溼了的,不止是身上,好像,還有心……
看她虛弱的樣子，慕彥沉妥協，嘆氣道：“邢子遇手受了傷已經處理好，林圓摔傷昏迷也被送到病房裡去了，目前還沒有醒來，不過醫生說沒什麼大礙。”
雲汐聞言，鬆了口氣洽。
慕彥沉看着她，蹙眉：“還關心他們做什麼，這件事情本來就不該再把你捲進來，這一次發生這樣的事——”
“對不起，是我大意了。”雲汐說。
她當時只是放心不下，因爲林圓手裡有利器，想着那兩人談話，不知道他們談得如何了，所以纔會忍不住過去看看。
而且，本來當時她離開的時候，那兩人是站在消防通道門往下一段的樓梯拐角的，她再出去，就是想在門邊透過縫隙或者門上玻璃窗看一看就好，誰知道，那兩人已經不站在原來的位置了，而是已經直接轉到門後說話了。
而邢子遇當時要奪下林圓手裡的刀，兩人爭搶當中就把身後的門撞開了——
不管怎麼說，發生都是發生了，只能慶幸，大家都無恙。
“我不要你的對不起，以後聽話，有什麼事先想着自己，想着，我會擔心你，別再讓我擔心害怕——可以嗎？”
慕彥沉坐在牀前，握着她的手，神色，是雲汐沒有見到過的嚴肅跟鄭重鈐。
他英挺的眉間，蹙得很緊，雲汐擡手，食指撫上他的眉心，輕輕撫開，點點頭：“嗯，我答應你，以後不讓你擔心了，先考慮自己。”
其實，她也不是個什麼都喜歡熱心的人，屬於對自己人好，對陌生人比較冷淡的，可是，看到林圓拿出刀來的時候，讓她瞬間又想到了五年前。
事情是過去了，但是不可能做到全然忘記，當時父母怎麼遇害的，永遠都會記在她心裡，她看到林圓的刀的時候，那一種恐懼，沒有人能明白。
她擔心再有生命消逝，擔心邢子遇，也擔心林圓，生死的事情，不是玩笑。
所以纔會忍不住再回去看看，情況如何了。
“別想太多，事情都過去了，你好好休息，如果真的要讓我放心的話。”
慕彥沉從牀邊轉到牀沿坐下，讓她靠在自己懷裡，摟着她，心中嘆息。
謝天謝地，幸好只是虛驚一場，要不然——
雲汐在他懷裡待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麼，擡起頭：“你也說事情已經過去了，那你就不要對林圓——”
知道她的意思，慕彥沉臉色有些無奈，還是點頭答應，“好，我誰都不追究，只是你要給我好好休息趕快好起來，我現在只有這一個要求。”
雲汐放心地點點頭，慕彥沉向來說話算話的，她重新靠回他懷裡，不再說話。
……
－
“悅然，怎麼一直不說話？心情不好？”
某個新開的ktv包間裡，一羣年輕人，唱唱笑笑，沙發上卻坐着一個明顯跟別人情緒不一樣的人——
那個人，就是慕悅然。
讓岑津送她到這裡，是因爲今天是週末，之前高中一起玩得好一些的同學跟朋友，都回來聚一聚，就說要開廂唱歌，當然少不了慕悅然。
可是，今晚的她，心情明顯不大好，就一直一個人坐着，也不說話不唱歌，就是一個人偶爾小抿一口啤酒——她不是個能喝酒的人。
好朋友坐過來，關心她怎麼了。
慕悅然搖搖頭：“沒事，就是有點累。”
剛唱完一曲的另一個女生轉頭回來，“累？悅然你最近都在幹嘛，把自己弄得那麼累，現在上了大學不是比我們以前高中的時候好多了，怎麼還會累？”
“你懂什麼，悅然說的肯定不是那個累了啊。”
坐在慕悅然身邊的，之前過來關心她的那個女生幫着回道。
今晚這個包間裡，清一色的女生，彼此都是好友兼損友，很喜歡相互開玩笑的。
面前的女生放下話筒，也坐到慕悅然身邊，好奇問：“那是爲什麼？難道，是因爲你之前提到的那個帥哥？”
她們偶爾聚在一起，聊起各自現在的生活還有發生的事情，慕悅然是曾經有提起過岑津。
“對啊，是不是因爲那個醫生帥哥？”另一個也問。
“哎呀，你們不要那麼八卦，沒有因爲誰，不是誰，該唱歌的唱歌，該吃東西的吃東西——”
慕悅然此刻心煩意亂，自己都還沒有理清自己心裡的千絲萬縷，根本沒法跟外人談。
看到她這樣，朋友們也不會不識趣地繼續問，該怎麼玩繼續怎麼玩去了。
慕悅然依舊一個人靠着沙發背，手裡一罐啤酒，目光望着大大的液晶屏，卻是出神的。
好像在想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
好友站着唱了一首情歌，聽在耳邊，沒有仔細看屏幕不記得歌名，但是那歌詞入耳，還是讓她悵然。
應該說，現在不管聽到什麼，只要是情歌，失意的情歌，就都很符合她此刻的心境。
放下手中的啤酒，她起身到了點歌屏前，手指點擊，不一會查找到一首歌。
正好朋友唱完了，話筒遞過來，看了一眼屏幕上出現的歌名，開玩笑道：“喲，唱這個，看來真的是有情況了。”
慕悅然沒有理會她的話，接過話筒，一個人站在屏幕跟前唱——
“懂得讓我微笑的人，再沒有誰比你有天份，輕易闖進我的心門，明天的美夢你完成……整個宇宙，浩瀚無邊的盡頭，每顆渺小星球全都繞着你走……”
“愛我……非你莫屬，我只願守護，由你給我的幸福……愛我，非你莫屬，也許會，笑着哭，但那人是你，所以不怕苦……”
“看，那麼多相遇，偏偏只和你，天造地設般產生奇蹟……我心的縫隙，我想除了你，任誰也無法填補這空虛……”
林依晨的《非你莫屬》，是剛剛在餐廳吃飯的時候，聽到的那一首，慕悅然覺得此刻沒有別的歌比它更適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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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着唱着，心酸酸地，很難受，她以前是有喜歡過同年級的男生，也有情竇初開的失戀過，但是，等她遇到岑津，喜歡上他，才知道，以前自己的那種喜歡，跟現在對岑津的那一種喜歡，有多大的區別，有多麼地不同。
或許，以前她對別人的喜歡，都只能稱之爲少男少女之間的相互吸引跟好感，但是，岑津不一樣——
她不是一個驕縱的大小姐，卻也一直是個被人捧在掌心的寶，喜歡由着自己的性子來，可是因爲岑津，她發現自己會考慮很多，會總想着她這樣做他會不會喜歡，她那樣做他會不會喜歡。
想着他工作忙有沒有照顧自己，有沒有按時吃飯，老是加班休息夠不夠……
以前，她不會爲別人考慮這麼多，更沒有把誰這樣放在心上，除了自己唯一最親的哥哥。
唱着唱着，眼裡看到的屏幕，字都變模糊了——
……我把你當妹妹一樣……我當然對你好……
那些話，一直盤旋在她的心口，她的腦海。
她不想要當他的妹妹！
心裡涌上一種強烈的感覺，她自己都快要控制不住，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對她說話。
她放了話筒，拿了包只說了一句：“抱歉，突然有事我要先走了。”
眼睛還有點溼，也沒有敢讓朋友們看到，說完這一句，慕悅然就快步往門口的方向走，拉開了門出去，很快身影就不見了。
剩餘的朋友看着，奇怪至於都還來不及叫住她。
－
從ktv出來，天上還是下着雨，這場雨，下了多久了。
慕悅然只覺得，像是在迎合自己的心境。
可是，她還是覺決定，再努力一次，爲自己的這份感情，再努力一把。
門外就有停着的空座計程車，她擡手一招，一輛開過來跟前，她用包包擋着頭頂小跑過去，拉開後座車門上了車。
司機問她是要去哪兒，她說了岑津家的地址。
這個地址，是她跟岑津聊天說話的時候，狀似無意地套出來的，記在了心裡。
一路上，心情有多忐忑，她說不出來，擱在膝上的手，不覺地緊張到握成拳，手心裡，不知道是雨水的溼`潤，還是發了汗。
已經是晚上快十點，下了好幾個小時的雨，路上行人跟車子都不多了，今天的寧城街道，難得地安靜得那麼早。
不知不覺，車子已經停下。
“小姑娘，到了。”
前座的司機轉頭回來對她說。
“哦。”慕悅然回神，掏了錢包出來付車錢。
要下車的時候，師傅還好心地叮囑了一句：“小姑娘，大晚上的一個人多注意安全啊。”
慕悅然扯出一個笑，點點頭說聲“謝謝”，就推門下了車。
沒有傘，依然是覺着包包擋着頭頂，其實根本不起什麼作用，所幸這雨此刻是淅淅瀝瀝的並不大，但是淋得太久的話，也是會溼的。
進了小區裡，她直接往裡面的一幢小別墅走去。
其實，這不是她第一次來了，她從岑津那兒套到他家的所在之後，有一次，在他辦公室幫他整理書桌的時候，看到了寫有他傢俱體地址的通訊錄，暗暗記了下來。
爬到大門旁的窗戶邊雨檐下躲着，掏出手機，給一個號碼撥過去。
在等待對方接通的時候，她深呼吸，再深呼吸——
心跳還是非常地快。
響到第四聲，接通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依然溫和：“悅然？”
“……嗯，是我。”慕悅然此刻覺得說出這幾個字都困難。
“怎麼了？唔——這個點，還在外面？”他又問。
最近因爲她的主動，他們之間確實是走得比較近，聽着他的關心，他溫和的語氣，慕悅然卻更難受。“是……我現在，在你家樓下，你能不能出來一趟？”
她終於還是說出來。
“我家？”
那邊的聲音明顯的驚訝，然後她聽到了他下樓的腳步聲，聽到了他開門的聲音——他們兩人之間的通話，一直沒有掛斷的。
咔——
最外面的那道門開了，岑津出現在門口，循望，看到了正站雨檐下的慕悅然。
兩人都是握着手機貼着耳邊，彼此對望，一時無言。
剛纔一路跑進來，沒有傘，慕悅然的肩上被打溼了些，發上也有點溼`潤。
睜着清亮的大眼，就這麼看着門口出現的挺拔身影。
那一刻，她心裡唯一的想法是——或許，她對他，已經不僅僅是很喜歡而已了。
岑津快步走出來，皺眉道：“怎麼下雨傘也不撐？淋生病了怎麼辦？”
“先跟我進去——”
他握着她的手腕，要帶她進屋裡。
“我不去了，我來，就是有句話想要問你——”
慕悅然沒有跟着他往前走。
岑津轉回頭，看着她的神色，有些複雜，有些無奈。
“岑津，我喜歡你，真的很喜歡你，從你在山上把我找到的那一天起……”
慕悅然深呼吸，終於親口對他說了出來。
岑津望着她，沒有說話，那雙眸，很溫柔，那種溫柔，卻不是獨屬於她的。
“悅然，我說過我當你是妹——”
“你現在又沒有女朋友，爲什麼我們就不可以？”慕悅然繼續問。
“……感情這種事強求不得，我不會爲了找人陪而交個女朋友，也不需要。”
“那我們爲什麼就不能試一試，你討厭我嗎？”
第一次，慕悅然主動對一個男人說喜歡，甚至還請求交往。
“悅然……”
岑津爲難的地看着她，不知道要怎麼說，才能不傷害她，她確實是個好女孩兒。
“我跟你之間，相差了七歲，你還那麼年輕——”
“我不在乎，我哥哥不是也比汐姐大了八歲，這個根本不是問題。”
聽到提起雲汐，岑津一怔。
慕悅然當然沒有放過他臉上的任何神色變化，咬咬脣，問出來：“你喜歡汐姐對不對，你是不是喜歡她？”
“我……悅然，有很多事，不是你能理解的，我對雲汐——”
“可是她已經是我的嫂子了，她跟我哥哥是彼此相愛的，你爲什麼就不能放下，看看別人，我或許沒有汐姐那麼優秀，可是我會更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會成爲值得你喜歡的女生——”
“悅然，別這樣……”
岑津爲難，並不像傷害了她。
看着岑津的神色，慕悅然的心徹底往下沉，看來，真的是不喜歡了——
“抱歉，打擾你，讓你困擾了，我這就走。”
轉身，她要往外走，岑津喚住她：“等等，我送你回去——”
可是慕悅然不聽，繼續往雨裡面走，岑津只能跟上去，同時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撐在她頭上。
慕悅然步伐加快往前走，他也跟着。
“悅然，你別這樣，淋生病了真的不好，聽話——”
“你既然都不喜歡我，還管我做什麼！”慕悅然語調不高，說着繼續往外去，卻因爲太急了沒注意腳下，突然絆了一下差點就要摔倒。
一隻有力的手臂環住了她的身子，穩着，沒讓她真的摔了。
她擡頭看他，臉上的，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淚水。
那隱忍的模樣，突然讓岑津心裡一抽，絲絲難受，說不出的感覺。
“別這樣。”他懇求道。
手依然環着她的腰，外套在剛纔已經顧不上，掉落在了地面上，瞬間就被地上的雨水弄溼了。
慕悅然咬着脣，什麼都沒有說。
“我送你回去。”
岑津放開她，牽着她往他聽着的車子那兒走回去，一摸身上，才記得沒有鑰匙在，回到家隨手就放在桌上了的。
“你等等，我去拿鑰匙。”說完他就立刻進去了，等到他拿了鑰匙出來，門外卻已經沒有了慕悅然的身影——
他跟着找到小區門口，依然沒有看到，路燈下，依然可見簌簌而落的雨絲，他有些怔怔地站在那兒，溼了的，不止是身上，好像，還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