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炎的戰馬瘋狂衝進城中,在無人的街道上橫衝直撞。
看似混亂,但所有的馬兒全朝最繁華的那條大街去了。兗城主街,兩旁是各樣鋪子酒樓茶館,家家門窗緊閉,不見一個人出來。
戰馬跑到這條街上,速度慢了下來,卻更加暴躁。
“嘭嘭嘭——嘩啦——”
兩邊樓上的窗戶突然打開,一桶接一桶的水潑下來,灑在馬頭馬身上。幾百步的街道下起了傾盆大雨,西炎的戰馬跳起來甩着頭,像在湖裡嬉戲。被澆了透心涼的戰馬漸漸平靜,前頭安靜下來的戰馬又被後頭還暴躁着的頂了更往前去。
小半天,地上厚厚一層積水排不出去,所有的戰馬乖乖站着不再暴動,還有不少低下頭去舔地上的水,彷彿甘泉。
有一夥人從樓上下來,手心捧了粗糖將幾百匹馬引走,慢慢鋪子開了門,裡頭百姓出來拍着胸脯喊着嚇死了,拿了工具排水。
“好多的馬,好烈的馬。”
“還不是被寨主給收了,還是寨主厲害。”
不遠的地方。
“好多牛羊。”
“全收了,動作快點。”
十幾個西炎牧民甩着長長鞭子,哼着小調兒趕着牛羊,盤算,今年多生了多少隻,自己部落又如何如何時,突然小土坡上跳起一羣穿着黃黃綠綠衣裳的人,看不清模樣,裹着草的,頂着樹的,衝上來將人劈倒在地。
牧民哪想到會有人跑到瓦城後邊來撒野,沒反應過來就昏過去了。剩下幾百頭牛羊悠然吃着草,混不覺自己有什麼危險。
撿起長鞭,揮了一圈,啪一聲響。
“全帶回去。”
此時,渁競天帶着人叫陣瓦城下,身後新兵們在收拾戰場。
新兵們動作很乾脆,連死人帶兵器什麼也不落的擡進了兗城去。
城牆上,許知縣愣愣:“那些西炎人擡進來做什麼?”
身爲渁競天在兗城的副手之一,猴子嘻嘻笑:“許大人,您也不能閒着啊,敵呢,咱都殺了,屍體呢,咱也搬了,這滿地的血,你是不是該張羅上幾個人衝一衝埋一埋?咱家寨主愛乾淨。”
許知縣更愣了,往下一望,那大片大片血呼拉的,又不是衙門打人板子濺的那幾滴,就有些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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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竿冷眼道:“淦州不養無用的人。”
許知縣臉一苦,老老實實下城牆找人去了。
張大人問:“只你們寨主就殺了近百人吧?”
他數着呢,帶上腳底下掛着的那一個,正好一百。
猴子激動道:“以前可沒殺得這麼爽過,啥都不用想,砍翻了就是,呃,就是不知道那些西炎人身上帶了多少銀子。”
張大人默,原來把屍體搬進來是爲了摸銀子。
竹竿道:“這裡沒事了,我找寨主去。”
猴子晚了一步,唉了一聲,很是幽怨對張大人道:“我得留下保護你。”
張大人嘴角一抽:“此時沒危險了,你也去吧。”
猴子搖搖頭,又嘆了聲:“我得看城啊。”
張大人心道,這果然不是正規朝廷軍的,一個個都想舍了城池去殺人。
渁競天端坐馬上,不耐煩輕敲馬鞭。
旁邊水匪亂糟糟喊話。
“是不是男人,出來一戰。”
“龜縮在城裡頭,要不要臉?”
“帶種就出來。”
“咱一對一打,快出來。”
上頭西炎人氣個半死,倒想下去撕了南密兵,可己方纔折了一千五百人,連帶頭的將軍都被掛人家城牆上示威了。況且,這夥人忒邪性。自家的馬訓得那麼嚴,都發瘋跑掉,再出去,還不知會發生邪乎事呢。
還是等摸清了這渁競天的底細再說。今天且先饒了他們,等以後非把這些南密兵身首異處。
叫罵許久,渁競天屁股都坐不住了,這時,就跑來一個黃黃綠綠的人,揮舞着手勢。
渁競天眼睛一亮。
“放箭!”
唰唰唰,弓箭手上前,嗖嗖嗖,羽箭往瓦城城牆上射去。
當然射不到,都落到了城牆根下。
西炎人大怒。
“弓箭手。”
唰唰唰,當然也射不到,全落在渁競天前頭空地上。
你來我往,不亦樂乎。
張大人眯着眼,倒也看得出來,納悶,幹嘛呢?誰也射不着誰,怎麼還射個沒完?箭頭箭桿不要錢啊?
很快,他就知道爲什麼了?
從瓦城後頭嘩啦啦跑出好些牛羊來,被人驅趕着往兗城城門來。
猴子哎喲叫:“可回來了,趕緊接進來。”說完往下跑。
白的黃的黑的花的,像一片彩雲飄過來,被幾十個黃綠色的人趕着。
張大人驚呆了,還有這一手?
猴子一邊跑,一邊罵:“孃的得學學趕牛羊才成,瞧這功夫耽誤的,以後可不能耽誤了戰機。”
張大人:以後還有?
瓦城的人自然也瞧見了,氣得在城牆哇哇大叫,罵渁競天不要臉,打仗就打仗,不要臉的跑到自家後頭去偷牛羊,太不要臉了,還是不是禮儀廉恥的南密人?真給南密的皇帝丟人!
但也只能罵,城門仍是緊閉不開。
又對罵了會兒,等牛羊都進了城,渁競天帶着人回去了。
瓦城裡最高將領捂着胸口跳着腳:“請兵!請大軍來!一定要滅了兗城,滅了渁競天!”
回到兗城,渁競天立即道:“兄弟們如何?傷着多少?”沒亡吧?
張大人把文書一職做的很好,笑道:“共一百七十六人受了傷,重傷九人,但不危急性命,好好養養,又是全乎人。”頓了頓又道:“受傷的都是新兵。”
此時,衆人都在城裡點兵場上呢。張大人一說完這話,沒受傷的水匪們挺着胸,咱可是最前頭的,無傷。淦州新兵也挺着胸,咱可是第一次上戰場,沒亡。百來兗城人就不是滋味兒了,他們是跟在最後頭的,純粹撿漏,可前頭過的太乾淨,就是跟着幹跑一趟,還有人被絆倒破了皮呢,丟人。
個個耷頭臊臉擡不起頭來。
許知縣也覺得老臉有些燙。
渁競天笑:“第一戰,成績不錯,再接再厲。”問許知縣:“城裡大夫怎麼樣?”
許知縣想哭:“之前的軍醫都跟着走了啊。”
城裡那些也就是看看傷風感冒內科的料。
渁競天一呆,她忘了這茬兒。
張大人忙道:“我寫信回去,找些好的外科骨科大夫來。”
“不用,”渁競天道:“派人到那邊喊一聲,讓最近的大夫過來。”
“是。”就有人牽着馬抄最近的進淦州的路去了,騎馬快,半天不用就能找好幾個大夫來。
許知縣恨不得鑽地縫。
“好,現在,兄弟們來分贓…分戰利品!”
渁競天大手一揮:“都剝乾淨了?”
“剝乾淨了!”
一千多屍體,剝的光溜溜整整齊齊排着,鎧甲一堆,衣裳一堆,兵器一堆,財物一堆。
竹竿補充:“掛着的那個,也剝乾淨了,哦,還是留了一身底衣的。”
渁競天點頭:“咱要尊重人。”
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