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無衣等人已在洛陽呆了一個多月。
在這一個多月裡,無衣都會讓手下的白蟒兵去打聽姝兒父親的消息,可是她父親就如石沉大海,連個音訊也無,到最後連姝兒自己也放棄了。
因爲長白山王薄造反,無衣擔心身在陽谷的家人和朋友,就想回去。只是這離別的話語卻是怎麼也沒法說開口,他怕孃親傷心。裴氏盼了九年,好不容易纔把他這個兒子盼回來,可如今...他卻要離開,這叫他如何開口。
一時,無衣也不知如何是好。
“十一郎,最近怎麼了,孃親怎麼看你老是魂不守舍,愁眉苦臉的?”
飯罷,蔡府一家人坐在大堂上喝茶,順便聊聊洛陽城中的趣事,正好今日無衣的二哥和五哥也休假,一家人說着話,其樂融融。只是裴氏卻看到無衣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不由關心的問着。
無衣和旁邊的姝兒對視了一眼,暗暗嘆了一聲,強顏歡笑道:“孃親,沒事。”只是說完,那眉頭的焦慮似乎又多了幾分。
他雖然說沒事,但他的神情卻被大家看在眼中。
一旁的蔡鑰開口問道:“十一郎,有什麼事就說出來,不要憋在心裡。”
無衣擡頭看到大家關心的眼神,嘆了一口氣,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只是前幾日聽到大哥說長白山王薄造反,心中擔憂在濟北郡的家,想回去,又怕孃親不答應,所以...”
“傻孩子,孃親又不是迂腐的人,怎會不同意。再說那老人家於大水之中將你救起,可謂有恩,將你養大成人,是謂有義,人家對你有恩情厚義,孃親又怎能讓你將他們拋之不顧,做那等無情無義之人呢?”
裴氏打斷無衣的話說道。
“孃親...”
聽到裴氏的話,無衣感動不已,他沒想到她竟然這麼開明。
“不用說了,好男兒當志在四方,又豈能像那些孺子一般,整日只想承歡膝下,你想回去就回去吧,孃親是不會攔你的。我有些累,先回房休息了。”
說完,轉身就往房間走去,一旁的奴奴連忙跟了上去。
其實,裴氏看他這幾日悶悶不樂,已經找來奴奴問清了原因,所以今日纔有了這一番話。只是話雖然說得硬氣,但兒子終究是自己心頭的一塊肉。回到房間,想起即將分離,不禁黯然神傷,豆大的淚珠從臉龐撲撲墜落。
一會兒,蔡允恭也回到房中,看到裴氏的樣子,不由說道:“既然這麼捨不得,爲什麼又要讓他離開。”
“你沒看他整日魂不守舍的,人雖然在這裡,心都不知飛哪去了,既然這樣,還不如讓他回去。又不是從此不見,那裡離洛陽也不過才幾日水路,到時若是心中想念,就去看看,也可以讓他回來,總好過將他栓在家中。”
“能這麼想就好,既然這樣,你還哭什麼。”
“我就是想哭,你管得着嗎?你們這些男人就是沒心沒肺,孩兒要出門,一點也不掛念,也不知你是怎麼當爹的。”
蔡允恭被說得鬱悶不已,看她那樣子,估計是將他當成出氣筒了,他看到這苗頭似乎不對,連忙往外走去。
得到裴氏允准,無衣讓人連夜收拾東西。隔日一早還帶着姝兒去街市上採買了一大堆的洛陽特產,連帶着裴氏爲他準備的東西,足足裝了三輛馬車。
知道無衣要回去,除了隨軍出征的大哥蔡攸金外,其他幾個兄長都特地請假回來爲他送行。
清晨,一行人,騎着馬,趕着幾輛馬車浩浩蕩蕩往孟津渡口而去。
裴氏和無衣、姝兒坐在一輛馬車中,訴說着臨別話語。臨別依依,裴氏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一般,不停的說着。
突然,前面一陣馬蹄聲響,繼而傳來一陣馬嘶聲。
無衣好奇的掀開車窗上的布簾往外看去,卻看到宇文成都帶着一行人匆匆騎馬而過,兩人正好對視了一眼。
“嗯...”
看到無衣,宇文成都也不停留,繼續往前而去。
忽然看到後面還有幾輛馬車,都掛着蔡府牌子,想起前面好像有幾個蔡府子弟,這條又是通往孟津渡口的路,心道這傢伙莫非要回去。連忙一招手,讓人停了下來,然後自己騎着馬來到無衣坐着的車旁,用力的拍了拍車窗。
聽到聲音,無衣掀開窗簾往外看去,卻是宇文成都。瞄了他一眼,掀開車簾來到外面,對他問道:“有事?”
“怎麼,要回去?”
“嗯。”無衣淡淡應了一聲。
“那你我的約戰呢?”
宇文成都眉頭微皺道。
“約戰?蔡某何曾答應過?”無衣淡然的說道。
“怎麼,怕了。”宇文成都戲謔道。
“怕,蔡某還不知道怕字怎麼寫,只是不想麻煩而已。”
“那又何妨一戰?”
說完,宇文成都就騎馬離開馬車,走到不遠處的一處平地等着無衣。
“無衣...”
裴氏和姝兒她們探出頭來,關心的看着無衣,連走在前面的幾位大哥和蔡允恭也騎馬走了過來。
無衣笑了笑表示無事,讓他們不用擔心,然後從馬車上取出漁叉,騎着一匹馬往宇文成都而去。
“十一郎不會有事吧?”
裴氏擔心的問道。
“孃親不用擔心,上次無衣就和他打了平手,沒事的。”
蔡鑰在一旁開解道,
聽了他的話,裴氏擔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些,但眉目間還滿是憂慮,旁邊的姝兒和奴奴也是一臉擔憂。
無衣騎着馬來到宇文成都面前,看他擺開架勢,舉着鳳翅鎦金鏜,騎着赤炭火龍駒,一副勇者無敵的模樣,心道不愧被後世評爲隋唐第二條好漢。
“出手吧!”看到無衣過來,宇文成都喝道。
無衣襬了擺手,說道:“宇文兄,蔡某尚要趕路,就不奉陪了,告辭。”
“哪裡走,看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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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成都哪容他走,這一走他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遇到這樣的對手。
不容分說,一把舉起鎦金鏜往無衣劈來,無衣連忙舉叉架住,只是座下的馬匹不過是一匹庸馬,受不住巨力,一下軟腳,往地上倒去。他連忙將鎦金鏜往上架開,跳了開來。
低頭看到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氣喘吁吁的馬匹,心頭大怒,腳下一點,一躍而起,身在半空,舞出一朵烏金叉花,直往宇文成都飛劈而去。
感受到無衣劈來的威勢,宇文成都眼眸微斂,不敢拿自己心愛的坐騎開玩笑,連忙從馬上躍起,舉鏜迎叉而上。
瞬時間,叉鏜交接,碰撞出一連串的火花。
兩人錯身而過,往地上落去,可無衣卻並不想就這麼放過他,左腳在右腳面一點,人再次往空中騰起,暴喝一聲,叉舞暗金光輪,向宇文成都斬去。
宇文成都身在半空之中,上不上下不下,身腳無法着力,一時兇險萬分,眼看着無衣就要斬來,心中焦急,連忙大聲呼嘯。
那赤炭火龍駒?一聽,急忙飛奔而來,宇文成都也連忙使出萬斤墜,往下落去,終於在無衣斬來之時,站在馬上。
看到裂空而來的叉影,他不敢怠慢,連忙舉着鳳翅鎦金鏜架住。
驀然間,一陣“鏗、鏘”巨響,漁叉和鎦金鏜撞擊在一起,發出陣陣刺耳響聲。
宇文成都腳下坐騎受力不住,情不自禁往後退去,他頓時感覺到一股巨力如潮水般涌來,狠狠的撞擊在胸口上,瞬間喉嚨一股熱意上涌,就要噴出,他連忙吞了回去。
漁叉與鎦金鏜倏接倏分,瞬息間變幻萬千。
無衣落在地上,鬆了鬆微微發麻的手,藉機恢復一下力氣,方纔他差不多用上全力,弄得自己手腳都有點發軟,不過看宇文成都那模樣,估計也好不到哪去。
古語有云:趁你病,要你命。又云: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無衣不想對自己殘忍,所以連忙從腰間取出迴旋飛刀,飛擲而出。
宇文成都強嚥下快要噴出來的心頭熱血,鬆了下手,回覆一下快要被掏空的氣力。
驀然間,一道黑影從眼前掠過,迅疾無比,如同電閃鳴,倏然不見,心頭不由一驚。忽然,他感覺頭上好像不對勁,連忙伸手往頭上摸去,卻發現原本戴在頭上的紫金冠已然不見,低頭看去,卻見紫金冠連同一縷髮絲掉落在地。那冠首處好像被削下來一般,非常平整。
想起方纔的黑影,脩然擡頭而起,只見無衣正拿着一把古里古怪的黑刀輕輕摸着,再聯想起方纔一幕,心頭大驚,出聲大喝道:“那是何物?”
“飛刀,迴旋飛刀。雖不能千里之內取人首級,但百步之內,卻是易如反掌。打,蔡某或許打不過,但殺你,卻是易如反掌。你我之間的約戰到此爲止,還請宇文兄不要再糾纏,要不然...蔡某不知道會不會有今日這麼好的心情。”
無衣輕輕的摸着迴旋飛刀,就如同撫摸摯愛的情人一般,眼眸中柔情萬丈,但語氣間卻是冰冷無情。
宇文成都大怒,舉鏜就要向無衣殺去,又想起迴旋飛刀的詭異,連忙停了下來。
看到宇文成都沒有動靜,無衣牽着已經能站起來的馬匹往馬車走去。
一會兒,一行人就又繼續往前而去。
宇文成都看着遠去的車輛,心中若有所思,也不知在想些什麼。