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飛姐，你臉色看起來怎麼這麼差啊，是不是沒休息好？”一大早，萬年狗腿子何曉媛就殷勤地貼了過來。
陸雪飛微微打了個呵欠，擺擺手道：“沒事兒，就是昨天加班到很晚，太累了。”
“這樣啊，那我幫您衝杯咖啡吧！”說完，何曉媛便一溜煙地沒了蹤影。
坐在工位上，陸雪飛看了看鏡子裡憔悴的面容，覺得自己彷彿在一夜之間老了十歲。她是崇尚金錢，迷戀地位，可這不代表她的心不是肉長的！肚子裡的孩子再怎麼說也是同她血肉合一，說打掉就打掉，怎麼可能一點都不難受？
只不過就目前的形式來看，孩子的存在，的確是廣闊填土上的一個巨大絆腳石。
以楚航的地位，想搞垮自己的分分鐘的事。如果她執意把孩子生下來，肯定會落得個捲鋪蓋回家的下場。到時候再想鹹魚翻身，可是比登天還要難！
這樣想着，陸雪飛不禁冷笑出聲……她用手輕輕撫摸着腹部，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自己和楚航到底有什麼不同？爲了利益，可以親手殺死親生骨肉，真是悲哀得可笑。
“姐，咖啡來了！”感慨間，何曉媛端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放到她的面前，“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就回家休息吧！工作什麼的交給我就行。”
“不用，你忙你的就行了。”她朱脣輕啓，“對了，你要是沒事的話，擬一份新財年的招聘方案吧。”
“沒問題！”
待何曉媛走後，陸雪飛靠在椅背上，呆呆地盯着電腦屏幕。
她最最渴望的應該就是這種被人仰視的感覺吧……
比起組建一個溫馨的家庭，那種一人一下萬人之上的感覺，纔是更令她嚮往，令她癡迷的。
“叮——”驟然響起的電話擾亂了陸雪飛的思緒，看到是個陌生號碼，她懷着疑惑接起電話。
“請問是陸女士嗎？在網上看到了您的預約，我們這邊需要覈實一下，您是要在今天下午三點進行無痛人流對吧？可以準
時來嗎？”
這醫院的辦事效率也太快了！她下意識地調低音量，並俯下頭來。
“對，我會準時到，謝謝。”
比起雷厲風行的程度，她不比楚航差。既然這孩子留不住，就沒必要再讓壞情緒肆意蔓延，早點處理早點安心。
整整一上午，陸雪飛都過得心不在焉，吃過午飯以後，她藉口身體不適請了半天的病假，如約來到醫院。
即使是工作日，大廳裡排隊的人也不少。不過那些女孩兒大多有朋友和男朋友陪同，像她這樣形單影隻的，實在是稀有物種。
“美女，你一個人來的？”旁邊一個男人忽然搭起訕來，“你老公呢？不陪你的嗎？”
陸雪飛沒有回頭，冷聲道：“嗯，他忙。”
“忙忙忙，都是藉口！你看我，老婆做人流就請假來陪着，天大的事情都沒有她重要，你說是不是？”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雞婆男人讓她本就糟糕的心情變得更陰霾了，伴着怒氣，陸雪飛轉過頭去質問道：“你這麼愛你老婆，還讓她做人流？真是有意思。”
男人被她堵得啞口無言，別過頭去不再吱聲。他不過是等得太無聊，想找個人說說話，沒想到正好撞在了槍口上。
“陸雪飛，陸雪飛在嗎？”
“在！”
醫護人員喊到她的名字以後，陸雪飛壓抑住狂跳的心臟走進手術室。她以爲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真邁進這充滿着消毒水氣味的房間時，才知道自己什麼都不是。
她的脆弱和無助，在頃刻間爆發，然而卻無處釋放。
“想好了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戴着口罩的醫生在鐵盤中叮叮噹噹地擺放着手術器具，聽得人一陣毛骨悚然。
“想好了……”陸雪飛大義凜然地坐上手術檯，褪去衣服，擺好姿勢。
她從沒有如此痛苦過，彷彿即將落下的刀子不是割在她的肉上，而是心裡。
“想好就行，一會兒別又哭天喊地的要跑，那種人我們見多了，沒
想清楚就躺上來，耽誤自己，也耽誤我們的時間。”
“我和她們不一樣。”陸雪飛清清楚楚道。
她在術前檢查的時候就已經想好了，就算再難過，再不捨，也要把這個孩子除掉。
醫生點點頭，開始着手清洗，隨後吩咐麻醉師注射麻藥……
陸雪飛只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她升職成爲了人事部總監，在年會時被下屬瘋狂敬酒，整個人喝得頭暈目眩，一不小心栽倒在地，還把酒杯甩手扔了出去。
隨着“啪”的一聲巨響，她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看到醫生正站在她的旁邊，雙手一開一合地拍着巴掌。
“聽得見嗎？”
“聽……得見。”一張口，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極度虛弱，有氣無力的樣子。
“劉醫生，你這麻醉放得有點多了吧？下次注意點兒。”執刀醫生數落完麻醉，又看向陸雪飛，“你先躺一會兒，清醒了就可以下地回家了，這三天一定要靜養，別做劇烈運動。”
陸雪飛點點頭，混沌的目光四處轉了轉，試圖讓自己發矇的大腦能夠變得清晰一些。
孩子沒了……
她和楚航的孩子，在一夕之間就與他們陰陽兩隔了。
或許是壓抑了太久的情緒終於忍不住想要宣泄，陸雪飛的眼角忽然淌下淚水。她恨楚航，但更恨自己。
就在自己的孩子被“謀殺”時，她居然還在做着那樣的夢！
意識差不多恢復正常以後，陸雪飛換好衣服走出醫院，大概是麻藥還沒有完全恢復，她感覺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她拿出手機撥通楚航的電話，對方接通後只丟下冷冰冰的五個字——
“孩子打掉了。”
“很好，你以後會慶幸自己現在做出了理智的選擇。”電話那邊的楚航沒有表現出任何關心的態度，只是公事公辦地誇獎了兩句，便以還有工作要忙爲由掛掉了電話。
他就知道，在利益面前，陸雪飛一定會低頭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