻還是把自己擡進了王府,只不過晾在後院不碰罷了。
而且這兩個側妃雖然說還沒有嫁進王府來,但是一旦皇上下了聖旨賜婚,她們兩個側妃就已經被認定爲軒王的女人了,她們就絕不會再改嫁的。她們腦袋裡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勢必要從一而終,哪能像自己這樣想得開再改嫁。
若是凌軒不肯娶她們,她們背後的家族也必定不肯罷休,一定會在朝廷上給皇上和凌軒施壓的。
特別是曹若燕,她的身份在這,不說她爹官位低,就是她爺爺曹相爺和她姑姑賢貴妃就一定會給凌軒施壓,逼凌軒娶這個小表妹的。到時候,這府裡怕是有得熱鬧了。
依依搖了搖頭,想這麼多做什麼,自己又不住在這裡,王府裡熱鬧也好,冷清也好,與自己有什麼關係。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馬管家,你把聖旨轉交給王爺吧。”依依把聖旨交給馬管家,淡淡的說道,絲毫不在意這聖旨,自己轉身就要離府。
“王妃,您這是要去哪?”馬管家一看王妃要離府出走,以爲王妃是被這聖旨給氣的,連忙上前攔住,心裡暗道一聲糟糕,本來王爺和王妃關係已經有進展了,王爺都已經把王妃挪到正殿安置了,也許過幾天兩人就相親相愛了,這冷不防的又來了這一出,王妃這是生氣要離府了啊,連忙使眼色示意小廝去找王爺。
“我回去啊。”依依說道。
“王妃,今早廚房特意做了許多好吃的早點,您留下來吃早點吧。”馬管家笑着說道。
“我就不吃了,如今府中吃飯的人也多,不夠吃的,我還是回去吃好了。”依依看了眼院中的鶯鶯燕燕,雖然自己並不在乎凌軒的後院裡有多少女人,可是自己也不喜歡跟這麼一羣女人住在一起,天天看着她們在自己跟前爭風吃醋啊,自己何必留在王府裡看這些,傷眼睛也壞心情。倒不如回到靜苑,樂得清閒。
剛到院中的凌軒就聽見了依依的這句話,以爲依依這是吃醋了,凌軒說道:“王府大廚房裡的御廚只做你我二人的飯菜,別人還不夠資格吃,只能吃小廚房做的。”凌軒特意擡高了依依的身份,你我二人這幾個字,很明顯的將依依擡到了軒王妃的位置了,凌軒的這份表達已經夠清晰了,只是依依可不想領他的這份情。
“不吃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依依擡腿就要走。
那些女人一看王妃都走了的話,整個王府裡就沒有女主人了,那今天晚上王爺說不定就會寵幸自己了。只要自己能留在府上,那自己不就有機會上位了嗎?雖然自己肯定得不到王妃的地位,但是如果伺候好了王爺,給擡個姬妾身份,也比她們這些侍妾身份要高一等級,於是她們就齊齊地拜見軒王,那聲音婉轉動聽:“侍妾參見王爺”。
可是還沒來得及表現一下自己,就聽見軒王慍怒的聲音:“侍妾?誰允許你們在本王面前自稱侍妾了?”
剛剛還在想着怎麼爬上軒王的牀上的宮女們嚇得哆哆嗦嗦的,皇上不是已經把自己賞賜給了軒王了嗎?就是侍妾身份啊,怎麼王爺這麼暴怒。
“本王要你們將這些人都轟出去,怎麼還沒有轟走,既然本王要你們走,你們不走,就別怪本王不客氣,來人啊,都把她們給送到夢香樓去。”
“是”家丁們連忙動手,被軒王這麼一吼,再也不手軟了,架着宮女就往外面拖,一點也不憐香惜玉,一時便哭聲震天。
她們梨花帶雨的哭喊着,用力掰開家丁的手,頭髮也散亂了,掙扎着:“王爺,奴婢們可是皇上賞賜下來的,還未犯錯,怎能直接送到妓院裡去呢?”
可是軒王根本就不懼怕她們拿皇上來壓她,他甚至更討厭皇上明知他不喜歡這些女人,還非得賞賜下來,而賞賜給他的目的,也並非是爲了讓他多子多孫,而是爲了懲罰夏依依,凌軒很討厭別人來插手自己後院裡的事情,即便這個人是父皇也不可以。
那些女人都被家丁快拖到門口了,她們不斷掙扎着,那一身整齊的宮女裝也凌亂不堪,苦苦哀求,求軒王放過她們,她們此時才知道軒王真的冷酷無情,如今她們不也想着留在王府裡享受榮華富貴,也不想着再爭寵了,寧願自己離府,也不要被送到妓院去,那不是女人呆的地方啊,如今自己只想平平安安的過日子。只可惜機會只有一次,之前要她們走,她們想留下來不肯走,現在想走也走不成。她們眼見就要沒有希望了,急忙把軒王妃當成救命菩薩。在這王府裡,除了軒王,就只有軒王妃能在軒王面前說得上話了。
“王妃,求求你救救奴婢,奴婢不想去妓院,奴婢不要去啊。嗚嗚。”她們一邊被拖走,一邊大喊,伸出雙手來,遠遠的試圖想抓住軒王妃向她求救。
雖然依依知道自己真的改變不了這個殘酷的社會,底層的人真的無法抗衡權利者,以前自己不懂,可是經過昨天的事情,自己真的懂了,當自己沒有那個能力的時候,以自己的力量根本無法與這個社會的皇權做抗爭。可是整個社會她救不了,那不能眼睜睜地看着眼前這十個花樣女孩無端端地被送入妓院受苦吧,她們也不過就是一些苦命的女孩,被皇上當做賞賜送人,又被軒王送走。
“慢着,放了她們。”依依實在不忍心看着她們即將入火坑而熟視無睹,如果自己能救她們卻沒有救,事後自己心裡必定會內疚。家丁們都停了下來,猶豫地看着軒王。
“本王王府不留人。”凌軒冷冷的說道,頭也不回地走了。
依依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疑惑的皺了下眉毛,衝着他的背影問道:“你說清楚點,究竟放不放人?”
只是凌軒高冷的不回答她,只留給她一個讓她自己去領會的背影。
到底還是心思玲瓏的馬管家懂得王爺的心思,連忙吩咐家丁放人,說道:“王爺說了,你們都走吧,王府不留你們。”
看來凌軒也算是鬆口了,不再執着將她們送妓院去,只要這些女人不留在王府礙他的眼就可以了。
“你們都走吧,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去。”依依揮手讓家丁放了她們。
她們一愣,她們從小就一直生活在宮中,現在出了宮之後,根本就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求王妃收留。”一個宮女大着膽子跪下來說道。
“放肆,你不要得寸進尺。”馬華管家呵斥道,才放了她,這又想着要留下來。
“不是的,奴婢不是要求留在王府,奴婢只是出去後沒法生活,會餓死的。”
“這樣吧,你們暫且去我的隆昌商鋪裡打雜,若是你們有新的去處,你們只管自行離去就是了。”依依暫且收留她們,免得她們流落街頭。
“謝王妃。”
十個宮女裡,有三個回了自己老家,還剩七個無家可歸的人便去了隆昌商鋪裡打雜,勉強維持自己生計。
依依回了靜苑,到了傍晚十分,許睿過來了,說道:“夏奕,今天晚可是元宵佳節,我帶你去逛燈會。”
依依一看今天的許睿,像是特意打扮過一番似得,依依聽他說今天是元宵節,自己這兩天都在忙碌,倒是不記得這個日子了,依依說道:“現在不是正在打仗嗎?怎麼還有燈會呢,這不會被取消掉嗎?”
“沒有取消,不過今年的燈會確實比以往的燈會,要簡單了許多,沒有以前那麼盛大了。”
依依想起了夜影他們那幾萬戰士還在前往北疆打仗的路上,北疆的百姓還處在戰亂當中,而京城的人卻依舊沉浸在歡樂的節日氣氛中。一邊是哀鴻遍野,一邊是張燈結綵。兩相對比,無不悲哀。
依依搖搖頭說道:“算了,我不想去。”
“怎麼了?不開心?”
“沒有啊,我只是覺得北疆還在打戰,沒有心思去逛燈會。”
“真是難得你胸懷天下,不過,即便你在這裡着急難過也沒有用啊,我聽說皇上已經派夜將軍趕去北疆了,以夜將軍的能力,想來不日即會勝利。走吧,就但是去散散心。”
依依沉沉地嘆了口氣,說道:“那好吧,我今天跟你一塊去看看!”
燈會上人潮擁擠,勢必會遇到熟人的,依依爲了防止被別人認出來,特意給自己再次畫了僞裝,依依看着自己這漂亮的臉蛋,若是不給遮得嚴實一點,只怕是很難不引起人注意吧,到時候若是被人認出來就麻煩了。自己身爲軒王妃的身份,怎麼可以在外面跟別的男子逛燈會,屆時又是麻煩不斷了。
既然要遮嚴實點,那就乾脆就貼了滿臉的絡腮鬍子,眉毛也給貼的又濃又黑,臉色也抹得黑漆漆的,臉上還斜斜地畫了一道刀疤,穿了一身粗布麻衣,腰間跨了一把大刀,瞬間就變成了許睿身邊的護衛,十足十的滿身匪氣。依依看着鏡中的莽夫笑道,這樣若是還有人能認出我是夏依依,那我真的是要跟他磕頭了。
許睿沒想到夏奕的僞裝本領這麼強大,即便自己這麼熟悉她,若是在街上遇到她打扮成這樣,自己說不好還真的認不出他了。若說夏奕以前只是貼了兩撇小鬍子的青年書生打扮,許睿還能勉強接受,可是當夏奕這身打扮出來的時候,許睿瞬間就不淡定了,自己這幾天一直期待的花前月下,怎麼變成了跟一個渾身黝黑滿臉絡腮鬍子還有刀疤的莽夫去約會呢?自己還能有那種心悸的感覺嗎?真是枉費了自己今天特意挑選了這麼一套新衣裳。
依依出來後,學着江湖好漢的樣子,兩條腿岔開站着,雙手叉在腰間,隨後抱拳跟許睿說道:“少爺,小的已經準備好了,出發吧。”
夏依依說完後調皮地朝許睿拋了個媚藥,那濃厚的眉毛抖動了一下,滿臉的絡腮鬍子迎風飄蕩,許睿真想插瞎自己的雙眼,眼前的夏奕真的有點辣眼睛。許睿真不明白夏奕爲啥要打扮成這樣?自己以爲她女扮男裝只是爲了在外面做生意行動方便一些,不至於被人詬病,可是她原先的那身裝扮挺好的啊,怎麼今天突然要換成這副模樣,真是太醜了。
依依跟着許睿去了那條最繁華的長福街,街上掛滿了花花綠綠的燈籠,叫賣着香噴噴的芝麻湯圓。人流攢動,可以說幾乎都看不見人們臉上有悲慼之色,而是沉浸在一種歡樂祥和的氛圍之中。
兩人漸漸地往猜燈謎的地方走去,人潮越來越擁擠,來的基本上都是青年才俊,以及閨中小姐,在各個花燈前苦苦思索,也有些男男女女躲在樹後面談情說愛。依依笑道:“這不就是古代版的萬人相親會嗎?”
“啊?”
“難道不是嗎?你看看那些個公子小姐,有幾個是真正來猜燈謎的,那雙眼睛都在人羣裡搜索中意的對象呢?可不是以猜燈謎爲幌子,實則是來相親找對象的嗎?”
許睿哂笑了一下,還真的是如此。不過夏奕身爲女子,說找對象一事竟然臉不紅心不跳的,還說出來當玩笑話,也不覺得害臊啊。
許睿便想牽着夏奕的手一起逛街,可是一看她的打扮,自己若是牽着一個陽氣十足的莽夫逛街,怕是會引起不少的誹謗吧,還是算了,許睿便又將伸到一半的手默默收了回來。
那些小姐們一看見許睿來了,便低低地喊叫着:“你們快看啊,許公子來了,許大少爺來了。”那些小姐們本想高聲尖叫,可是爲了在許睿面前保持矜持的一面,只得壓抑着自己內心的狂熱,低低地喊着。紛紛故意往許睿這邊走過來,一邊又羞紅了臉,忙用手中的團扇遮了半邊臉,露出了雙眼偷偷地看着許睿,過了一會,又想讓許睿被自己的花容月貌吸引,於是又放下了團扇,緊跟着許睿。
一時之間,許睿就猶如一塊吸鐵石一樣,瞬間細粉無數,以他爲中心,形成一個圓形的人羣,往燈謎會那邊慢慢挪動。人羣外的小青年便有些不悅了,之前好歹還有些個小姑娘們偷偷看他們幾眼,自己還有些洋洋得意,現在許睿一來,他們哪裡還有存在感啊,之前跟在他們身邊的小姑娘們全都跑到許睿那邊去了。一個小青年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罵道:“不就一個小白臉嗎?全都不要臉的上趕着貼過去。”
依依被身邊的美女們擠來擠去的,那些美女看見許睿身旁這個滿臉絡腮鬍子的護衛,就心生嫌惡,怎麼這麼英俊的許睿身邊跟着一個大丑八怪,簡直就是有煞風景。而且他擋在了她們與許睿的中間,更是隔斷了她們與許睿的親密接觸。
於是她們便使勁將夏依依往外擠,依依被她們擠來擠去,都快被擠散架了,再擠下去,自己這貼的絡腮鬍子都要被擠掉了。依依苦不堪言,笑道:“許公子,你的迷妹們可真多,小的可保護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說罷依依就趕緊往人羣外擠去,那些美女們一見這個絡腮鬍子要走,連忙讓開來一條道,迅速將夏依依剛剛站着的位置擠佔了去。待許睿反應過來的時候,依依已經跑到了人羣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鮮的空氣,舉起右手,朝許睿揮了揮手說道:“拜拜了您咧!”
許睿以爲夏奕因爲自己被這麼多的女子包圍了而生氣了,許睿連忙就要往夏依依那邊走,可是卻被那些女子給圍着,許睿又秉着不能觸碰那些女子身體的原則,一時竟是僵在了原地,進退不得。喊她們讓一下,她們也不肯讓開,許睿只得看着走在人羣前面的夏奕而愁眉苦臉,早知道自己也跟着夏奕一起僞裝好了,別人認不出來,也免了這麼多煩惱。
依依便拋下了許睿一個人先去逛燈會了,只見這裡有許多個攤位,基本上都是各個燈籠坊掛出來的,有最簡單的圓形的,和四面的花燈,也有中級的八面兩層的花燈,更有各種造型的高級燈籠,依依來到一個小攤位上,看中了架子上掛着的一款蓮花燈籠,依依問道:“老闆,這個花燈怎麼賣啊?”
那老闆看了眼面前滿臉絡腮鬍子還有刀疤的漢子,一看就是個刀口上吃飯的傢伙,想必是沒有讀過書了,那老闆滿臉鄙夷地說道:“這個花燈不賣,你要是買啊,就買那一堆吧。”
依依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在地上擺着一堆還沒有點燃蠟燭的燈籠,都是一些單色的圓形和四方形的燈籠,十分簡單和醜陋。
“老闆,你是嫌我沒錢買好的燈籠嗎?這好看的不賣給我,卻只賣給我那些差的?”依依拿出腰間的那把刀在手上把玩着,用大拇指指腹一下一下的摩擦着刀口,歪着嘴一臉壞笑地看着老闆,臉上那道刀疤也笑得歪曲了,十足的痞味。
老闆也是欺弱怕強,更是怕橫的,連忙笑着說道:“這位客官,你有所不知,這是我們燈會的規矩,那些個便宜的是用來賣的,而這些好看的,是不賣的,只有猜中裡面的燈謎,這花燈纔是你的了。”
“哦?原來是這樣,那你把燈謎亮給我,我興許能猜中了。”
“這位客官,要猜燈謎,就得先交十文錢。”
“十文錢?這麼貴?”
“這十文錢已經算是便宜的了,有的好看的花燈,可是要花十兩了,當然,你要是猜便宜的也有,你看這邊這幾個花燈,燈謎簡單些,只要兩文錢。不過可說好了,這猜不中的話,這錢也不退的。”
“那好,我給你十文錢,燈謎給我看一下。”依依掏出了十文錢遞給老闆。老闆將花燈上掛着的燈謎取下來,給依依看,燈謎是“**不離十,猜一個字”。
依依想了一會,說是“數”字嗎?
“不是”
“那是不是還是 ”十“字?”
老闆並未回答她這個答案對不對,而是說道:“這個客官,十文錢只能猜一次,你要是再猜,就得再付十文錢才行。”
“還重複收錢啊?那你這個花燈可就不僅僅只是賺十文錢了,若是猜的人又多又猜不着,你這花燈只怕是能賺幾兩銀子了吧。”
老闆將燈謎又給捲起來,掛到花燈裡,說道:“那是自然,否則你要是拿一本字典在這裡,一個字一個字的念給我聽,總會念到正確的那個字呀,那我這生意還能不能做了?”
依依笑道這老闆還挺幽默:“沒想到你們比我還會做生意。”
“我這生意是小本生意,我又不會寫燈謎,也就是花錢找個秀才寫些燈謎罷了。我這是做燈的去找寫迷的。別人那裡是寫迷的找做燈的。那賣的就不是花燈,而是賣燈迷了。”
依依瞬間就來了興趣,問道:“怎麼講?”
“那些個有才華的讀書人,會想上好幾天,想一個絕妙的燈謎,然後找有名的花燈坊做一個漂亮的花燈,賣得也貴,賣出去的錢,兩人分錢。不僅僅是青年才子,就連翰林院的學士都會出燈謎賣錢。每年最貴的就屬皇上的花燈了,底價是一千兩,那些才子爲了猜中皇上的謎語,每次開謎面的時候,他們都會開始喊價,價高者第一個猜,倘若猜中了,就揚了名氣,更重要的是他們希望能被聖上知道,倘若聖上賞識他的才華,他就能平步青雲了。”
“底價就一千兩,然後還要喊價競拍,那價格都喊那麼高了,只怕是貧寒儒子也沒有這個錢去猜皇上的燈謎了吧。”
“那是自然啊,基本上都是城裡的富貴公子,纔有這個錢去猜皇上的燈謎呀!”
依依暗笑道,這個皇上也是個見錢眼開的人,根本就是爲了撈錢嘛,他根本就不是想在民間尋找有才華之人。依依問道:“以前都有誰猜出過皇上的燈謎呢!”
“那可就極少了,皇上的字謎可難猜了,一般人猜不出來,能猜出來的也就屈指可數的幾個,有翰林院的學士,也有白大才子和許大才子。”
“那他們可在你們這兒猜過?”
老闆尷尬地笑道:“他們纔不會來我這個小鋪子猜呢,這裡的謎語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他們更喜歡是去那些有名氣花燈坊的攤位上,挑戰那些難度高的燈謎。”
依依點點頭,便往燈會中心那邊去,越往那邊去,那邊的人穿着也越奢華,身份也越顯貴,這邊的花燈跟剛剛那個鋪子上的花燈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這邊的花燈又漂亮又大,工藝又複雜,上面的繪畫顯然出自於才能學士,根本就不像之前那個小攤位上由秀才繪畫的花燈那般小家子氣。
哪個小姐若是喜歡上那個花燈,又猜不出來裡面的燈謎,倘若旁邊那些公子哥有喜歡上那個小姐的,就會把那個燈謎猜中,然後把花燈送給她,既顯示了自己的才華,又顯示了自己的大方。還成就了一段姻緣。
依依看着在猜燈謎的男男女女,笑道,可不就是萬人相親會嘛。
依依擠到了一個看似十分大的花燈攤子前面,依依看中了一個仿做了兩層樓房式樣的花燈,說道:“那個花燈的燈謎給我看一下。”
老闆一看這個滿臉絡腮鬍子的莽夫居然將那些少爺小姐給擠到一邊去了,老闆十分不悅的擺了擺手說道:“去去去,這兒是你能來的嗎?別擋着後面的少爺小姐們。”
依依啐了一口,說道:“真是狗眼看人低,沒聽說過還把顧客往外趕的,我有錢,我也可以猜,只要我肯付錢,憑什麼不讓我猜?”
老闆不耐煩地揮手趕她走,說道:“我們這兒,可都是一些貴家公子小姐在這猜,你來這不是掉了我們鋪子的檔次嗎?到時候人家一看你在這兒,他們都不來了,我這生意還怎麼做?”
“廢話少說,把燈謎給我!”依依將刀抽出來,砍在了攤位的木桌上,粗聲嚷嚷道,裝成了一個壞人,這世道,不裝壞人,還沒路可走了,誰都能趕你走。
老闆被夏依依唬得一下子就慫了,嘟嘟囔囔的從後面拿出燈籠,把裡面的謎語給夏依依看,說道:“一兩銀子”。
依依拋了一兩銀子給老闆,定睛一看,這裡的謎語果真比那邊的謎語難多了哈,自己簡直就是浪費錢。之前十文錢的燈謎自己就沒有猜出來,現在這一兩銀子的燈謎就更是猜不出來了,果真白白的浪費了一兩銀子。
依依看着這滿大街漂亮的花燈,可是自己卻一個也猜不出來,一個也買不到手,也只能在這裡飽飽眼福而已,帶不回家了。
那老闆看他猜不出來,鄙視地看了一眼,將那個銀錠子,揣進了自己的兜裡,心想這種傻子,還真是明知道自己猜不出來非得來這裡浪費一兩銀子,別人是打腫臉充胖子,他這是硬猜燈謎充文化人。
許睿在人羣中慢慢挪了許久,才走到夏奕之前去的那個小鋪子上,他指着夏奕剛剛看過的那個燈籠,說道:“這個燈謎怎麼賣?”
那老闆一看,還以爲自己看花眼了,許大才子居然來他這裡了,一看他身後跟着的這麼多的姑娘,就知道自己沒有認錯人,他就是許大少爺,老闆忙說道:“十文錢”。
“十文錢?”許睿不可置信再次問道,他從來就沒有猜過十文錢這麼便宜的燈謎。
“是”
許睿交了十文錢給他,便說道,“拿燈謎給我看看”,那老闆笑着說道:“這麼容易的燈謎,就別猜了,以你的才華必定能猜中,你就直接拿走吧!”
許睿也不客氣,燈謎也沒有拆開來,直接拿了就走。
許睿好不容易來到夏奕的身旁,她還在那裡到處看鋪子上到處掛着的形形色色的花燈後悔不已,自己真應該多學點文化的,現在連個花燈都拿不到手。
許睿將花燈交給了夏奕說道:“送給你”。
依依一看,居然是自己剛剛沒有猜中的那個蓮花花燈,原來他雖然在那些美女人羣裡,但是他的眼睛還是關注着自己的一舉一動。依依心裡不禁有些小得意,接着說道:“你猜出來那個謎語啦?我一直猜不出來。”
許睿說道:“我就沒有猜,那個老闆就直接讓我拿走了。”
依依驚訝得睜大了眼睛,人家有才又有名氣,這待遇,真的是太不一樣啊!“不過我真的很想知道那個謎底究竟是什麼?”
許睿將花燈裡面的謎語拿出來,旁邊一個女孩子看了一眼說道:“這不就是一個‘雜’字嗎?”
依依聽完之後恍然大悟說道:“哦,原來是這個字,拼湊起來不就完了嗎?害我想那麼久。”依依贊賞的看着那個女孩子,點了點頭,那女孩子也覺得很自豪,能在許公子面前顯露了自己的才華,現在她的心裡有些撲撲通通的跳,就等着許公子也誇獎自己了。
許睿的眼眸暗了暗,有些不高興。
那女子本以爲許公子會轉過頭來看她,然而,他卻板着個臉轉身走了。周圍其他的女子對她投來了幸災樂禍又嘲笑的神情,那女子滿臉尷尬地走出了人羣。
依依跟在許睿身後,說道:“怎麼啦?別人把謎語猜出來了,你怎麼還不高興?”
“我不喜歡這種自以爲是的人”
“難道你會喜歡那種笨得連燈謎都猜不出來的人?”
許睿一聽,有些疑惑,當初自己看中夏奕就是因爲她在鴻運酒樓,對出了自己出的對聯,在登高作詩會的時候,她也作出了一首很好的詩,自己以爲他的才華很好。爲什麼現在卻連這麼簡單的一個謎語都猜不出來了呢?難道前兩次她都是蒙的?
人越來越多,這個時候正是燈會最爲熱鬧的時候。這幾個有名氣的花燈鋪子前更是擁擠不已。
許瑞在那看了一下,並沒有自己喜歡的花燈。許睿說道:“你若是喜歡哪盞花燈,我就送你哪一盞。”
依依揚眉,呦,大才子不愧是大才子啊,口氣真不小,好像隨便哪一盞花燈上的燈謎他都能猜中一樣。許睿看到了她眼中不相信的神情,只是微微一笑,並未急着對她的之一做出解釋和反駁。他現在無需多費口舌去跟她表明自己的才華,等會兒,只需要通過猜中燈謎的表現來向她證明就行了。
依依之前猜一兩銀子燈謎的那個鋪子老闆一見到許公子往這邊走過來了,連忙高興的揚手招呼道:“哎呀,許大少爺許久不見了,今兒我這鋪子裡可是有一些上好的花燈,還有許多有特色的燈謎,許公子要不要猜一個?”
依依一看,這老闆可真是見風使舵之人,對自己的態度和對許公子的態度簡直就是天壤之別。
許睿對老闆說道:“剛剛他要的那個燈謎給我拿下來。”
那老闆一看,剛剛自己看不起的這個絡腮鬍子莽夫居然和夏公子是一塊的,早知道就不得罪他好了,那老闆對夏依依的態度突然之間來了個180度大轉彎,笑着說道:“剛剛這位公子眼光是極好的,看中的正是這盞樓宇花燈,物美價廉,猜一次,只需要一兩銀子。”連忙把花燈給取了下來,將燈謎拿出來,遇交給許睿看。
“慢着,這個花燈,我買了,我出價五兩銀子。”
一道熟悉而又不和諧的聲音傳了過來,依依轉頭一看,真的不是冤家不聚頭啊,一來就哄擡物價搶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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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一橫長,一撇到漢陽,小子長得醜,口在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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