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明輝覺得自己該跟幾個哥們聚聚了,平時跟他們一起喝喝小酒,東南西北亂扯一氣的時刻是汪明輝最放鬆的享受。這段時間一個人承受着與她重逢的驚喜和茫然有些憋不住,於是他一一撥響了那幾個的電話。
最先聯繫的是高中同學泥猴,泥猴真名李厚,他的名字看起來很忠厚實則是個機靈滑頭的傢伙,上學時就精明得出了名,沒有哪一次考試他沒有舞弊。所以大家乾脆叫他泥猴。泥猴高考落榜,畢竟舞弊的成績在高考這個八卦爐裡露了正面目,於是到處打工,他雖不會學習,但情商高,步入社會的他如魚得水,所以人到中年,攢夠了資本,最後在A市一條比較繁華的街道開了一家規模有三層樓的佔地400平的酒店————桃園酒店,他是離汪明輝家最近的,有什麼事汪明輝總是先聯繫他。
接着聯繫孫明,孫明是和汪明輝從小就一起長大的,小學起就是同學,如果不是後來的一系列變故,估計會一直是同窗了。現在在A市一家規模很大的律師事務所工作,雖然與汪明輝相隔較遠,但是隻要聯繫,隨叫隨到。
然後聯繫了初中同學王凱,王凱是他轉到田園詩中學時結識的好哥們,性情溫和,待人厚道。在A市一所本市示範高中教數學。
這三人因爲汪明輝成了最鐵的哥們。加之又都在A市就更親近了。所以電話一撥通,對方就高興起來,因爲汪明輝最近比較忙,所以他們有幾個月都沒有碰頭了。都盼望一起坐坐。
地點就是老地方——泥猴的酒店,泥猴準備了一個雅緻的小包房。
去得最早的是汪明輝。泥猴的酒店生意興隆,還未到吃飯的點,已經賓客雲集,店裡的服務員都是帥哥靚妹,忙碌地穿梭在各處。店裡有專門的大堂經理,泥猴也就不用處處招呼,他只在最後打烊時知道自己進賬了多少就行了。所以也就早早陪着汪明輝閒聊。
很快孫明、王凱也到了。泥猴衝房間的一個服務員甩了一個響指,於是酒菜頃刻間就準備齊整,然後又一個響指,在包間的三個服務員悄無聲息退出房間,服務員們早就熟悉老闆的這幾個朋友。
“泥猴,你現在味很足嘛!”孫明打趣道。
“嗨,幹他們這行的沒有眼力勁,怎麼混。”泥猴有些自得但還不至於忘形。
“今天怎麼喝,來黃的,紅的,還是白的?應有盡有,兄弟們別替我省錢。”泥猴一直都很瀟灑。
“今天我做東,我們不能總是白吃白喝。你小子就別爭了。”汪明輝拍了拍泥猴。他們幾個一起喝酒大多數都是泥猴張羅,不過他們其實也沒有白吃喝,每年孫明、汪明輝帶來大批的客人。就是王凱平時也帶了很多同事來捧場。所以精明的泥猴怎麼會不明白呢?
今天汪明輝提出自己做東,一是自己很長時間沒有和哥們喝酒,心理憋得慌。而是自己滿腹心事。泥猴也就不跟他爭。兄弟們一切都好說不必計較。要計較他們也玩不到今天。
幾杯酒下肚,大家談興起來了,談談各自的見聞,聊聊中央時政,又扯扯國際大事,當然也不忘每聚必談的往事。
“明輝,你把我們邀來,說是要好好聊聊,怎麼我們來了,我們這三個纔是最熱鬧的,你倒成了悶葫蘆不吭聲了?”孫明用酒杯敲敲轉盤問道。
“是呀,明輝,這可不是你的風格,哪一次我們不是聽你神侃,今天這個狀態要罰酒。”
“罰酒罰酒!”泥猴和王凱也激動起來。
“好好好,我自罰一杯,聽你們胡吹我也是很開心的嘛!”汪明輝爽快地將泥猴倒的滿滿的一杯一飲而盡。然後自己又灌了自己幾杯。其實他一直在悶着喝,他們居然沒有注意到。
一時間大家都愣住了。
“王凱,你不夠兄弟!”汪明輝打着酒嗝,指了指王凱。
“明輝,這是啥意思?”王凱看看汪明輝又看看其他二位。
“你居然不告訴我,田園詩就在本市。我就不信你們幾個沒有聯繫。”汪明輝憤憤然。
“她在本市?”三人異口同聲,面面相覷。
“明輝啊,醒醒啊,在本市又怎樣?你還沒有折騰夠啊?”孫明走到汪明輝身後,拍了拍汪明輝的肩膀,“喝點水,別老喝酒了,我可是答應你爸要照顧你呀。泥猴跟他上點水。”
“明輝,我真的不知道她在本市,我們已經好多年沒有聯繫了,你怎麼知道她在這裡?”王凱說的是真心話。
他不僅不知道田園詩的行蹤,就連田園詩的好朋友金鈺、王蘭,他也好多年不知音訊了,所以面對汪明輝的指責,他真覺得大受冤枉。
“是啊,明輝,剛纔你怎麼也一直沒有做聲,你怎麼知道她的。你跟她現在怎樣?見面了嗎?”泥猴覺得奇怪,王、孫二人未到期間汪明輝與自己談了很多竟然對田園詩隻字未提。
“明輝,我覺得你知道了就當不知道,我可不願再看到你出什麼事。”孫明語氣懇切。
“你別打岔,明輝你說說看,你怎麼知道的,還有她近況如何?孫明你也別隻知關心明輝,田園詩也是嚐盡了苦頭。你跟她見過,聊過?”王凱迫切想知道田園詩現在的情形。
“我見——見到——她了,在我兒——兒子的教——教室裡。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對她?我沒有讓她看——看到我。”汪明輝一臉沮喪,也許是剛纔幾杯酒灌得急,酒氣上來,說話結結巴巴。
“你們說,我該怎麼辦?我要見——見她,我有很多話要跟她解——解釋。她不能就這樣不——不理我。難道在她——她的心裡,我就是空——空氣了嗎?”汪明輝說着哽咽起來。
靜,出奇的靜,另外三人都捏着高腳杯,慢慢地晃動着裡面琥珀似的液體。他們誰不知道汪明輝當年的轟轟烈烈,他們又能奈他何?
記憶裡,汪明輝、田園詩簡直是金童玉女,他們都看好這一對璧人。可是偏偏又那麼不省心。
是夜,汪明輝喝得酩酊大醉,他們三個攔不住他,也不忍心攔他,就讓他好好醉一回吧,他的壓抑,他的無奈,他的痛楚,他的思念從來在他們面前都沒有掩飾過。只希望發泄完後的第二天他能再一次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