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醫生已經來過一趟了,說白小薔基本已經渡過了危險期。
如果一週之內,她能夠醒過來就好,醒不過來的話,那希望就很渺茫了。
有可能會醒不過來嗎?
賀行風伸出手,摸了摸白小薔的額頭,替她拂去上面的幾縷髮絲。
“白小薔,”賀行風輕聲的開口:“你可一定要醒過來,不然,我就去給你兒子和女兒找個後媽,到時候你想打我就打不到,想罵我也罵不了,你想啊,那得多憋屈啊,所以,一定要醒過來。”
他的話輕輕的,沒有人理他,更沒有人回他。
安靜的房間裡,只能聽到各種儀器運轉的聲音。
郝潔兒是第二天早上來的醫院,她一是來看白小薔,二是要告訴賀行風一個消息。
她把一個文件袋遞給賀行風:“老闆,警察調出了出事地點所有的監控,已經發現了肇事的車主,這裡面是車主的全部信息。”
賀行風壓根沒有看,只是淡淡的道:“交給警察處理吧。”
他不關心肇事的人是誰,也不想要把那人怎麼樣。
如果把肇事的人打一頓,可以讓白小薔馬上就醒過來,那他一定將這個肇事的人千刀萬剮。
可惜,不能。
所以,又何必花功夫去理會一個不重要的人呢,反正警察會處理的。
郝潔兒猶豫了一下,還是再次提醒:“老闆,你還是看看吧。”
賀行風側了側頭,看着郝潔兒伸在半空中的手,終於接過那個文件袋,打開裡面的資料。
然後他看到了一個熟人:柳如眉。
居然是柳如眉?
“老闆,據警察的調查結果,當時車子撞人的時候,根本沒有剎車的痕跡,雖然是酒駕,但是,這也不是意外,可以說是……”郝潔兒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來:“謀殺。”
賀行風的手緊了緊,抓得那文件都皺了。
如果只是一般的意外,他還可以原諒,哪怕當時車主沒有留下來,而是選擇了逃逸。
但是,這樣的故意而爲,就讓他不能原諒了……
賀行風冷冷的盯着眼前的人。
現在,他正在警察局,他的面前坐着柳如眉。
柳如眉看上去人似乎憔悴了很多,她以往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何曾有過這樣的日子。
不過,盯着賀行風時,她仍然眼神凌厲,帶着一絲冷笑。
“爲什麼要這麼做,”賀行風冷冷的問。
“爲什麼?”柳如眉好似聽了一個笑話:“問得好,你說我爲什麼?”
賀行風微微眯了一下眼,冰冷的道:“你恨我,衝着我來就好,爲什麼要去找小薔。”
“哈哈,”柳如眉這下是真的覺得好笑了:“找你?找你又能如何,就算我當時直接把你撞死又能怎麼樣?人死萬事休,而且我這麼喜歡你,怎麼捨得你死了,你不能死,那就只有白小薔去死了,她死了,你才能明白我的痛苦,知道當你愛一個人又得不到時那種糾心。”
柳如眉說到最後,幾乎是從牙縫裡面蹦出來的字。
賀行風冷冷的盯着她,他沒有想到柳如眉對他已經
恨到這個地步,恨到要害死他愛的人的地步。
柳如眉盯着他,突然又是一笑:“對了,白小薔死了嗎?聽說你們把她送醫院了?”
見着賀行風如寒霜一般的眼神,柳如眉勾起脣角:“哈哈,你現在很恨我是嗎?恨吧,總好過你當我這個人不存在,如果你恨我一輩子,那你就能記我一輩子。”
賀行風知道,和眼前這個人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柳如眉已經喪心病狂了。
他來這裡,是因爲之前柳如眉一直不認罪,她說自己只是喝醉了,然後死咬着這個理由不放。
不過剛纔見着了賀行風,他還沒有怎麼問,她自己倒是把這一切都說出來了。
也許,真的如她自己說的那樣吧,她寧願以這樣的方式讓賀行風來記住她。
不愛她,起碼會恨她……
賀行風坐在病牀前,怔怔的盯着躺在病牀上的白小薔。
醫生說一週之內她能醒過來就好,醒不過來……
這已經是最後一天了。
現在是二十三五十七,還有三分鐘,就是凌晨。
最後的三分鐘。
病房裡大家都在,紀楠也堅持留下來,顏遇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把她扶到一邊的椅子裡坐下。
一時間,都沒有人說話,大家全都靜默的盯着牀邊擺的時鐘,聽着秒針“嘀嗒嘀嗒”的往前走。
當秒針跳完最後一個刻度時,大家全都望向躺在牀上的白小薔,時間好像在那一刻靜止。
但是,時間並沒有靜止。
白小薔依舊閉着眼睡在那裡,沒有醒過來。
屋裡一片壓抑,然後有人開始低低的抽泣,呂由由看了看,是賀小眉,她正把頭埋在林天程的懷裡低聲的哭泣。
她掃了一眼屋內衆人,紀楠也早就紅了眼眶,只是在那裡默默的流着淚。
顏遇摟過紀楠的肩膀,輕輕拍着她的背。
呂由由看到顏遇的眼神裡也是空空洞洞的,沒有一絲情緒,他肯定也不好受吧。
呂由由突然覺得有些諷刺,往日裡白小薔是個咋呼的人,而現在,她正安靜的躺在那裡,這次,不是躺一小會兒,而是要躺很久很久,說不定,會躺到她生命的終結。
臉上有什麼溼溼的東西,呂由由伸手抹了一把,知道那是自己的淚。
賀行風不知道屋內的人是什麼時候走光的,他只是一個人安靜的坐在那裡,握着白小薔的手。
窗外能聽見蟲鳴,四下裡一片安靜。
他伸出手,替白小薔捏了捏被角,輕聲的問:“冷嗎?”
沒有人回答他,他也不指望有人回答,不過他又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回答。
說來也奇怪,賀行風居然現在也不覺得有多難過了,他平靜得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可怕。
不過,除了平靜,他又能怎麼樣呢。
他早就在心裡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白小薔醒不過來他要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陪着她了。
“老婆,”賀行風盯着白小薔,撫上她的臉,用指腹在她的臉頰上輕輕的撫過:“你說,你以後就這樣躺着,沒有人在我耳邊嘮叨了,我怎
麼習慣呢。”
“你倒是好了,以後孩子也不用帶了,家務也不用做了,我每天都會陪着你,我可就慘了,孩子得我帶,還吃不上你做的飯了,而且,沒有你陪我說話了。”
他一個人坐在那裡,輕輕的說着這些,然後不知不覺間趴在白小薔的牀頭睡着了。
再次醒來時,外面的太陽已經升得老高了,一片陽光灑進來,有些晃眼。
他拿手擋了擋,待適應後,他突然一怔。
白小薔本來躺着的地方空空如也,病房裡也沒有人。
她人呢?
賀行風拉開病房的門,直接衝了出去,拉住外面服務檯的一個護士就問:“這個病房裡的病人呢。”
護士本來在忙,見着他問,有些茫然的搖搖頭,醫院裡那麼多病人,他們哪能個個都注意到。
“你們怎麼會不知道呢,她一個植物人還能自己走了不成。”
那個小護士這纔想起,那個病房住的好像是個植物人,聽這意思,是人不見了?
植物人怎麼會不見了呢。
“會不會是她自己出來了?”
問完後,小護士自己也覺得失言了,這不是往別人的傷口上捅刀子麼,植物人哪裡有會自己走的。
盯着賀行風的臉色,小護士尷尬的一笑。
賀行風放開她,正想往走廊的另一頭走,忽聽到身後有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小朋友,你這個蘋果可不可以給姐姐吃呀?”
他一回頭,看到白小薔正蹲在走廊的那一頭,盯着面前一個拿着蘋果的小朋友。
那小孩子明顯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小朋友嚇到了,往後縮了縮脖子。
“給姐姐吃好不好,姐姐好餓呀,”白小薔眨巴着一雙眼,跟餓狼似的。
那小孩被她這麼一雙眼盯着,“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哭聲驚來了小孩的大人,忙把小孩拉開,護在懷裡,瞪着白小薔:“你幹嘛呀,把我們家小孩子都嚇到了。”
不就是想要個蘋果吃麼,她又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白小薔有些委曲的扁了扁嘴。
然後一雙手把她拉了拉,那手的主人對着那家的大人道:“不好意思。”
咦,這人聲音真好聽。
白小薔回頭,盯着身後的人,然後怔了怔,感嘆道:“哇,帥哥,你長得好帥呀。”
被她這麼沒頭沒腦的來這樣一句,賀行風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他也沒有多想。
他現在的心情很是複雜,他以爲白小薔失蹤了,所以剛開始看到白小薔是欣喜,然後是激動,因爲白小薔居然醒過來了,雖然比預計的時間晚了幾個小時。
再然後看到她在那裡跟一個小朋友要蘋果,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她這些天都沒有吃過東西,一直是靠着藥物在維持,肯定餓壞了吧。
最後是擔心,白小薔雖然醒了過來,但是還是得找醫生再檢查一下。
他拽了白小薔正想去叫醫生,身後的白小薔突然甩開他的手,瞪着他道:“你幹嘛呀,不要以爲你長得帥就可以耍流氓,我又不認識你,你拉拉扯扯的幹嘛。”
賀行風一怔,什麼?不認識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