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蒼莫絲毫沒有不悅,他收回手,兩手交疊在身後負手立着,說不出的風姿卓絕,“我給了你一次機會,並不意味着會給第二次。”
“清潭,”他開口,首次這麼親切得叫她,面上笑意溫和,只是仍未遮眼底的疏遠,“你要明白自己的任務纔是。”
晏清潭一雙透徹的眸子直直看着他,三番五次的提醒,她自然知道他在顧慮什麼。復仇固然重要,要是誤了任務他萬不能輕易饒她。楓舞山莊規矩頗嚴,歷來賞罰分明,完不成任務所受的刑罰,雖不至死,也是生生會去半條命。他這是明顯的警告!
“清潭知道該怎麼做。”她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展蒼莫尋了一處圓凳,撩袍坐下。熠熠光華落在面上,映得一張俊臉肅然無比,他的目光忽而深邃起來,低沉開口,“你倒膽子不小,敢扔了我的袍子。”
晏清潭沒料到他那日還沒走,竟然將後來的事看了個透徹?她突然想到,雲初夏那樣高的內力竟然都毫無察覺,若是展蒼莫要在江湖中攪一趟渾水,怕是又一陣血雨腥風吧。
晏清潭低着頭不答話,料想他不會過分爲難她。沉寂了一陣,感覺壓力驟減,擡頭一看,展蒼莫已經走了。心下舒了一口氣,一邊似狼一邊似虎,她還真是時時刻刻都在刀刃上走。
傍晚,有婢女來喚她?,說是雲公子請她去書房一遭。晏清潭隨着去了,她到的時候雲初夏正忙着寫什麼東西。
因着秦老爺子舊時曾見過一面六皇子,認得出他,現今將他當做上賓看待,書房都騰了出來。
“梅巷這人不簡單。”小狼毫飽蘸了濃墨,雲初夏提筆,紙上是流暢的小楷。他並不擡頭看來人,屏退了奴婢,吩咐道,“過來!”
晏清潭困惑得看着他,並不說話,向前走了幾步,站定看他。
雲初夏將寫好的字放置一旁晾乾,接着道,“聽下人們私下議論,梅巷家裡窮得揭不開鍋,打哪來的聘禮呢?秦修不識,這箜鳴血玉,我還是識得的。”
晏清潭目光幽幽,正色道,“你是說梅巷的聘禮,竟是來自箜鳴國的血玉?”
“就不能是家中祖傳?”晏清潭又低頭追問一句。
見着雲初夏瞥了一眼,晏清潭俯仰之間,已是一派溫婉乖巧之態,她微微頷首,“……大概是我平日戲本話文看多了。”
雲初夏不理會如此多變的晏清潭,繼續把目光轉到自個的筆下,“跟你打個賭,此事定有蹊蹺。”
一時眼尖瞅見紙上有“箜鳴”幾個字眼,晏清潭笑了笑。這些事她並不在乎,雲初夏不再追究昨日的事並不代表對她就是全然放心,他要演這齣戲,她陪着便是。
雲初夏擱了筆,沉默半響,像是突然打定了主意,“看來我應當去會會這個梅巷。”
晏清潭聞言一愣,雲初夏此時的神態不像是去會一個戲子,倒很像是殊死一搏,不由問道,“你瘋了麼?不怕引來追殺?”
雲初夏眼裡慢慢有了些興奮,眸子裡滿是神采,“興許不是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