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是個難眠的夜,是個寂靜的夜,是個不尋常的夜,更是個特殊的夜。
轟隆!
漆黑的夜晚中一道閃電打破了此刻的寂靜,嗡嗡的悶雷由遠及近響徹寰宇,一座長滿雜草的孤墳在閃電的亮光中荒涼的閃現,枯黃的雜草在暴風雨中無助的搖曳着,在孤寂的夜裡更加荒蕪。
漆黑的夜因爲暴風雨而不再孤獨,但是因爲孤墳而孤寂。
突然,一聲嘆息像是從天地中無聲無息的產生,又像是從孤墳裡面誕生。
暴風雨傾盆的砸下,彷彿是要把孤寂砸碎,想要把荒蕪淹沒,嘆息來的突兀,去的也是很突兀,彷彿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四周又陷入了孤寂。
劈啪!
又是一道閃電落下,轟碎了天地的死寂,照亮了孤墳,在這閃電稍縱即逝的剎那,可以看見孤墳在動,動的很緩慢,很不容易察覺。
是錯覺嗎?
不,是真正的在動!
漆黑的夜宛如一頭沉睡的猛獸,隨時都有可能甦醒博人而噬,天地又開始了靜,但是這股靜中蘊含了一道“暴風雨”的氣息。
轟隆!
第三道閃電落下,但是轟隆聲不是閃電和雷鳴發出來的,而是“暴風雨”發出來的。
孤墳怦然炸開,溼潤的泥土崩開,枯黃的雜草不甘的發出一聲哀鳴而後無可奈何的隨着泥土飛濺,被天空中的暴風雨吞噬淹沒。
第三道閃電剛要消失的瞬間,雪白的光芒照亮了孤墳,孤墳的正中心,那裡橫躺了一口漆紅的棺材,棺材在緩緩上升,上升的幅度很小很小,幾乎微不可察,但它確實在上升。
呼……
漆紅的棺材上面密密麻麻的微小符文綻放漆黑的光芒,比夜都要黑,隨着棺材的上升,符文也是越來越大,而天地元力就像是山洪暴發般涌入棺材之中。
轟隆……
棺材涌出大量血紅煙霧,快速的四散開來,剎那的光陰已經染紅了天地,天地元力更加的兇猛的涌來,似乎棺材就是吞噬的兇猛野獸一般。
“天地已殤,獨求夢一場!”
漆紅棺材發出一聲感嘆,感嘆聲音很小,卻傳遍了這方被遺忘的天地,在天地間迴盪。天地驟然一靜,時間彷彿不再流動,空間不再蠕動,天上的暴風雨彷彿定在那裡不動了,只留下那一剎那,感嘆的那一剎那。
一剎那的時光有多長,或許就是一剎那,或許是人醒來卻發現滄海桑田的悠悠無盡歲月。
劈啪!
第四道閃電驟然轟下,轟碎了靜謐的黑夜,觸動了遺忘的天地,推動了靜止的時空。
也許這一剎那就是很久很久,不然漆紅的棺材也不會漂浮在空中百丈,棺材蓋碰的一聲裂開一絲縫隙,方圓百里之內的天地元力直接被吞噬一空,成爲真空地帶,接着其他的地方天地元力涌了過來補充這裡的靈力。紅色煙霧似乎罪大惡極之徒,被漆黑符文抓了回來,鎮壓在棺材板內部。
大風吹過,天地又恢復從前,待定
眼一看之時,棺材上不知何時已經坐了一個人。
那個人頭髮很長,很黑,很有韌性,如一道黑色的瀑布一般倒掛在如山嶽一般的頭顱之上,披散在胸前背後,完全的遮擋住了臉,甚至髮梢在漆紅的棺材蓋上面層層倒卷,盤旋一圈一圈的。然而奇詭的是,那雨卻停留在他髮絲之外,宛如一層無形的膜阻擋了雨水。
曾經天地中有這樣的一則傳言,人死後,他的頭髮和指甲還會在死亡中繼續的伸長。
呼!
或許是天地想要看清他的臉,莫名的颳起了一陣狂風,如巨龍一樣的狂風,在暴風雨中呼嘯着,肆謔着,氣勢洶洶的橫掃而來。
結果,天地失望了,狂風只吹起了幾縷青絲,是背後的青絲,青絲如碧波一般的盪漾了幾下漣漪,而後歸於平靜,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是,接下來天地或許會得到一絲安慰,因爲那個人動了。
長長地雪白指甲從胸前伸出,指甲很長大約有十二寸,也就是一尺二,比雪還要白,劃亮了漆黑的長空,阻斷了齊齊落下的暴風雨。
然而,天地或許會再次的失望,因爲長長地雪白指甲並沒有撥弄起任何一根髮絲,就像是本來就該出現了,此刻才顯化出來一般,很是和諧。
一雙手很白,很是晶瑩,如潔白的玉一般,從胸前穿出,揮了揮這雙詭異的雙手,長長地指甲劃出一道又一道的電芒,與天空中的閃電一樣,然,很是乖巧的在長長地指甲穿梭縱橫。
徒然,天地一道道閃電劃過長空,如煙花在漆黑的雨夜中綻放。
那人再次的動了,緩緩地站了起來,長長地黑色髮絲披散到腳下,看不到腳,什麼都看不到,只看見那長長地黑髮,散發出漆黑的烏光。
如幽靈一般的懸立在半空中,要不是雙手露在外面,或許真的不知道那裡是他的正面。
或許他真的是幽靈,他不是走路,而是飄動,緩緩地飄了開來,離漆紅的棺材十丈之處靜靜的懸立着,隱隱的可以想象他是被天上一根看不見得很長的繩子吊在狂風暴雨的漆黑的天地之中。
天地中銀光閃動,閃電任意的從指甲中飛舞而出,雙手舞動,棺材蓋緩緩飛起,接着長長地指甲在棺材蓋上面隨意的划動,是那麼的輕鬆寫意,揮灑自如,彷彿一個偉大的畫家在風雨交加的夜晚,以棺材蓋爲畫卷,以手指爲畫筆,隨意的潑墨揮灑,畫着一幅曠世傑作。
手指停,畫止!
嘭!
木屑橫飛,兩塊仿若古琴的面板和底板的漆紅木板懸立空中,四周箏邊、箏頭、嶽山、碼子、琴釘分列四方,上面閃電環繞,彷彿是在錘鍊,使得資材更加的完美。
潔白如玉的雙手再次揮舞,面板、底板、箏邊、箏頭、嶽山、碼子、琴釘緩緩轉動,電蛇穿梭,就在此刻,天空中降下來第五道閃電,在閃電中一個琴的骨架完美的沉浮,上面電光遊走。
徒然,二十一根長長地黑髮從髮梢緩緩地滑落,如一條條銀蛇在空中舞動,第六道閃電劈
下,天地間一道琴音在閃電中傳了出來,十分的悅耳動聽,但卻是哀傷的悅耳,悲涼的動聽。
雷電消失,一把電光穿梭的古琴嗡嗡的在風雨中蟬鳴,在漆黑的夜中舞動,天地更加的悲涼和孤寂。
那人緩緩地盤坐在孤墳的石碑之上,石碑難不住歲月的侵蝕,早已殘破不堪,道道裂縫蔓延。
長髮把他整個人淹沒,唯有留在空中的那一雙晶瑩潔白的手和長長地十二寸指甲。
暴風雨還在繼續的下着,天空更加的漆黑和陰冷,他就這樣靜靜的盤坐着,仿若和天地融爲了一體,成爲天地的化身,化身天地。
靜立在空中的古琴彷彿受到了一股召喚,緩緩地飄落在那雙晶瑩如玉的潔白手下面,距離十二寸,剛好長長地指甲落下,落到琴絃之上。
憂傷的琴音緩緩地從琴絃上面盪漾而出,悽婉的聲音響徹天地間,悲涼的意境瀰漫漆黑的夜。
一層層的無形音波在風雨中平鋪,暴風雨都受到了這份悲涼的感染,淡淡的從雨水中盪漾出這份悲和涼。
天地沉默,因爲此刻天地已經無言,無言來面對這份悲了,天地已殤,天地還拿什麼來訴說悲涼呢?
十指還在舞動,是那麼的優美,猶如美麗的女子在風雨中翩翩起舞。
隱隱的這個被遺忘的天地中,彷彿出現了那麼悽美的一幕。
在那個同樣漆黑的夜晚,一男子抱着一美麗女子屍體仰天悲憤的大笑,笑聲是那麼的淒厲和悲涼,笑聲是那麼的無助和絕望。
地面上是一層層疊加如山的屍體,天空是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但是卻有着一道道閃電破開黑夜,劃亮這個悽慘的夜。
女子嘴角掛着淡淡的笑,笑容很淡,但是很美麗,很甜,很幸福,很滿足,那抹淡淡的笑染紅了天宇,天不在是漆黑的,而是如血般的紅,紅的讓人心碎。
那抹笑彷彿成爲了天地間唯一盛開的花朵,是那麼的嬌豔,那麼的芳香,綻放在這個如血的天地下。
那是一抹由希望到失望,失望到絕望,絕望到幸福的笑!
女子緩緩地擡起晶瑩如玉如羊脂般潔白的手,伸到男子那悲傷絕望的臉前面,想要摸摸這張臉,永遠的記住這張臉的,但是天地卻是如此的狠心和殘忍,女子這道最後的微小願望天地也不想去滿足她,她的手停留在距離那張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女子再也沒有一絲的力氣在往前伸出一寸了。
時間,畫面,天地深深地定在停下來無法往前的這一幕,一道閃電劈下,天穹還是那麼的紅,如殷紅的鮮血在天穹之上燃燒。
男子快速的握住了那雙即將垂下去的手,緊緊的握住,深怕自己的一個不留神在自己的面前悄悄的溜走,他很害怕。
最終那雙手還是摸在了臉上,入手是如此的溫暖,如此的幸福。
女子那雙清澈的眸子漸漸的暗淡下來,雙手也無力的軟弱下來,兩滴淚從黯淡的眸子中溢出,是那麼的晶瑩,散發着聖潔的光芒,淡淡的幸福盪漾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