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福到了家門口。
良久不進去。
“主事。”秦河以爲他在發呆。
趙三福說道:“你等先回去。”
等衆人走後,他才進了家門。
臥室的門輕輕打開,絕美的九娘走了出來,福身,喜滋滋的道:“郎君今日不用上衙嗎?”
“想你了,便回來看看。”
九娘露出了媚笑,正常男人見了,怕是火馬上就會衝上天靈蓋,隨後急不可耐的撲倒。
趙三福嘆息:“今日還有些事。”
他反手捶捶腰,然後尷尬一笑,“晚上,且等晚上!”
九娘捂嘴偷笑。
“哦,對了。”趙三福說道:“我明日準備出長安一趟。”
“那多久回來?”九娘不捨的問道。
“大概……此事是宮中交代的,大概兩三個月吧!”
“哎!”九娘黯然,“就不能不去嗎?”
“宮中的交代,我豈能不去?”
“是,奴淺薄了!”
“我知你是不捨。”
二人卿卿我我了一番,趙三福交代道:“家中錢放在箱子裡,你只管取用。若是有事,可去鏡臺尋秦河。”
“奴知曉。”
晚些,趙三福出門。
大門關上。
趙三福就靠在側面,雙手抱臂。
十息左右,門後有人說道:“走了!”
隨即腳步聲往臥室方向去了。
“娘子,他走了。”
“讓那邊可以發動了。”
“打上門來?”
“要快!”
“知道了,娘子,那你呢?”
“我?我也得趕緊走,王監門說了,讓咱們去南方,兩年後再回來。”
“那就收拾收拾。”
趙三福悄然而去。
一個人頭緩緩從牆頭冒出來,看着他消失。
“娘子,他一直在門外。”
“好,趕緊!”
九娘已經換了男裝,帶着一個侍女出了家門。
隨即,從側面的小巷子一路飛奔。
趙三福牽着馬,一路緩緩而行。
右轉,他轉進了一個巷子。
隨即止步。
“誰?”
男裝的九娘從前面盈盈而來,笑道:“見過郎君。”
趙三福猛地回身,侍女就在身後不遠處。
他沉聲道:“你想作甚?”
九娘笑道:“監門讓奴來爲趙主事送行。”
趙三福突然笑了,“你這幾日與我如膠似漆,開口要共度一生,閉口要白頭偕老。可我每次歸家,你都是在臥室中。”
“不妥?”
“自然不妥,一個女子若是死心塌地的想和你白頭偕老,她在家中該做什麼?該點檢錢糧,安排飯食,會在庭院中踱步……這纔是家。
而在臥室裡待着不出來的,要麼是女妓,要麼……就是在琢磨些什麼。”
九娘莞爾,“晚了!”
“不晚!”趙三福笑了笑,“知曉我先前爲何不睡你嗎?”
九娘搖頭。
“一個女子死了,仵作會驗屍,查出交合的痕跡後,自然會指向我……”
“你也存了殺機?”
“你以爲呢?”
“動手!”
九娘柳眉倒豎,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短刀。
嗆啷!
橫刀出鞘。
鐺!
只是一刀,九娘就面色劇變,“你隱藏了實力!”
趙三福反手一刀劈退了侍女,獰笑道:“不隱藏實力,如何能殺了你這等賤人!”
刀光閃爍,雙方鬥作一團。
“殺!”
侍女慘叫一聲,中刀撲倒。
趙三福疾步衝向了九娘。
橫刀在空中閃爍。
呼!
破空聲呼嘯。
九娘擡頭,一雙美眸此刻瞪圓,再無半分美感。
“啊!”
短刀奮力高舉,準備格擋這一刀。
一個黑影從從趙三福旳身後飛掠而來。
速度快的驚人。
九娘大喜,“救我!”
趙三福心中一凜,“王守!”
這必然是王守派來的人。
他此刻身在半空,下面九娘大喜過望,爆發了。
短刀瘋狂舞動,只要趙三福敢回身,九娘就能把他亂刀砍死。
兩側的圍牆上多了人。
兩個蒙面大漢翻進了巷子,一人擋在黑影的必經之路上,一人衝向了趙三福這邊。
黑影一把細劍擺動,換個人眼神估摸着就亂了。
眼神一亂,隨即就會陷入被動。
大漢低喝一聲,就這麼一拳而去。
細劍掠過拳頭。
大漢手臂一擡。
黑影順勢鬆手,獰笑道:“拳頭?這纔是耶耶擅長的!”
呯!
兩個拳頭沒有花哨的撞在了一起。
黑影倒退,口中不斷嘔血。
大漢緊追不捨,再度出拳。
黑影雙手架起格擋。
嘭的一聲,黑影撞到了圍牆。
他就貼在圍牆上,雙眸呆滯……
另一個大漢飛掠過去。
“閃開!”
趙三福一怔,大漢已經衝過來了。
同樣是一拳。
噗!
九孃的短刀被擊飛,人緩緩跪下:“你竟然有這等好手,監門……危矣。”
兩個大漢腳下不停,往巷子兩頭奔跑。
“你家主人是誰?”
趙三福問道。
兩個大漢沒作聲,隨即消失。
趙三福呆呆的想了想。
九娘跪在那裡,嘴角緩緩溢出血來,苦笑道:“不是你的人?”
“我知曉是誰的人了。”
趙三福笑的很詫異,“那小子,身邊竟然有這等好手,難怪能在北疆殺出一片天地來。”
他走到了九孃的身前。
九娘擡頭,“我還有一線生機。”
“那位宗室晚些就會來吧?”
“是。”
“隨後就會大鬧一場。鏡臺的主事和宗室搶女人,這對於一心想拉攏宗室的陛下來說,便是個良機。懲罰一個鏡臺主事,換取宗室的好感,這等事自然要幹。”
“你可以去長安之外避避。”
“不用了。”
趙三福舉刀。
噗!
美人頭落地。
一個多時辰後,某位宗室大佬氣勢洶洶的來尋姦夫**的晦氣,半路卻遇到了一具女屍。
屍骸一邊,頭顱一邊。
一羣人隔得遠遠的在議論。
“這不是九娘嗎?”
宗室大佬眼眶紅了,“收起來,令人去報案,老夫要弄死那個主事,爲九娘報仇!”
隨從上去收屍,宗室大佬抹去老淚,“問問。”
一個隨從招來了一個百姓,一串銅錢丟出去,百姓知無不言。
“這女人偷情被發現了,婦人來捉姦,男的沒擔當跑了,這女人沒跑,還笑着說啥鏡臺,就被那婦人一刀砍殺了,好狠的婦人。”
“親眼所見?”
“先前吵架的聲音好大,附近的都聽到了,那男人跑的飛快,一邊跑一邊喊那女人跑……後來就聽到了慘叫。”
隨從回頭。
宗室大佬黑着臉,“回去!”
收屍的隨從問道:“阿郎,這屍骸咋辦?”
“老夫不認識,晦氣!”
老人負手轉身就走,罵罵咧咧的道:“這女人青樓出身,老夫還以爲能改好了,嘿!看看,這便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幸虧老夫沒接手,否則頭頂綠油油。趕緊走!”
消息傳到了鏡臺。
“誰幹的?”王守問道,隨即自問自答,“趙三福!”
荒荒說道:“咱們去的那人也死了,不過死的有些古怪。”
“怎麼個古怪法?”
“就像是被兇獸捶死的。”
……
大朝會如期舉行。
實際上就是個形式主義的朝會。
外藩使者雲集,各地大佬雲集,大夥兒聽聽關於去年的成績,展望一下今年,散夥!
“北疆軍參戰已成定局。”黃春輝再度陛見,出來後召集了北疆文武。
“誰去?”劉擎問道。
黃春輝搖頭,“陛下問了老夫,老夫舉薦了數人,不過陛下並未當場決斷。”
楊玄厚着臉皮問道:“相公,可有我?”
黃春輝笑了笑,“年輕人,不要臉真好。”
衆人一陣大笑。
楊玄心中一鬆,知曉有自己。
“回去後,都要整軍備戰,一旦朝中的決斷到了北疆,就得快速出兵。”黃春輝起身,“都收拾收拾,兩日後回去。”
楊玄去了丈人家。
“南周之戰?”周遵黑着臉,“你和阿寧成親以來,聚少離多,有意思?”
“丈人,此事陛下乾綱獨斷,不一定輪到我。”
楊玄也有些愧疚。
“此事,看吧!”這等事兒沒人能使上力。
楊玄帶着老丈人給媳婦的東西回去。
“郎君,來客人了。”
剛進家,楊玄就看到了張菁。
大長腿很是賞心悅目,但張菁神色嚴肅,行禮,“見過使君。”
“張菁啊!”楊玄衝着老賊交代道:“東西都重新歸納清點一遍,造冊。另外,雨布要準備好,隨後就出發。”
老賊說道:“大車太慢,只能走後面,小人這便去交代他們。”
楊玄這才問道:“你來,可是公主有事?”
張菁點頭,“公主最近茶飯不思,想見使君一面。”
“小玄子,那女人想你了!”朱雀很快活。
楊玄卻知曉不可能……但被美人掛念令人心情愉悅。
稍後,楊玄見到了年子悅。
“許久未見,公主越發的美貌了。”楊玄很敷衍的恭維着。
但確實是如此。
年子悅說道:“使君也越發的威嚴了。”
二人相對坐下。
室內的擺設都來自於南周,很是精美。
有人上茶,楊玄頷首,仔細一看,案几也是上等木料打造,工藝繁瑣華麗。
再看看年子悅的衣裳……淡雅,那花紋精美的不像話。
這女人就是行走的小金人啊!
年子悅被他盯着看,有些不自然的低下頭,“我聽聞,大唐要出兵南周?”
楊玄默然。
不否認就是承認。
“爲何?”年子悅不解。
“此事我也不知,不過,大唐不會平白無故對南周用兵。”
“可大唐一直想吞併南周!”年子悅證實了這個消息後,憤怒不已,“南周做錯了什麼?誰能說說?”
楊玄也不知道,但能讓皇帝瘋狂做出出兵決定的事兒,不會小。
“南周那邊沒給你說?”
年子悅搖頭,看了張菁一眼。
楊玄笑道:“估摸着還沒來得及吧!”
年子悅突然神色軟弱,“就不能不打嗎?”
“你是公主,當知曉許多事不是一人能決斷的。”楊玄覺得這個女人有些理想化。
年子悅突然擺手,“你們都出去!”
張菁欠身,“公主,不妥吧!”
“都出去!”年子悅白皙的臉上多了紅暈,靈氣十足的眸子裡多了威嚴。
張菁看了楊玄一眼,隨後帶着侍女們退下。
這女人想幹啥?
楊玄第一反應是戒備。
年子悅身體前俯,誠懇的問道:“你不會去吧?”
你趕走侍女護衛們,竟然就是爲了問這個問題?
楊玄愕然,“我去不去,重要嗎?”
年子悅點頭。
楊玄笑道:“我在北疆。”
他沒回答自己去不去。
年子悅鬆了一口氣。
稍後,楊玄告辭。
張菁送走了楊玄,回來問道:“公主單獨和他說了些什麼?”
這不是無禮,而是處於關切。
“我問他是否會參加這一戰。”
張菁笑道:“他去不去,重要嗎?”
“當然。”年子悅輕聲道:“他纔多大,就在北疆有了名將之名。上次出使南周,路上遭遇了叛賊伏擊,那些馬賊何在?都被他吊死在了路邊。等再度回來後,我聽聞,北疆滅族第一功便是他……”
年子悅緩緩起身,走到了門外。
長安的初春依舊寒冷,看不到一點春意。
她伸出玉手,感受了一下冷風。
張菁說道:“那也只是一個將領罷了!”
年子悅輕輕搖頭,“你見過誰數年之間,從一個普通人變成名將嗎?”
張菁默然。
年子悅輕聲道:“南周,無人比我更瞭解他。”
從那一次平康坊楊玄出手救了她後,年子悅就一直在關注楊玄的各種消息。
“當初父親也曾給我看過那些年輕的將領,說都是大才,可我仔細對比,都不及他。”
……
楊玄覺得年子悅是小女人的情緒發作,杞人憂天。
南周之戰註定不會成爲滅國之戰,這一點他很清楚。
最後的兩天他很忙碌。
魏靈兒組織了一次聚會,楊玄和一羣大腿預備役喝了一次大酒,彼此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檢查東西,拜別丈人,楊玄匯入了北疆迴歸的隊伍中。
一路出了長安,黃春輝回首看了一眼城門,拱拱手。
“相公對陛下忠心耿耿!”有人讚道。
回身,黃春輝淡淡的道:“每一次出長安,都不知曉能否活着歸來。好歹,給祖宗們行個禮!”
出了長安沒多久,就遇到了陳州信使。
“潭州刺史換人了。”
“誰?”
“赫連榮。”信使說道:“三大部蠢蠢欲動,司馬等人擔心春耕!”
楊玄當即請示黃春輝,脫離了大隊,一路快馬加鞭趕往陳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