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件事算不算得上一個□□。我的意思是, 雖然我明白明星只是人們日常生活中的一個消遣,我也毫不例外。但是在那一段時間,“尋找周唯的學生時代”好像已經成爲了所有網友消遣娛樂的一種方式, 在他們終於找到一個正當理由可以到我的微博和私信裡發泄自己日常生活中的憤怒的時候, 他們顯然也熱愛上了不斷的爲自己尋找一個接一個的罵人的正當理由。
我問嚴婉這個時候爲什麼不急着公關了。
她揚着眉一臉得意的對我說:“現在大家在罵的都是假大空的料, 反而給你增加了知名度, 還順便給你固粉了, 一舉多得嘛。”
我的新戲拍完之後本來應該馬不停蹄的繼續進組的,但公司那邊卻沒了動靜。反倒是陳堯接連幾天都很早回到公寓,每天看着我在電腦前面打遊戲的樣子忍無可忍, 終於在有一天直接把我的電腦關了。
“你幹什麼啊!”我無辜的衝他大叫。
他伸手拂過我的頭髮,一臉不可思議的對我說:“你看你現在都變成什麼樣子了?你幾天沒洗頭髮了?”他拋出了對我最致命的一擊。
我瞪了他半天, 最後主動敗下陣來, 跑進臥室拿浴巾去洗澡, 臨進浴室前又朝他破音道:“是我主動讓你的!別以爲我在聽你的話!”言罷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氣勢上已經矮了一截,果然看見陳堯臉上想笑卻要硬生生憋回去, 然後做出一副冷冰冰的扭曲樣子。
浴室裡蒸汽繚繞,我的臉上全是水滴答滴答,擦都擦不掉,陳堯在外面敲門。
我就很不耐煩的抹一把臉:“幹什麼啊!”
“待會收拾行李,帶你出去玩。”
去哪兒玩?怎麼去玩啊?我會被砸臭雞蛋嗎?這些問題像在故意逗我玩一樣不停的在我腦海裡繞圈圈, 順便我覺得拜這場全民大找茬活動的宣傳, 我應該已經實現真正的家喻戶曉了, 除非整容, 不然被人出來的概率一定會是百分之百吧。
當然我大概還是習慣性的以窮人思維在思考問題, 所以想象中的旅遊景點都是離帝都開車兩天之內的城市。但陳堯一個揮手,把我和他打包到了夏威夷。
夏威夷天氣真的很好, 暖洋洋的。但是小心爲上,我還是要帶着口罩,還有大太陽帽,時間久了就覺得又悶又熱,額頭上不斷的發汗,於是到了酒店就打開空調,抱着枕頭說什麼也不願意出去了。
陳堯虛情假意的和我爭辯了一會兒,也直接躺倒在牀上。
我看着他躺在旁邊的身影,突然醒悟道,用手指顫抖的指着他:“你是不是就是爲了讓我遠離我的電腦?!”
陳堯的肩膀一直在抖,我爬過去,坐在他的身上,看見他笑得眼睛彎彎,於是假意去掐他的脖子:“你這個心機男孩!”
他不動,任我在他身上又打又鬧,過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按住我的手腕,認真的看我:“你知道你是可以讓我命令嚴婉更改她對你的公關規劃的。”
我一下子止住了自己的笑容,慢慢從他身上下來。我們兩個人面對面躺着,我聽見自己對他說:“你也知道我不想讓你插手我的事情的。”
我的本意是不想借他的身份爲我謀取便利,但話一說出口,就察覺這麼硬氣的話配上我牛氣沖天的表情,還真的會給聽到的人造成很多誤解。
果然陳堯不悅的撅起嘴來。我們兩人間的氣氛簡直像是凝滯了一樣。我對自己頭疼起來,不明白明明對待陌生人可以那麼親切友善、簡直是沒脾氣,對待陳堯卻恰恰相反,好聽的一句說不出口,因爲要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所以不關切的話像連珠炮一樣不停的冒出來。
爲了討好他,我說:“我不想佔你的便宜嘛。”
媽呀,這是什麼奇怪的語氣。
“我覺得說到底還是得靠自己。”
天哪,這抗戰烈士般的胸懷。
“老實說,當上演員的種種,好像都是有人安排好了一樣,我感覺沒有人能幫上我,更何況是這次。”
陳堯就皺着眉頭看我連說幾句話又自己否定,聽到最後一句話,他終於捨得開口了:“你很棒。你知道嗎?”
想了想,他又說:“你是天生的明星,我見你第一眼就知道。”
他說的是明星,不是演員。
我刻意忽略這個話題,打起精神來逗他:“第一眼見我你就相中我了啊。”
誰知道陳堯認真的在腦子裡過了一下,回答道:“你身上有那種爭議性,”他還用手在空中毫無意義的比劃了一下,“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想到了。”
我們計劃好的——或者說是陳堯計劃好的——旅□□程最後變成了一場酒店的探索之旅。
我第一次來帶游泳池的酒店,表現的實在太孤陋寡聞,居然在游泳池裡待了一個整天,就坐在池邊。陳堯下水遊了一會兒,把泳鏡摘下來,慢慢遊向我。
“你會游泳啊?”我問他。
“上大學的時候體育課選過。”他一筆帶過,我卻好奇起來,開始揪着他詢問他長達七年的留學生涯起來。
“七年啊,我的天哪,”我感嘆道,“我以前也一直想出去留學的。”又洋洋得意的向他炫耀,“我現在每天都在聽英文廣播。”
“厲害厲害。”陳堯一看就是漫不經心的敷衍着。
接着在我的百般拷問之下,他開始慢慢講述自己在國外交過的女朋友。
“兩個,一箇中國人一個外國人。”
“長的漂亮嗎?”我問他。
“漂亮。”他漫不經心的回答。
我老成的長嘆一口氣,這回輪到陳堯好奇了:“你嘆什麼氣啊?”
“就覺得這些女生才貌雙全,跟你談,委屈她們了。”我暼他一眼,胸懷天下道。
陳堯沒回答,片刻後,我只覺得池水朝我撲面而來,我被水花打的眼睛痠痛,下意識的捂住。
陳堯大概慌了,游到我面前要來幫我看看我的眼睛。
我猛地推他一把,從池裡舀一捧水朝他潑過去,然後趕緊站起身來跑遠池邊,朝他做鬼臉以示耀武揚威。
陳堯哭笑不得。
陽光正好,透過乾淨的玻璃直射到湛藍池面上。這裡是另外一個世界,沒有人認識我,只有帶着各種口音的英語和在樹下彈着吉他的外國老爺爺。
我足夠與世隔絕,所有的謾罵聲全都被拋在了另外一塊大陸上。事隔經年,我再回想起來,還是會覺得那時只是在烏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