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以嫿拿起文件,翻了幾頁,眉頭緊鎖。
“爸,你確定讓我去辦這件事?這件事很難辦,我又不是律師。”
“怎麼,你不是說你是我的兒女中最厲害的一個?證明給我看,去和對方談判。”蘇越盯着她,不客氣地說道:“若你能辦到,養老院資金缺口,我無條件給你提供,並且增加你在我名下公司的股份。你現在缺的就是錢。”蘇越直截了當地說道。
這確實一個好條件,喬以嫿確實缺的就是資金。
她的視線回到文件上,心裡快速盤算這件事的可行性。
“我的銀行卡,你還要繼續凍結?”她擡頭看向他。
“今天會給你辦好。”蘇越擡腕看錶,神情中有些不耐煩。
“銀行那邊不肯給我貸款,你知道是什麼人在背後指使嗎?”喬以嫿追問道。
“你這麼聰明,居然還沒有猜到?”蘇越冷笑了起來。
“鬼知道是哪個小人!”喬以嫿也笑,猜得出來就不問他了。
蘇越哼了一聲,眉頭緊鎖,“自己查。我的這件事,你需要人、需要錢,只管說。最好辦好就行。”
“爸爸憑什麼覺得我一定會幫你辦這件事?又憑什麼覺得我真的沒辦法籌錢?”她笑了會兒,身子往前俯,把文件推了回來,“我最近有點忙,這件事只怕有心無力。”
“你……”蘇越臉色一沉,抓起文件就往她面前丟,“你真的把厲瑾之當成保護傘了?他今天在哪裡,你知不知道?”
“我纔不管他在哪裡,爲什麼你覺得我一定就靠他呢?我配合你,把話說得再難聽一點吧,女人只要豁出去了,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全豁出去了,想征服幾個男人,讓他們心甘情願地拿錢出來投資給她玩玩,也不是難事啊。爸爸請我幫忙,起碼態度要好一點吧?拿出誠意來。”喬以嫿笑着說道。
蘇越的表情非常難看,鼓着眼睛,拉長着臉,看上去快被她氣死了。
“爸爸,我要你給我一個承諾,幫我離婚,以後不管我做什麼事,你都站在我這邊。這件事我就去辦,並且一定辦好。”喬以嫿見好就收,朝他微一笑,“所以,我不要爸爸的錢,我要的……只是爸爸對我好一點,我也會回報你的。”
蘇越的眼神動了動,看上去被她這幾句軟綿綿的話弄得有些不知怎麼往下接。
“小時候,我每天週末就會站在窗口等你過來。從本質上來說,這裡纔是我的家。”喬以嫿看着他,又慢吞吞地說道。
蘇越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後來我也想,爸爸到底是不是我爸爸?爲什麼不愛我了呢?我若是男孩子,會不會好一點?”喬以嫿趁勝追擊,又煽了一把情。
拿親情和親爹煽情,這種事還真是讓旁人無法想像啊!但喬以嫿能怎麼辦呢?她必須在孤立無援之際與蘇越建立更牢靠的關係。鬼知道前方等着她的還有什麼些什麼事……大風大浪,她就算要去闖,也得拖一把大傘替她擋去一二才行。
“你不懂……”蘇越擰擰眉,突然嘆了口氣,手指在杯口上輕抹了一下,小聲說:“這隻茶杯……是你媽媽那時候買的吧?”
“原來你還記得呢。以前的東西櫃子裡收着,不用就浪費了。”喬以嫿輕聲說道。
蘇越看着杯子,神情有些恍惚,突然說了一句,“已經很多年了。”
喬以嫿沒出聲。她是故意拿這隻杯子出來的,進了這間房,就得讓他多想點以前的事,以後別爲難她。
“你比你媽精明多了。”蘇越笑了幾聲,不客氣地揭穿了她的心事。
“可能我更像你吧。”喬以嫿直接懟回去。
蘇越擰眉,表情兇悍地瞪了她一眼。
喬以嫿又笑了起來,小聲說:“爸,這是你第一次這樣和我坐在一起喝茶,這樣聊到媽媽。”
“別說這些沒用的事,你抓緊把這份文件看完,晚上和我一起過去。”蘇越打斷了她的話,起身往外走,“記住,別遲到。”
喬以嫿送他到門外,朝他晃了晃手指,“蘇先生,慢走。”
蘇越哼了一聲,大步進了電梯。電梯門快關上的時候,蘇越突然擋開了門,盯着她說道:“銀行那邊是艾爾後面的人動的手腳。你別以爲自己真的能呼風喚雨,你還太嫩了。”
艾爾能讓這麼多銀行向她關上大門?有什麼背景是她不知道的?
“謝謝爸爸。”她真誠地道了聲謝。
蘇越收回手,看了她一眼,側身站開。等電梯門關上了,喬以嫿這才轉身回房。
男人可能都不怎麼喜歡精明的女人吧?太精明瞭,就會顯得他們愚蠢,讓他們失去了擁有絕對控制權的快、感。
社會發展了幾千年,還是男權爲上。怎麼辦呢,男人生來就是擁有進攻式武器的那一方呀,從體型和力量上來說,確實佔有優勢。至於腦子麼,缺腦子的人是不分男女的……沒腦子的男人隨手一抓一大把,大都是以爲家裡有皇位可以繼承、自己呵口氣就能得天下的那種貨。
“喬總,他來幹嗎?”徐小美幾人進來了,圍過來看她手裡的文件。
喬以嫿合上文件,不給他們看。幾人識趣地走開,繼續剛纔沒完成的事,留她一人坐在客廳一角的懶人沙發上仔細研讀那份文件……
蘇越的公司遇上麻煩了。他平常辦事手段很霸道,很少講同情心,前年在一次與對方公司的官司裡,楞是沒管別人七十多歲老父親的央求,直接把對方打壓得一無所有。那人是白手起家的,因爲家事拖延了交貨日期,蘇越從來不願意把公事私事攪在一起,一點情面也沒講。對方賠了一大筆錢,患了重度抑鬱症,現在還在醫院裡。沒想到這老先生是老師出身,有個學生是律師,他替老師抱不平,在上個月的一件案子裡抓住了蘇越公司的痛腳,一直在窮追猛打。
蘇越想讓她擺平這件官司,讓對方和解。
對方公司名氣並不大,多倫日化,小公司。所以蘇越一開始並沒有放在心上,甚至這份在他眼裡的小額交易合同他都不知道它的存在,直到對方告上法庭,他才知道合同出了紕漏,他要爲合同裡的幾句話賠償對方50倍違約金,也就是五千二百萬現金。錢事小,臉面事大。蘇越要是被這麼一家小公司給弄得灰頭土臉下不了臺,以後可就成笑柄了。
不過,這事要怎麼和對方談?
喬以嫿應不應該去談?她應該要求抽走賠償標的的五分之一的報酬纔對。
思考半天,她開始着手準備陪蘇越去見對方律師的事。
蘇越肯迂尊降貴去見一個小小的律師,也足以說明,這名律師的牙有多尖,人有多厲害。
什麼人物?
資料上只有名字,性別,沒有照片。
“左梵,三十二歲,戰績,全勝!真厲害。”
喬以嫿就欣賞這樣的人,若是……結交成爲朋友呢?
——
七點半。
喬以嫿穿着一身粉色的連衣裙出現在 blue whale的門口,比蘇越早到兩分鐘,整理了一下裙襬頭髮,他的車恰好抵達水晶大門前。
“爸。”她主動朝他伸出了手。
喬以嫿比她母親生得還要漂亮,或者真的因爲性格更像他,所以眉眼間比她柔弱的母親又要多了幾分明亮和野性。粉色的裙子襯得她膚色水嫩白皙,把她身上原本的凌厲氣勢掩去了大部分。
這是喬以嫿故意選的一條裙子。她是來觀察對方的,不是來直接和對方談判的,所以她必須先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讓對方放鬆警惕。
“走吧。”蘇越輕輕推開她的手,大步走進旋轉門,沒有讓她挽上他的手臂。
喬以嫿笑笑,跟到了他的身後。蘇越對她的厭惡真是毫不掩飾啊,她真有點想不通了。是因爲她表現得太鋒利,讓他丟面子了?
這地方是對方定的,他正在二樓靠窗的地方等父女二人。
“蘇先生。”左梵站起來,朝蘇越伸手。
長相挺不錯呢。
喬以嫿跟在蘇越身後,悄然觀察左梵,尤其是認真地看了看對方的眼睛。再狡滑的人,不管怎麼僞裝,眼神總會出賣他。
“喬小姐。”左梵又向她伸手。
“你好,左律師。”喬以嫿向他笑笑,把手伸了過去。
左梵和她輕握,叫過女招待,給二人點咖啡。
“蘇先生好像不喝咖啡?這裡的紅酒也不錯,喬小姐喜歡藍山,就喝一杯藍山吧。”左梵直接給二人點好,笑着看向二人。
喬以嫿笑了,這個左梵的進攻性真強!看來已經摸過她的底了,那麼,現在就以進攻應對進攻吧。
蘇越擰擰眉,低聲說道:“左律師,以後我這邊的事,都交給我的小女兒以嫿,你可以和她談。”
“我知道,談判不遇喬以嫿。”左梵輕輕點頭。
喬以嫿託着腮,微笑點頭,“聽上去是挺嚇人的,不過左律師不要怕,我比我爸溫柔多了,他不給人家活路,我給。”
左梵楞了楞,隨即笑道:“那我要先謝謝喬小姐了。”
“不必謝,爸,你有事就先走吧。我來和左先生談。”喬以嫿扭頭看了蘇越一眼。
“嗯?”蘇越楞了一下。
“爸爸全權交給我談,先回去吧,去打打高爾夫,聽聽音樂。”喬以嫿轉過身,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領,俯到他耳邊小聲說:“對方請了記者,正在拍我們,你先回去。”
蘇越神情冷了冷,立刻站了起來,“左律師,我就先告辭了。有事和以嫿說,她可以代表我和我的公司。”
左梵明顯又楞了楞。
蘇越急匆匆離開,留下喬以嫿端着咖啡杯,微笑着看向左梵斜後方。
這裡不光有他請的記者,坐在角落裡的還有她見過的一個人,厲瑾之身邊的那個女律師,也正在打量她。那他在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