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14、啼聲(上)
天正九年(1581)的十月十九日我到達了桂川口城,開始過起了安靜恬淡的生活。過去還真是沒想到,我居然在天下間有如此的聲望和影響,隨着我的身影淡出京都,日本列島上空一時風雲突變。
池田恆興趕到了攝津前線,和中川清秀、高山重友合兵在一起抵抗羽柴軍,可即便如此也不足兩萬五千人,和羽柴秀吉相比依舊處於劣勢。而且不得不說的是劣勢不止存在於數量方面,多年爭戰不斷的羽柴軍在質量上也要勝過池田,戰爭的勝負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是多種因素交織作用的結果。
憑心而論從羽柴秀吉的個人軍事素質來講,並不見得有多麼傑出,也就是每項都比我高出一些有限,比柴田勝家那是差遠了。不過他本身是個具有遠見的政治型統帥,手下有黑田官兵衛這樣的天才軍師;有羽柴秀長、淺野長政這樣的方面之員;有加藤清正、福島正則、加藤嘉明這樣的橫勇猛將;肋阪安治精於鐵炮;糟屋武則、平野長泰等人至少也是個優秀的將領。由此可以看出,羽柴軍從上至下都是一支善戰的部隊。
相比起來池田一方就不那麼“好看”了,雖說他本人和高山、中川還都是說得過去的名將,但也就是僅此而已。在幾次小規模的接戰中,“東軍”均告失利,人員損失據說不在少數。池田恆興本是個急性子的人,但面對這種情況也不得不採取守勢,稍稍退後脫離接觸後開始構築新的中攝津防線。
羽柴秀吉的最初攻擊頗爲順利,在解除了石山御住城的威脅後的一段時間裡,幾乎每天都會拿下那麼幾座或大或小的城郭和巖砦,一切似乎都是那麼順利勝利似乎已經唾手可得了。爲了儘快的破除阻力進入京都,他甚至放棄了對一些城市的爭奪而進行集中地突擊。可是漸漸的,他意識到了一些“小麻煩”!
池田恆興以空間換時間的戰術取得了一定成果,羽柴軍在攻落一座又一座城池之後勁頭被消磨得越來越小。終於在池田軍主力固守的三座堅城下面停滯了下來。或許令羽柴秀吉更加感到奇怪的是,他原先預想的那種勢如破竹、羣起響應的局面並沒有出現!
當然,投到他旗下的攝津、和泉、河內一帶地豪族還是以一些的,但是和通常的那種“大勢所趨”還是有很大差別。這種差別的直接體現就是雙方的實力差距並沒有迅速拉開,反而有逐步縮小的趨勢。面對這種情況羽柴秀吉開始進行另外一種試探,他向池田恆興提出談判的建議或者叫勸降!
記得以前說過很多次,池田恆興是個“人來瘋”,甚至登着鼻子上臉的人。面對羽柴秀吉的試探他當即予以了回敬,那就是發出檄文號召所有織田舊領的豪族,向他聚集一起討伐無恥地“猴子”!不要有什麼懷疑,他在檄文上用地就是這個稱呼。
這自然是一件極爲丟臉的事情,羽柴秀吉在暴跳如雷之餘也發了狠。不過池田恆興的作法卻給他提了醒,他也再次發出檄文要各地地豪族加入他這一方,不過這次不是討伐東國的敵人,而是織田家內部的陰謀家。
反正現在歧埠城自顧不暇已經聲明不參與諸事,那麼他們雙方也就放心大膽地自我叫囂了起來。
這不是就是應仁之亂的翻版嗎?朝廷立刻緊張了起來,向他們雙方派出了使者。可是沒有任何一家買帳。在這種詭異的風雲涌動之下。各地都產生了一些異相,一股股“暗流”向近畿的中部聚集而來。
那麼你就來看看:羽柴秀吉是一個“大人物”,池田恆興雖然略差些可也不是等閒之輩!他們的召喚自然會有人響應。可奇怪的是沒有任何一個一千石以上的豪族們作出這種響應,主要集中在那些一二百石的人裡,也有很多領有幾十石地。
大豪族們在這種時候多少會謹慎些,這無可厚非,他們一般喜歡在局勢更明確些時再表態,兩天的時間未免有點短了些。不過這就導致了一種奇怪的現象產生,一條條東部、南部通向京都的道路上,走來了一支支“奇特”的隊伍!
這些隊伍穿着各異、武器各異、口音也各異,不過也有一些共通的地方,那就是大多數這樣的部隊都不超過一百人。看到自己的努力取得了“成果”。羽柴和池田叫囂得更加賣力氣!
凡人不可一概而論,大的諸侯也有表示出態度地,備前宇喜多家以宇喜多忠家爲總大將,起兵一萬馳援羽柴秀吉。與之相對應,出雲尼子義久則是明確力挺池田恆興,並親率六千五百人東進。
真是一出好戲啊!天下不知道有多少聰明人大大地瞪着眼睛,依舊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甚至這時已經沒有少人再關注我的態度,儘管這一切都是因爲我的離京而引起的。
因爲本州島的局勢急劇變化,吸引到了所有人幾乎全部的注意力。動亂之源的九州和四國儘管依舊在不緊不慢的波動着,但已經沒有多少人在關注他們。腦袋都快保不住了,誰還會在意腳趾頭!可一切畢竟都在發生,不會因爲別人的看法而改變自己的軌跡。
前田慶次加緊了對豐前有馬晴信的攻勢,大村和鍋島的援助也沒能逆轉形勢,中津城所有的屏障均已被攻克,被赤裸裸地暴露在了前田軍的面前。有消息說有馬意圖向毛利家請求援助,但是一直保持中立並積極調停的筑前山中鹿之介立刻發出嚴正警告:一旦有未得到西海探題許可的外部勢力介入九州,那麼將立刻予以堅決的打擊!
島津、大友和伊東繼續在南面僵持着,似乎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四國的情況要稍微好上一點兒,信清已經基本控制住了局勢,長宗我部和細川、十河的部隊已經脫離了接觸,並且中間被中村一氏和掘秀政的部隊阻隔了開來。在勝瑞城的會議也取得了初步進展:長宗我部元親同意撤軍至伊予南部,而細川、十河統統開往萌歧集結,爲了更加有保證,諸星水軍的主力也開到了四國東北部外海待命。
對那些心憂天下的人來講,這可能是近來唯一的好消息,不過未免顯得稍微單薄了一點!
與這一切相比柱川口城是太安靜了,那真是“任他風雲變幻我自巋然不動”!冬季的琵琶湖上還會不時飛過零星的水鳥,蒼茫凋敝中自有一番別樣的景色。
這本就是一個渡假的好地方,就連二條晴良的病勢也日漸好轉,只是這麼大歲數的人了心有時還是不靜,我就常勸他“退一步海闊天空”。
我就這麼悠閒的過了幾天日子,直到天正九年(1581)的十月二十七日這一天。從這天的早上一起來開始我的心情就不是很好,到臨近午飯的時候終於忍不住把脾氣發了出來。
“怎麼還沒有生出來?那些穩婆都是幹什麼吃的!”怒吼聲中我猛地將手中的茶杯摔在地板上,濺起的汁水和茶葉崩了正跪在那裡的侍女一臉。好在因爲天冷地上撲了一層厚厚的草蓆,不然這個侍女就得破相了。
面對我不分青紅皁白的憤怒她唯有諾諾,畏縮地向後躲去。
“不行,我必須親自去看看!”我一推桌子站了起來,然後就向屋門走去。
“哦……”那個侍女擡頭愣了一下,看樣子是有什麼話想說,不過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只能心驚肉跳地跟在我後面。
按傳統生孩子這類事情身爲家主是不能在附近的,因爲根據傳說來講,這個時候穢物可能引來妖魔作祟,尤其對於領兵和作生意的人更是如此。不過此刻我並沒有考慮這麼多,只是感到一陣陣的煩躁。
阿雪的預產期計算的非常準時,昨天夜裡十點鐘開始出現陣痛,不過既然是生孩子這也難免,我並沒有過於擔心,而是耐心地等着新生命的降臨。不想一直到今天凌晨六點多鐘還沒有生下來,我精力不濟就去歇了一會兒。今天早晨一個沒注意醒來已是十一點,可孩子還沒有生下來,我這才感覺有些不妙。最近對一些事情我的承受力很差,動不動就會發火。
“阿雪,你可千萬不要出什麼事啊!”我在心裡這樣叨唸着。前幾個孩子的出生都很順利,就是先天不足的龍王丸也沒費什麼事,儘管我當時領兵作戰並不在身邊,不過事後聽說就是這個樣子。
“主公……”走廊裡櫻井佐吉迎面走來,手裡還拿着一大疊文稿一樣的紙張。
“滾開!”我一把打飛他手裡的東西,紙張如蝴蝶般飛起後,又如雪片般紛紛落下。我看也沒看一眼,腳步不停繼續向前走去。
越接近產室我的心情越緊張,轉過一個轉彎已經隱隱聽到了一些低而雜亂的人聲,更靠近時又能分辨出一縷痛苦的呻吟聲。守在門外的幾個侍女見我到來有些愕然,我徑直地把手伸向了那扇門。
“你怎麼來了?”這時門突然打開仙芝從裡面走了出來,擡頭看見我不免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