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長別,破曉之光(4)

我在腦海中不斷推測星際碎片的具體位置,威斯克最近要閉關修煉,這個時候就是行動的最佳時機。

一切準備妥當後,我帶着蘭特和卡茨悄悄潛入了格雷斯星的禁地,這座山谷的深處果然有一個石洞,雖然隔着一層石門,我還是能感覺到一股陰邪的寒氣。這地方寒冷徹骨,卡茨在我身後凍得直髮抖,我不確定帶他來這裡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門後的危險,就連我也無法預測。

雖然經過了一些機關,但那些東西在我眼裡還不值一提,第一塊星際碎片的獲得比想象中更加容易,卡茨也表現得還算勇敢,我謹慎地拿過那個小小的寶匣,將它收入口袋。

“你的幽暗之盾好厲害,竟然可以完全吸收那些機關的傷害。”卡茨早就冒着星星眼,求着讓我教他這一招。

“這是我的絕技,你學不會的。”

“這樣啊…”卡茨眼裡的光瞬間暗淡下來。

回去的路上,卡茨仍試圖向我詢問這塊星際碎片的事,我只是簡單地應付着他,但當打開小匣子看到那塊晶片的時候,我才發覺自己對於這份力量的渴望。

我伸手觸碰着那塊淡紫色的晶片,它持續散着暗黑力量,迅速涌入了我的體內,很快就到了我無法控制的地步。它像是一個吸血的怪物,緊緊地附在我身上,改變着我的能量。我閉着眼睛,隱約聽見蘭特和卡茨在叫我……不好,他們還站在我的周圍,這樣下去很危險。

這股力量和我原本的能量糾纏在一起,融合的過程相當難受,我蹲在地上,感受到兩種能量在體內瘋狂的撕扯。這時候,一個小手拉住了我,並用力想把我扶起來。

“離我遠點,快!”處在失控邊緣的我,幾乎是從牙縫裡喊出這句話,也不知道他們聽見了沒有。下一秒,一道極強的暗黑能量迸發出來,卡茨和蘭特都被猛地彈開了,這種驚人的破壞力讓我意識到必須遠離他們,否則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我立刻向林子的深處跑去,只要在那個地方,慢慢等待那股力量平息下來以後就好了。我就這麼奔跑着,這片樹林是我以前練功的地方,蘊藏着很多珍貴的回憶……累了的時候,能看到在樹梢上跳躍的松鼠,聽到鳥兒動聽的歌聲,聞到草木的芬芳,可是現在,我的雙腳踩在枯葉上,眼前一片黑暗,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能聽到的只有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聲。

“你後悔得到這份力量嗎?你接受自己的命運嗎?”一個無比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迴響。

哼…我的命運?會是什麼。

前方的黑暗氣息更加濃烈了,樹木在風力的催動下變得張牙舞爪,這是一條通向地獄的路,荊棘叢生,黑色的漩渦在不斷牽引着周圍的一切。這是否意味着,我根本就沒有未來…或者註定是一個悲慘的結局?道路的盡頭,一雙血紅的眼睛在注視着我,而我好像被困在了這裡,無論朝哪個方向跑,都會離那雙眼睛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我煩躁地伸手用夜魔之球摧毀眼前這一切猙獰的東西,可越是發力,這些東西就越是扭曲,並且在慢慢封印我的五感,我的意識變得相當模糊,能量在進一步失控。

“布萊克,布萊克……”有一個清亮的聲音在叫着我的名字,這聲音由遠及近,卻始終無法穿透這層無形的壁壘。

是誰,到底是誰……

我回過頭,正想着,意識卻被暗黑力量給佔據了,無盡的仇恨與憤怒讓我的攻擊越發頻繁。不管是誰,全都是……我的敵人。我握緊拳頭,一招邪靈擊就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狠狠打去。那是個小小的精靈,褐色的皮膚幾乎要融入這片黑暗中,看不清面容。他被邪靈擊狠狠擊中,撞到了樹上,受了重傷,但那一抹鮮豔的紅色瞬間將我的暗黑力量全部激發。

血…是血…!

我近乎瘋狂地朝着那個小小的身影衝去,一把將他抓住,再猛地甩到地上,可是那傢伙仍然掙扎着向我靠近。

“布萊克……你快醒醒。”他仰着頭,伸手抓着我的斗篷,這種感覺很熟悉,就和之前一樣。

我想辦法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手臂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能量依然在外泄。只需要再一發夜魔之球,就能把眼前這個小精靈給殺死,可這…真是我想做的嗎?我要殺的到底是誰……

“布萊克,我是卡茨…你醒醒…”那個小傢伙似乎用盡了力氣,血糊糊的雙手一直抓着我的腿。他睜着大眼睛就這麼望着我,這雙眼裡有急切,有信任,有期盼。這一刻,好像有一絲微弱的光芒將我周圍的黑暗驅散,它擊碎了一切的魔障,努力來到了我的身邊。

我回過神來,眼前的一切都恢復了正常,而卡茨則倒在地上,身上佈滿了傷痕,氣息非常微弱。

我想起夢魘中那束頑強的光芒,難道剛纔爲我驅散黑暗的,是卡茨嗎?他簡直不要命了…我囑咐過他不要靠近我,爲什麼不聽呢。

“布萊克…?你沒事了。”卡茨看着我,試探性地又叫了一聲。

“真是愚蠢,你簡直是在找死。”我揉着他的腦袋,無奈地說。

“剛剛看你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卡茨確定了我不會再傷害他,嘆了一口氣說:“我想…要是可以替你分擔點什麼就好了。”

“你不用分擔什麼,而且你也做不了。”我仔細地檢查着他的傷口,爲他止血療傷。

“我的願望是變得足夠強大,能和你一起並肩作戰,到時候我們會成爲守護宇宙的英雄,一起維護正義。”卡茨坐起來,他彷彿忘記了疼痛,說得很認真,滔滔不絕地描繪着未來的自己和未來的我,在他的眼裡,一切都是這樣單純而美好的。也許是他的想法太過幼稚,我竟然不自覺地笑了起來,這些願望大概永遠都不會實現,可我不知爲何會有些小小的期待,我意識到在這一刻,自己纔算是真正的放鬆了一下。

星際碎片帶來的力量確實很強大,但我偶爾還是會受到反噬的影響,卡茨這個小鬼有時候愚蠢到想替我轉移那種黑暗能量,他難道還真能學會傳說中那招乾坤反轉?如果是這樣,那他的身份真的就很神秘了。

事實證明,這個叫卡茨的傢伙總能帶給我不一樣的驚喜,在面對艾文和斯賓塞的雙重夾擊時,他居然突破了自己,短暫地完成了進化。原以爲那些話只是隨便說說,可看到他張開雙手,奮不顧身地擋在我面前的時候,我才明白他真是這麼想的。我的腦袋一陣刺痛,不知是什麼時候,也有這麼一位夥伴爲我擋過致命一擊,可每當我試圖回憶其中的細節時,卻什麼也想不起來。

卡茨這次進化相當的勉強,他也無法完全掌控大地和暗影的雙重力量,沒過多久就退化回來了,但他喘着粗氣,興奮地看着我,那雙眼睛似乎在說:“看!我已經達成一個小目標了,我以後一定會變成超級厲害的精靈。”

是啊,變成超級厲害的精靈,然後爲我所用……或者是成爲威斯克的棋子,不管是哪一條路,都有可能讓他喪命。難道…沒有更穩妥的辦法了嗎?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我的內心開始動搖,有些後悔將卡茨引入這個兇險的棋局,可他已然和我一樣處於這個漩渦的中心點了,想逃是來不及的。

每次做完任務回來後,卡茨都會蹦蹦跳跳地向我撲過來,然後塞過來滿滿一把新鮮的果子,得意地說這都是他親自採的。儘管我告訴過他沒必要,但次數多了,我還是隻能無奈收下。

“我不需要這些。”

“可它們是甜的呢,我摘了好久,希望布萊克哥哥吃了以後能感到快樂。”卡茨踮起腳尖,努力想要將手裡的那顆果子遞到我的嘴邊。

“在你眼裡,我是缺少快樂的?”

“大哥哥笑起來非常好看,可我很少看到大哥哥笑,總是皺着眉頭,似乎並不開心。”卡茨歪着腦袋說。

“如果你發現自己所信任的精靈…其實手上沾滿了其他精靈的鮮血,你會怎樣?”

“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卡茨搖着腦袋,又認真地看着我說:“你爲什麼突然這麼問呀。”

不知卡茨是否想明白了我的意思,但他目光中的真誠以及回答時的肯定和果斷,都在我的意料之外,而且每一個字都敲打在我的心上。他身上確實攜帶着暗影屬性,但這並不影響那顆純淨的心靈,他或許根本不該留在這個黑暗的星球。

“一個假設而已,你就當我沒說過吧。”我接過那顆果子,轉身離開,而卡茨還在後面愣愣的。

不行…還有第二塊星際碎片需要拿到呢,不能在這個時候心軟,否則就功虧一簣了。我微微低頭,用掌心中的紫色火焰將果子燒成粉末,將其撒在了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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