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裹着血,錚然回鞘,露易絲雙手握緊鞭子,扯了扯,森然笑道:“還狂嗎?”
那騎吉塔國王早已嚇得屁滾尿流,坐在地上雙手撐地,如同蛆蟲一般,搖着頭連連後退。
天陰沉了下來,厚重的烏雲遮住了原本就微弱的光芒,大風忽起,電閃連連,雷聲轟鳴。
這天空下,註定是一場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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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弋希的雙手如蝴蝶翩遷,上下起伏,擺動着結出一道印子,反手一覆便化成幾把彎月刀,南弋希拿在手裡衝着騎吉塔公主那邊一甩,後者慌忙抽出長劍,那彎月刀竟生生斬斷了一柄銀劍,炸了他們腳下的高臺,登時煙塵碎石飛濺,靳子賢揮手一道結界攔下即將誤傷南弋希的碎石。
騎吉塔王子麪上掛了幾分狼狽,將自己妹妹護在身後,勾脣一笑,隨即雙手合十,一隻半透明的巨獸便騰空出現在雙方之間。
“能量化獸。”靳子賢蹙起眉頭,喉結上下滾動一番。
“相比之下,能量化劍簡直連低階法術都算不上。”南弋希低聲道,“上!”
刀劍何極無情,可是再快的刀也斬不倒這隻猛獸,刀刃能夠穿透它,那一瞬間這隻猛獸化作細碎的光斑,可是轉眼之間這些光斑又凝聚在一起,重新組成一隻猛獸。
這些如同隔靴搔癢的把戲用膩了,猛獸跺腳,一聲怒吼,氣浪帶着龐大的衝擊力,直接擊碎了南弋希設下的結界,靳子賢慌忙擡手,落了一個結界護住二人,與此同時,南弋希也慌忙重新佈置結界,以防傷及騎士和南弋莉。
“用法術攻擊。”靳子賢扶起跪倒在地上的南弋希。
“沒用的。”南弋希搖搖頭,將腦袋裡忽閃忽閃的星星搖掉,“能量化獸怎麼練?”
“集體內的能量於心中,用能量在心中勾畫一隻猛獸,細節越逼真,猛獸的能力越強。”靳子賢捏着袖子,給南弋希擦了擦滿是灰塵的面龐。
南弋希點頭:“我攔着,你以最快速的化獸,只有猛獸才能對付猛獸。”
“開什麼玩笑?!你是初代血族,能力比我強,我…”
“少廢話,按我說的辦。”南弋希沒等靳子賢把話說完,便揮手結出一個光球將靳子賢籠罩起來,升在半空中。
“怎麼,你一個人,來跟我鬥嗎?”騎吉塔王子看了眼還在昏迷中的妹妹,囂張道。
南弋希平復呼吸,摸了摸腰間,馬鞭,匕首,長刀,手槍都因爲剛剛的一陣衝擊散落到幾丈之外,結界外,顧長信還領着人和騎吉塔前仆後繼的騎兵僵持不下,條頓騎士團的人已經趕來,場面膠着。
“你不敢嗎?”南弋希腦袋一歪,依舊囂張着。
說完,南弋希微微聳動肩膀,一雙黑色的蝙蝠翼便刺破她的後背和衣服舒展開來,濃郁的血腥味充斥在結界之內,南弋希脣邊現出一雙青色的獠牙,藍偏紫的眸子爬上許多血絲,將她的眼睛染成紅色。
不知何處來的一陣陰風吹動她的長髮和衣襬。
“這、這是…”暗處的南弋莉驟然慌張起來。
司羅塔學院的老師教過他們,血族也稱吸血鬼,這一個鬼字代表了他們只不過是一個妖獸化成的人罷了,而吸血鬼的祖先,也是他們的真身,就是吸血蝙蝠,而第一隻吸血蝙蝠,便是萬惡之源:該隱的真身。
血族輕易不現出真身,因爲那是一件極其痛苦的事情,他會從一個人生生變成一個半獸半人,再憑自己的意志重新變回一個人,剝皮剜肉削筋斷骨,凌遲之刑的苦楚,也不過如此。
“你就不怕你意志不夠,從此無法恢復人形?”騎吉塔王子站在高臺的殘骸上冷笑道。
“那又如何?”南弋希扇動翅膀飛起,筋骨之間的摩擦疼得她頭皮發麻,“只要能滅了你們就夠了。”
騎吉塔王子搖搖頭,笑道:“何苦呢,你把你妹妹嫁過來,兩國相安無事,不是很好嗎?”
“難道你要我將錢財送到你手上等着你們重新組建之一軍隊再來攻打我司羅塔嗎?!”南弋希戾氣暴漲高呵道,“你們也少自作聰明瞭,我一日不除你們騎吉塔,我司羅塔便一日不得安寧。”
騎吉塔王子不再言語,擡起手,剛剛沉寂下去的猛獸又重新咆哮起來,雙眸中閃着炯炯的金光。
南弋希揮手旋出颶風,將那猛獸包圍在其中,每一層風都是一把利刃,觸之一下都會皮開肉綻,那猛獸縮在其中,靠前一步就會生疼無比,但是再往前又不會讓自己重新化爲光斑消散重組。
“你幹了什麼?!”騎吉塔王子聽見猛獸淒厲的慘叫愕然道。
“高於力量的,唯有魂魄。”南弋希森然勾起笑容。
“你竟然把自己的魂魄溶在颶風裡?!”騎吉塔王子瞪大了眼睛,“這般不顧一切,你當真還是個女人嗎?”
南弋希擴大笑容,收攏颶風,聽見了那猛獸更加淒厲的叫聲,道:“我南弋希這一生到死都只有一個使命,就是守護司羅塔,我爲國而生,爲國而亡。”
“恐怖的女人。”那騎吉塔王子咬牙道,接着他轉動手腕給猛獸施加壓力,只聽見一聲如雷般的轟鳴,南弋希的耳邊一陣嗡嗡聲響,結界再次被衝破,所有人皆受到影響。
除了被南弋希張開雙翼護在身後的靳子賢。
原本隱隱結痂的傷口被氣浪衝得再次血流不止,順着她筆直的脊樑緩緩流下。
聖殿騎士團和條頓騎士團第一時間回過神來,將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的騎吉塔騎士全部俘虜。
空曠的大殿上,南弋希聽見手槍在地上短暫摩擦後被撿起,咔的一聲,子彈上膛。
南弋希回頭,看到她的手槍被聖殿騎士團團長撿起,直衝着向南弋莉走去的顧長信。
“顧長信小心!!”南弋莉大喊一聲,待到顧長信回頭時,南弋希的蝙蝠翼已經伸到面前,將這一子彈打偏。
“拿下他!”
隨着南弋希一聲號令,衆騎士團團將這人圍住,手槍再次被踢到一邊。
裡面,僅剩一發子彈。
“你們對待我司羅塔,向來只會派間諜這一招嗎?”顧長信驚出一身冷汗,回頭對騎在猛獸身上的騎吉塔王子恨聲道。
南弋希伸手拂過蝙蝠翼上的傷口,一抹熒光閃過,翅膀恢復如初。
她的目光,定格在了騎吉塔王子身後,那人心覺不好,緩緩回過頭去,看到一身鱗甲的的一個龍頭,緊接着,他便被龍鼻噴出的氣浪掀翻在地。
靳子賢能量化獸成功了。
一頭身軀龐大的,雙翼優美的巨龍。
騎吉塔王子的猛獸,在這巨龍面前,便如同腳底螻蟻,俎上之肉。
靳子賢揮手驅動巨龍一腳踩死了那猛獸,南弋希便從腳邊撿起匕首,一刀飛去,穿過他的脖頸,靳子賢又穩穩接住,讓巨龍銜着,低頭遞給南弋希。
那騎吉塔王子的身體瞬間僵直,搖晃幾下,便軟綿綿的倒地了。
“這巨龍乖順的,倒像是隻寵物。”露易絲從千里外拎着騎吉塔國王徒步趕回來,,將這個被五花大綁的胖子扔到衆人面前。
“露易絲。”南弋希喚出聲,可緊接着,她聽見身後一聲尖叫,回頭看去,原是騎吉塔公主不知何時甦醒過來,撿了南弋希的手槍,挾持住了南弋莉。
“…Why aren't you dead yet?”南弋希忍不住抽搐着嘴角罵道。
“陰險小人!放開她!”顧長信怒吼着欲要上前,靳子賢慌忙將巨龍收起,奔過去攔住顧長信。
“放開她。”南弋希說着,伸手,在手上凝了一道閃電,“現在外面電閃雷鳴,如果我召喚了雷系法術,你可就別想活了。”
南弋希周身乖戾的氣場讓騎吉塔公主冷汗直冒,但她竟不知哪來的膽子,立定不動,繼續叫囂着:“南弋希,你放了我父親,我便放了你妹妹。”
“又玩等價交換?”靳子賢抽了抽嘴角。
南弋希甩出長鞭打到騎吉塔公主面前,與此同時張開翅膀飛過去,轉瞬之間便生擒住了騎吉塔公主,將南弋莉推到一邊,叫騎士看護好她,便雙手結出印子,召出一道法術直衝那人打去。
騎吉塔公主旋身一躲,拔出手槍便是一響。
子彈直衝南弋莉飛去,可臨到頭來,面前的人卻變成了一個男人。
子彈劃破血腥氣瀰漫着的空氣,刺破了顧長信的衣服,皮膚,血肉,筋骨,又從後背穿透而出,掉落到地上。
空氣似乎凝固着,只剩下南弋莉歇斯底里的喊叫。
這是手槍裡最後一發子彈。
“你他媽找死!”靳子賢的眼神剎那間凌厲起來,雙手一擺,將能量化成數道利刃直衝騎吉塔公主飛去,沒有武器傍身的騎吉塔公主只得生用能量抵擋,南弋希展開雙翅向上飛去,蝙蝠翼一劃,便凝了數道長劍一同飛了過去。
萬劍穿心是何極殘忍的極刑,但是此人,他們認爲,死不足惜。
下了大半日的雨,淅淅瀝瀝的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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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的心臟是極其需要保護的地方,一般騎兵上戰場時的護甲對於心口部位都會加厚加固防彈防刀刃處理,但是南弋希的槍和子彈都不同,是專門爲了對付血族同類而制定,哪怕是鋼鐵護體,也難逃一死。
南弋希拔出匕首,割破手腕,將血滴在奄奄一息的顧長信脣上。
“沒有用…這個時候,我的血已經沒有用了。”南弋希絕望道。
她的血雖然能療傷治病,但不能讓枯木回春,起死回生。
顧長信倚在南弋莉身上,眼前混沌不清,已經分辨不出人臉,但是他知道,現在抱着自己的,是他最心愛的女人南弋莉。
接着,他感到眼前一黑,呼吸一滯,沒了知覺。
這…便是死亡的感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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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顧長信再睜眼時,他看到雪白的牆壁,窗外的鳥兒雀躍的叫聲。
他…沒死?
胸前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也不存在任何異樣的感覺,呼吸也正常,四肢也都有感知,除了口乾舌燥之外,他全然察覺不到任何受了傷的跡象。
他動了動手指,觸到了一片肌膚。
他偏過頭來,看到了一簇薑黃色的毛髮。
“弋…莉?”
南弋莉聞聲擡頭,看到顧長信那雙熠熠的黑眸,心中從震驚變成雀躍,後知後覺的劫後餘生,最終讓她淚流不止。
“我說,一大早的,醒了不急着去叫醫生你哭雞毛啊。”南弋希站在門口倚着門框笑罵了一句,南弋莉這才含混着點頭,跑出去找醫生。
“怎麼樣?死而復生的感覺?Vicente公爵大人?”南弋希倚着門框沒有動,挑着眉戲謔道。
“我睡了幾天?”顧長信沒有理會南弋希陰陽怪氣的腔調,“我…我記得我死了。”
南弋希翻了個白眼:“是,你的確是死過一回了,給你家寶貝弋莉擋了一顆子彈,死了一回,然後就一睡睡到現在已經七八天了,我們給你處理公務忙得恨不得學習一下分身了都。”
看着顧長信依舊迷茫的眼神,南弋希頓了頓,恢復正常語氣道:“你真當這裡的都是神醫?能治好你?若非我初代血族傳下來過一個秘術,你現在早已經魂歸大地了。”
“是…弋莉做了什麼?”
“雙生契,聽說過嗎?”南弋希凌冽了目光,“就算不知道,光聽這個名字,你也該明白些什麼。”
“起契人將守契人的身體、性命和魂魄與自己的捆綁到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一傷具傷,一亡具亡,You dead,she dead。”南弋希頓了頓撥了撥眼前擋眼的劉海,“你當時已經氣絕身亡即將魂飛魄散,南弋莉便生生使出自己畢生的能量將你的魂魄圈禁,將你的軀體帶回司羅塔,向該隱的神塑獻出鮮血,由我親自主持着儀式,看她的渾身血脈與你一點點相連。”
“現在,她的命,就是你的命,你的命,也是她的命。”
顧長信緘默,南弋希快步上前,伸手揪住他的衣領:“她是有多傻多愛你多麼無可救藥纔會這樣拼了命的救你,要知道,雙生契一旦生效,那在你死之前,便沒有失效的時間,而且,在儀式進行時,我們根本沒有成功的把握,就連我在作爲初代吸血鬼降臨之時,天地之間就已經無人能告訴我這些了。”
“該隱是什麼樣的魔鬼,你總該知道,如果儀式失敗,那麼南弋莉就一輩子都擺脫不掉這個夢魘。”
“可是這個傻丫頭卻跟我說,她只想要你好好的。”
“這些我都不管。”南弋希放開了手,“我只管,你別做對不起她的事,務必好好待她。”
顧長信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一個好字便鄭重出口。
“你問我,我還是人嗎?那麼不在意自己妹妹的死活。”南弋希向門外走去,像是想起什麼驀然停下腳步,微微側了側頭,留給顧長信一個挺拔的背影。
“我要告訴你,我不是人,但是,我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弋莉,比任何人都要愛她。”
“我把他交給你,你若不珍惜,我必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說完,南弋希裙襬一晃,轉眼就輕飄飄的出了房間,離開了醫院。
在樓下坐上了靳子賢派來的車,看着窗外倒退着的景物,兀自勾起嘴角。
她當然不擔心顧長信會辜負南弋莉。
顧長信看南弋莉時的眼睛裡,滿滿的,都是愛呀…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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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子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