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問了住處以後,車子裡就一直保持很安靜的狀態。肖鏡沉默的開着車,於西也因爲肖鏡一言不發而不敢發出一絲聲響,就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車子開得不是很快,坐在副手座上的於西將頭側向一邊看沿途的風景。
車窗的玻璃倒映出正在開車的肖鏡的模糊側臉,感覺很近但並不真實。於西稍稍移了下身體,然後裝作看前方的樣子,偷偷用餘光打量肖鏡。
男人的側臉很漂亮,高挺的鼻樑,微翹的嘴脣,連眼睫毛都很長。看到肖鏡不易察覺的皺眉,於西嚇了一跳,趕忙收回自己的目光,轉頭看海邊。
“是這邊嗎?”肖鏡看着前方,不確定的問。
“恩,再過去一點點就到了。”
短暫的對話之後又是平靜,於西尷尬的轉過頭繼續盯着前面。
“到了,就是這裡。”於西指着左邊不遠處的舊小公寓,小聲的提醒肖鏡。
肖鏡看到於西指向的公寓時,一臉驚訝,但隨即立刻恢復冷靜的表情。下車時不着痕跡的將車門鎖上。
“今天謝、謝謝你了。”於西稍稍擡着頭,即使是在夜色中,肖鏡的瞬子還是閃亮到讓於西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不打算請我進去嗎?”肖鏡的聲音和夏末夜晚的天氣很是搭調,溫溫涼涼的。
於西吃驚的睜大眼睛,“啊……那個,如果不嫌棄的話,進、進來坐…”
沒想到肖鏡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有點吃驚,也有點意外的欣喜。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在前面的於西緊張到不行,腳踝已經沒有先前那麼痛,可是不知怎麼的,現在的步子卻比上車前更困難了。於西邊思考着房間早上是不是有打掃,房內是不是很亂,邊忐忑的走着。
還好自己平時習慣良好,雖然沒有潔癖,但是卻不喜歡髒亂的樣子,於西一會兒緊張一會兒慶幸,心情就像個氣球,在短短的幾秒裡,吹起來,又扁下去,然後又脹起來。
正不安的想着,公寓前的黑影處忽然蹦出一個人。
“京、京賀!”
忽然出現的人是消失很久沒有出現的京賀,京賀看上去挺頹廢的樣子,藉着旁邊公寓的燈光,於西依稀看到京賀臉上紅紅的巴掌印,從巴掌的大小看來,不像是女人的……
“京賀,你在這裡做什麼?”
京賀一見到於西就拉過於西的肩,整個人撲了上來,京賀的頭像灌了鉛一樣,重得很,於西拉也拉不開。
聽到身後諷刺的哼聲,於西更加慌亂了。
“於西,你怎麼現在纔回來。”京賀的聲音帶着哭腔,於西本來欲用力推開的手一下子失了力道。
京賀經常失戀,但是這卻是於西第一次看到他哭。
“既然你有客人了,那我不打擾了。”肖鏡的聲音冰冰的,於西憑直覺知道他生氣了。
“於西,他是誰?”到現在才發現肖鏡存在的京賀,用手臂狠狠擦了幾下眼睛不解的看向肖鏡。
“他是肖、肖總,酒店的。”於西本來想說是肖鏡,結果看到肖鏡一臉不耐煩的神色,尷尬的迅速改口叫肖總。
因爲今天的肖鏡不太一樣,送了自己回來,還說要進自己的房間坐坐,這讓於西差點忘記了彼此的身份差距,可是人和人畢竟是不一樣的,高低貴賤之分不是自己想忽略就可以忽略的……
“酒店的啊……”京賀沉默的低下頭,像是觸痛了傷心事,“我還有事,先走了。”
“京賀!”
突然出現,又突然離開,這樣的京賀讓於西有點擔心。
京賀沒有理會於西的叫喊,直接邁開大步子迅速消失在二人的視野。
“怎麼?情人走了捨不得了。”肖鏡諷刺的輕笑,話裡滿是譏諷意味。
於西背對着肖鏡窘迫的站着,連回頭的力氣好像都被肖鏡的話給抽盡了,訥訥的看着京賀離開的方向。
於西想告訴他,京賀不是情人。可是不是情人又怎樣……自己和京賀的關係遠比情人還要來得下賤。□□交易這種詞彙於西根本不想在肖鏡的面前提出來,即使已經被他撞見過一回……
“哼!”聲音很重,其中的憤怒讓於西窒息。
“你喜歡怎樣的生活方式是你的事,反正我也管不着。”
於西轉過頭,看到的是肖鏡幾乎噴火的眼睛,在黑暗的夜色就像一團火焰,而於西被它灼得格外疼痛。
“他,京賀不是我的情人…”
“哦?”
“是客人……”即使知道說出來會很痛,可是在那憤怒的注視前,於西不想掩蓋真相。醜陋的自己纔是真實的,就算自己想去刻意美化,和肖鏡之間的距離也不可能縮短的……
肖鏡驚詫的看着於西,一時說不出話,急促的呼吸聲在安靜的夜晚很是突兀。
“你爲什麼會變成這樣!”肖鏡已經接近狂亂了,他激動的看着面前的於西。
於西慘白着臉,顫巍巍的站着,搖搖欲墜。
自己也不想變成這個樣子的,像個男人一樣正常的生活,而不是做個假女人……這些都一直是自己所期盼的。
可是有些不可抗力並不是自己能阻擋得了的……
“這、這樣的話可以得到錢不是嗎……”爲了讓自己看上去不是那麼卑微,於西強裝出絲笑臉,想讓自己笑得更開心點,努力了半天卻還是做不到。
“你……”肖鏡絕望的後退一步,指着於西的手無力的舉着。
“錢!又是錢!你就那麼想要錢?”肖鏡粗魯的從身上掏出錢包,顫抖着手從裡面拿出一疊錢幣,而後直接砸在於西的臉上。
“這些就是你想要的!我給你!”因爲太過激動,不受控制的雙手怎麼也沒辦法拿出剩餘的鈔票,肖鏡氣憤之下直接將錢包摔到於西身上,而後憤怒朝車子走去。
於西的臉被鋒利的錢幣劃過,刺痛的感覺遠遠沒有心痛來得強烈。
“付了錢,今晚就留下吧。”於西覺得現在的自己一定已經麻木了,因爲疼痛什麼的現在已經全然無所謂了。
走出幾步的肖鏡機械的停了下來,他不敢相信的回頭看着於西。
“你的錢我不能白收。”於西彎腰將肖鏡扔落的錢一一撿了起來,聲音苦澀澀的,喉嚨幹到不行,於西每說一句話,就多一份窒息。
肖鏡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哈、哈哈,我…我是不是該表揚你很有職業道德?”苦笑中透着譏諷的味道。
於西沒有理會肖鏡,取出鑰匙打開公寓的門,轉身好心提醒肖鏡,“進來吧,外面有點冷。”
不可思議的看着冷靜的於西,沉默之後,肖鏡還是踏着沉悶的步子進了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