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湛藍的詭變之海中,一間宏大的城堡正在肆意變幻着自己的形態。
失調的尖塔不自然地從絕妄堡壘不斷扭曲的地基上出現,就像湛藍色和粉紅色的灼熱靈能火焰。
隘門,宮門,房門彷彿因歲月的厭倦而打着哈欠,而後突然如同可怕的野獸巨口般砰的一聲關上,隨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凡人被一生的固定思維和物質領域的文化傳統浸染而形成的心理枷鎖束縛,無法理解這裡反常絕倫的美豔之畫。
在這座宏偉城堡的外界,無數如同絲線一般盤旋扭曲的水晶道路跟隨着萬事萬物的變遷而律動着。
沒有人知道它們下一步會變成什麼模樣,除了那些有資格居住在那被稱爲絕妄堡壘中的萬變之屋內的至高天存在。
根據一些世俗的說法,在這座絕妄堡壘的深處,座落着傳說中的圖書館。館中藏有無窮無盡的各種書籍、卷軸和羊皮紙,包含了創造時代所記錄的知識和思想的每一個碎片,已書寫之事與未決定之事,真實和虛構交織的歷史;以及對未來潛在的、實際的和想象的描述。
在堡壘之外,許多形如長着利齒之眼的圓滾滾之物正在胡亂飛舞着,並且形態正在不斷變幻。
它們被稱爲懼妖,是命運編寫者的眷屬,是萬變之主的僕從。
藍色的懼妖們無時無刻不在思考着如何編寫出一個完美的詭計,以此取悅智慧之神。
粉色的懼妖們則肆無忌憚地做着各種令人摸不着頭腦的瘋狂之事,試圖契合那無上的變化準則。
懼妖們都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忙,因此奔波在水晶迷宮的各個角落中。
而在一個迷宮的轉角處,有一位曾經被變化靈提點過的懼妖開設了一家晶石酒館,用來給想要體會一下忙碌中閒暇變數的懼妖歇腳。
就在懼妖們與此地互相交流,探討着計策心得的同時想着如何忽悠同僚時,一個有些落寞的藍色懼妖來到了這裡。
它剛一飛進來,所有啃食晶石的懼妖都擡頭看向它,發出讓人無法理解的扭曲怪笑:
“帕依帕姆,你的計謀是不是又失敗了?”
帕依帕姆不回答,從自己如氣態般不斷畸變的身體裡掏出九個恐懼的智慧靈魂,排在面前:
“來兩塊嫉妒晶石,再來一份永恆之液。”
衆懼妖再度高聲嚷嚷起來:
“你肯定又躲在殺戮之主的信徒背後坑蒙拐騙撿靈魂了!”
帕依帕姆剛纔變化出來的三張人臉頓時漲紅:
“怎會!我這是獻祭了整船人類的靈魂積攢的積蓄罷了。”
“胡說,我那天在靈魂海里面看到了,你費盡心思地上了人類的船,當了好久苦工給他們免費修船,最後不僅被人家捅了一刀趕走了,最終的計謀也失敗了!”
帕依帕姆呲着四張嘴裡的牙,爭辯道:
“那都是命運之主的安排!”
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命運漩渦”,什麼“卑鄙的靈族”,什麼“一切都在計劃中”,惹得懼妖們再度大笑起來,此間迷宮內頓時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就在帕依帕姆生悶氣,懼妖們癲狂瘋笑時,一聲憤怒的咆哮自水晶迷宮的邊緣傳來:
“命運的編寫者!你違背了合同!”
衆懼妖望去,只見原本湛藍的天幕上,可怖的火光正在翻涌着。
那是能夠溶解一切靈魂的火焰,是可以將至高天的生命以另一種形式重塑的可怕力量。
而擁有這股力量的,很顯然是那位喜歡和各種惡魔簽訂合同的存在——靈魂熔爐的執掌者,萬爐之主,機中之神,瓦什托爾。
下一刻,各種猙獰的機械造物與惡魔的結合體自覆蓋天幕的火海中浮現。
它們都是和瓦什托爾簽訂契約的惡魔。
它們渴望力量,而瓦什托爾給予它們力量,作爲回報,它們只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回報給瓦什托爾相應的大量靈魂即可。
但出於一些巧妙的計算,幾乎每一個惡魔都會在僅差一絲一毫完成契約之前眼睜睜地看着時限到來,最終將自己的一切都賠償給萬爐之主,成爲供其驅使的惡魔引擎。
由於無時無刻都有大量來自各個神之領域的惡魔與靈魂熔爐的主人締約,而幾乎沒有簽約者可以逃脫被“公平”合同奴役的命運,所以這位次級神擁有着極其龐大的勢力。
到底是什麼會讓祂如此憤怒呢?
“你們曾經答應過我,不會阻礙我組建不諧引擎,而你卻在暗中動了手腳,阻攔了瘟疫之心的迴歸。”
“這是重大的違約行爲,不可容忍!”
一隻巨大的地獄飛龍上,一位背後伸展着精巧與粗獷並存的機械翼爪的身影佇立其上。
⊕ ttκǎ n⊕ ¢ Ο
祂憤怒地站在迷宮的邊緣,遠遠眺望着那在不斷變化的絕妄城堡。
事實上,祂很清楚自己絕無可能是那位曾經最強神祇的對手。
對方在昔日曾執掌兩大神之領域,縱使其中一個領域伴隨着其永恆法杖的破碎而已然丟失,但也絕不是自己這尊次級神可以抗衡的存在。
但祂實在忍不了了,畢竟不諧引擎是祂有望成神的最後依仗。
就在此時,一道藍光突然自不斷異變的城堡內探出,無視了惡魔引擎們的阻攔,直接將瓦什托爾籠罩了起來。
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這道藍光在短暫的片刻後就消失不見。
瓦什托爾低着頭,似乎在思考着些什麼。
過了半響,祂才勉爲其難地開口道:
“希望這一次,你不會違背合約。”
下一刻,瓦什托爾大手一揮,一股強勁的吸力自其背後的火海中傳來,許多在迷宮外圍晃盪的低階惡魔頓時被吸入其中。
帕依帕姆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被那可怕的熔爐之火吞沒。
簡單地收取了一些補償後,萬爐之主這才勉爲其難地帶着手下從迷宮邊緣退去。
過了許久,一聲輕笑迴盪在了水晶迷宮中:
“你們自認爲已經逃離命運,殊不知命運的絲縷從不會真正脫離。”
“但無論如何,變化,就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