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到底幹了什麼……唔？”
“呼…呼呼……”
陸青山話說一半，居然在沙發上睡着了，很快就打起了呼嚕。
陸遠哭笑不得，叫醒他回屋睡覺，肯定是不行了。這個時候又不好去主臥吵醒老媽，所以他只能去自己臥室拿了條毛毯，給陸青山蓋上以免感冒。
一夜無話。
翌日清早，等陸遠醒來時，吳秀琴早就出攤開市去了。
雖然最近她在和王大腦袋跑食堂承包的事，但食堂一天沒有承包下來，早點鋪子這個生意她就沒法扔，也不敢扔。
至於陸青山，陸遠發現他也沒家裡。依着往常，這個時間，他應該會和陸遠一起出門去吳秀琴的早點鋪吃早飯，然後再去車間上班。但他今天卻一反常態，自己先出門了。
陸遠到了早點鋪，就看見老媽和金鳳阿姨正忙得飛起，畢竟這會兒是上班高峰期，來吃早點的人最多。
他看着上班時間還早，就過去幫忙收收銀找找零，順便替客人拿點包子饅頭什麼的。
忙活了有半個來小時，上客潮才稍稍褪去些，陸遠也有餓了，便從蒸屜裡拿出一個包子啃着，然後問吳秀琴道：“媽，我爸早上沒過來吃早飯嗎？”
“吃了，早上天剛亮那會兒，他就過來吃了。”吳秀琴說着，找了個凳子坐下來稍稍歇會兒，忙前忙後一早上，雙腿有些吃不消了。
陸遠哦了一聲，笑道：“我爸起這麼早去車間，是不是想評廠裡今年的先進啊？”
“去什麼車間？”
吳秀琴揶揄道：“你什麼時候見過你爸上班這麼積極了？現在車間裡生產任務不重，他們平時也是上班摸魚。他今天是要出遠門，所以起個大早，趕早公交去南站。”
“出遠門？”陸遠一愣，奇疑道，“怎麼沒聽我爸之前提過啊？昨晚還見他在外面喝了酒回來，不像是第二天早上要出遠門的樣子。”
吳秀琴搖搖頭，道：“他之前也沒跟我提過這個事，今天早上六點左右，他拎着個袋子來攤上，跟我說他們車間領導派他去廣西出差學習，要去呆半個月左右。走前還跟我要了一千塊錢！”
“出差學習半個月？”
陸遠有些費解，道：“再有半個月都春節放假了，廠裡怎麼會派人去外地學習？”
吳秀琴道：“是啊，你金鳳阿姨也是這麼問他的，他說是廠裡派車間裡的技術老骨幹去廣西學習，他們車間就他一個名額，機會難得。”
“撲哧，”陸遠聞言一笑，樂道，“我爸在車間裡開了二十多年的叉車了，什麼時候成了技術骨幹了。”
“隨他吧，他要去學習就去學習，反正春節前就回來了。”
吳秀琴說道：“正好最近我在忙食堂承包的事，他不在，我也眼不見心不煩，沒人在家裡叨叨個沒完。”.
春節放假前，食堂承包的事兒就要敲定承包商了，陸遠昨天聽張大年提過一嘴，老媽和王大腦袋夫婦三人都屬下崗職工，他們聯名合夥來承包廠裡食堂，贏面還是很大的。只要方案不比別人的差，那穩基本上操勝券了。
所以，老媽最近的確需要心無旁騖做這件事。
隨即，他點了點頭，道：“回頭我找人事科的人問一下，我爸他們這批職工去廣西學習，是誰帶的隊？我回頭抄個領隊的電話，我爸有什麼事，也好通知咱們。”
“他能有什麼事兒？一去廣西沒人管他了，他還不心裡樂開花了？”
吳秀琴微微鄙視了一下陸青山，然後看了一下手錶，對陸遠催道：“行了，都八點十幾了，別磨蹭了。趕緊拿點吃的，上班去吧。”
陸遠嗯了一聲，趕緊讓金鳳阿姨給他再裝倆包子，然後騎上自行車直奔了廠區。
……
……
年底了，各個部門各個科室都在搞彙總，陸遠他們銷售科也一樣，雖說這個時間段不宜開拓新市場新客戶，但老市場老客戶還是要做運維工作的。做銷售的都明白，做好老客戶老市場的運維工作，就等於完成了來年70%的KPI。
不過現在銷售科是由當初一科和二科合併而成的，裡面涉及到一個對公銷售業務和對私銷售業務。對私銷售業務，陸遠還算比較瞭解。但對公銷售業務，涉及到老市場老客戶，就離不開姚達康和田寧他們這些老一科的人了。
因此最近陸遠沒少對老一科合併過來的人，施行大棒加胡蘿蔔政策。好在姚達康這老小子最近提到臨時銷售主管之後，爭氣了許多，替陸遠分擔了一些工作，大有煥發工作第二春的跡象。不過銷售工作和其他工作屬性不一樣，能力不行就是不行，即便姚達康想要緊抱陸遠大腿，但奈何能力還是差田寧太遠。好在陸遠一開始提他上來，目的並不是在業務指標上，而是一種馭下的管理手段，所以期望不高，失望也不大，能幫上一點忙也是好的。
等着春節後回來上班後，銷售科這幫人敲打和磨合差不多了，姚達康的任務和使命也就完成了。到時候，陸遠就分組，讓羅大偉帶一個組，田寧帶一個組，把姚達康這個臨時銷售主管撤掉。當然，屆時姚達康也就不能留在銷售了裡，不過總歸是有貢獻的，他找張大年或者鄭一鳴託個人情賣個面子，看看能否把姚達康調到哪個清閒部門去，坐等退休唄。也不枉他替陸遠做了一回刀！
在辦公室裡呆到快下午五點的時候，陸遠纔想起來，下班前要去一趟三樓的人事科，問一下這次他老爸去廣西學習的帶隊負責人聯繫方式。
隨即，他匆忙從五樓下到三樓。
人事一科的科長戴紅梅，陸遠是認識的。當初進場報道的時候，是戴科長和陸遠談的話，當時二毛的女朋友小麗替他填得表。
對於陸遠的到來，戴紅梅自然是歡迎的，畢竟陸遠也算她招進來的大學生。
她當初就和小麗講過，小陸這個年輕人，以後會很有前途的。
沒想到一年不到，陸遠就證明了戴紅梅的眼光，不僅受到了廠領導的表揚，還成爲了廠裡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副科長。
當然，廠裡還有一個更年輕更有前途，職務級別更高的副科長，那就是改革辦第三科的展鵬飛。
但是展鵬飛是關係戶，又不是戴紅梅招進來的，所以這個人她可不認，她只認陸遠！
陸遠在人事一科裡，向戴紅梅諮詢了這次廠裡派遣技術骨幹去廣西學習的事情。
但是戴紅梅的反應讓他很吃驚。
她作爲人事科的科長，居然對這次出差學習一無所知。
她以爲是人事二科組織的這次學習，於是當着陸遠的面又打了隔壁辦公室許科長的電話，但是得到的結果也是一樣，二科並沒有安排廠裡職工出差學習。
陸遠心裡莫名有了一些驚惶，他託戴科長幫忙打個電話給他老爸所屬的第三車間，向第三車間的李主任瞭解一下廣西學習的情況。
戴紅梅覺得這是舉手之勞，於是當着陸遠的面，給第三車間的李主任掛了一個電話，諮詢了此事。
得到的結果是，
第三車間根本就收到任何一個上級部門的通知，安排車間職工遠赴廣西學習！
陸遠讓戴紅梅又問李主任，他爸陸青山的情況。
李主任在電話裡如實相告，老陸昨天就跟車間請了半個月的事假，車間正好最近都沒什麼生產任務，也很清閒，於是就批了他的事假。
陸遠聽完，徹底傻眼！
也就是說，根本就沒有老爸跟老媽說的，廠裡派他去廣西學習半個月這個事！完全就是老爸自己憑空杜撰出來的子虛烏有之事！
陸遠頓時有些頭大，而且心裡更多了幾分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